作者:唐优优
终九畴未克制脾气,眼见少棠一张俊俏的小脸,忽红忽白又忽青,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目光呆滞,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他收敛了周身寒气,拎小猫一样,把她白拎去了膳堂。
一路上冉少棠乖的很,竟然没有反抗。
直到坐在食案前,终九畴把筷子塞进她手中,她都没有反应,任人摆弄。
终九畴以为是自己刚才忘记收敛浑身杀气,吓住了她。并不知此刻的冉少棠,她心里翻江倒海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好了,你那本劳什子书我不看就是。”他盛了碗白饭放她面前,自己先屈服了。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
少棠把做旧的竹简又反复查验了一遍,装进布袋里系好,心事重重的等着终九畴。
没有马车的日子,做人要低调。
她身材娇小,骑不了境山内的高头大马,只得跟同样出山办事的终九畴搭伙蹭马坐。
她是在宗主那备过案的,要去答谢救命恩人宗政慎。
终九畴自是拦不了她。
她装了一些谢迎刃做的点心,又摘了山里的一些果子,算是谢礼统统装进包袱里。
谢迎刃本也要跟了去,无奈他马术不精,少棠又要求他与秦晓月去游说村民,只好断了念头。
少棠熟捻的坐在前头,整个人窝进终九畴结实的怀里,两人不紧不慢的出了境山。
终九畴有一事一直不解,今日两人同行,他正好问出口。
“你为何不问我要不要参股?以前你以为我在你那儿蹭吃蹭喝,是个穷小子,现在知道我真实身份,为何不打我的主意?兴许你跟我要银两,我会爽快答应你。”
少棠并未回头,沉默了几秒才道:“你那些银两都是刀口上舔血赚来的,我怕给你赔掉。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留着银子娶妻生子吧。”
实则,少棠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是这样的。
你一个杀手组织的二当家,说一不二的臭脾气,我一打不过你,二也算计不过你,要是让你这样的人入了股,那我的店还是我的店吗?
岂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敢说个“不”字?
开钱庄是为了以后行事有雄厚的财力支持,如果钱庄运营不能按自己的心思来,她何必花这么大心思搞这个?
所以,即便你哭着喊着跪在小爷面前要入股,小爷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终九畴对于冉少棠让他娶妻生子的建议,十分不满。
沉着脸呵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有银子不要,活该到处求人。”
冉少棠现在学乖了,才不会和他正面刚。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说他的,她做她的。
“嗯,师叔说的对。我是不懂。”下一秒,“那师叔可有心上人?”
他现在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正所谓鲜衣怒马少年郎,烈焰繁花美娇娘。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想起他发脾气时的恐怖样子,少棠推断眼前少年郎荷尔蒙分泌过盛,易怒暴躁,需要来一场恋爱,来释放一下他无处安放的青春。
终九畴哪知冉少棠十来岁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颗历经沧桑的成年灵魂。
听他提到心上人三字,不但没有难为情,反觉可笑。
他敲了她脑袋一下,取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沾染上京都纨绔子弟的风流习性,不怕将来没有小女娘肯要你?”
冉少棠笑得欢畅,心道,别说小女娘,就是十个八个长得像他这般花样美男投怀送抱,她都不会心动。
等将来报了仇,解决了冉家的灭族隐患,她要远离庙堂,远离是非,跨马仗剑天涯,看尽盛世繁华,过恣意洒脱的人生。
终九畴等她笑够了歪头指了指少棠脸上的胎记,好意提醒:“你忘记易容了。”
少棠抬手一摸,果然百密一疏,早上心事过重,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从宗政慎那讨要答案,把最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虽然从来不在意脸上的胎记,却又觉得行事因为有了它有诸多不便。
这个胎记仿佛就是专属她的标志,走到哪儿,只要一眼,对方就能认出她是冉少棠。
遮盖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弄个药方子,把胎记彻底除掉。
第055章 竹简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鸿福客栈的小伙计正站在客栈门口送客,刚要进去,瞧见街市上一大一小两位公子,共乘一骑奔弛而来。
枣红色高大骏马停在客栈前,小伙计快速瞧了一眼马背上安然坐着的两个妙人,眼前一亮,立即上前牵马打招呼。
终九畴把马缰递给店伙计,问他:“天字一号房的人可在房间?”
小伙计想了一下,天字一号房住的可是位贵公子,模样气度与这二人不相上下,看来是一起的。
他殷切地笑着回道:“在呢。刚要了午膳,估计此刻正在用膳。要不要小的前面带路?”
终九畴把想要自己跳下马的冉少棠抱下来,对小伙计点头。
小伙计立即栓好马,走在前头引路。
冉少棠跟在后面拽终九畴袖子,小声嘱咐:“记住叫我唐冉,别叫错了。”
“你这小子就爱骗人。”嘴上虽说不配合,心里却默默地夸赞她机智有脑子。
少棠冲着终九畴颀长背影撇撇嘴,一百个不愿意师祖非要派他代表药王宗来道谢。可是,他给师祖灌了迷魂汤,他说什么师祖都说好好好,你说的对。
少棠满腹妒嫉低着头亦步亦趋,这个终九畴完全有备而来,连人家宗政慎住在哪间房都打听好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拽得不行。真想看他吃瘪。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她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到终九畴背上。
哎呦一声,她揉着额头抬起头,一眼搭见高端人才孟德挡住了去路。心中一喜。
孟德黑着脸对终九畴说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见小公子。终少主您自便。”
少棠偷笑。宗政慎还记仇呢。
她好奇补刀:“你们那天怎么回来的?”
孟德嘴角抽搐几下,那日简直不堪回首。
“小公子,请。”他不想再提起伤心往事,“最好小公子进房间后不要与三殿下提那日之事。”
他这是为小公子好。
少棠忍笑忙点头同意。
正要越过终九畴,跟着孟德进去。
却见终九畴已经一脚踢开宗政慎的天字一号间的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少棠无可奈何,又觉得他这种做派暗爽。以后自己有了实力,也完全可以仿效着欺负一下她看不爽的人。
想想就觉得痛快。
少棠正要跟进去。
孟德却拉了她往前面走,不两步就到了天字二号房。房门已经敞开,宗政慎正坐在里面喝茶。
少棠只觉得身后被推了一把,人往前一个踉跄,就进得屋内,后面响起关门声。
宗政慎坐在那儿嘴角含笑的斜睨着她。
伸出手冲她勾了勾手指。
窗户开着,院子里的金桂树时不时在微风中作响,阳光在叶子的缝隙中照射到宗政慎的俊朗的容颜上,似一种斑驳恍惚的美。
只片刻,少棠便凝思收神,从怀里掏出藏的隐秘,并未被终九畴发现的竹简惑心术。
宗政慎抄手接过,刚要打开布袋,却听到终九畴的脚步声夹带风声气呼呼的冲过来。孟德又准备拦住他。
宗政慎机敏地把手中布袋揣进袖子里,仿若无事般端起桌上茶盏。
少棠在心里啧啧两声。
暗叹,真是个老狐狸。
暗叹未结束,终九畴的脚又踹开了天字二号房。
从进得房间到交出竹简,不过瞬息的功夫。
也就是这个空当,冉少棠成功完成了交易。
宗政慎对于终九畴的两脚并未在意,反而笑脸相迎。
“终少主今日前来是代表药王宗感谢本王呢,还是代表修罗宫?”
终九畴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竟然被宗政慎虚晃一枪。若一般年少轻狂之人,必定要与他再起冲突。
可是终九畴只是担心少棠安危。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他淡然地笑了两声。
“要感谢还是要问罪,这要问问你自己的良心。”终九畴拉过冉少棠背上的包袱,拍到桌上。
“先礼后兵。如果那天的事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这就是谢礼。但,一旦查实与你有关。不论是药王宗还是修罗宫,都不会善罢甘休。”
扔下这几句,他拽住少棠的手转身就出了房门。
冉少棠忙回头冲着黑脸的宗政慎挤眼睛,又指指他的袖子,又做了个手刀砍脖子的手势。终九畴发觉异样低头瞧她,她立即手抓衣领,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紧跟着终九畴离开客栈。
走到走廊拐弯处,她又快速瞥了一眼孟德。
暗道,下次甩了终九畴自己过来,再好好与孟德交流交流。
从进客栈到出客栈,冉少棠与宗政慎一句话都没说,事却办了。
来之前,她还担心被终九畴发现竟然把惑心术送给宗政慎。她完全想像不到终九畴看到竹简时会不会暴跳如雷揍自己一顿。
再把竹简拆个稀巴烂,影响她的计划。
好在宗政慎聪明,瞬息间搞定一切。
她心情一好,就发现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喂,你别走这么快。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终九畴牵马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利落的跨马上鞍:“去前面吃。早就让人备好饭了。真是饿死鬼投胎。”
“你才饿死鬼。早上就没吃,还不让人喊饿呀。”
“谁让你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