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她还年轻,她愿意拼搏。只有见识过先进的发展理念,并且深入其中体验过,她才可能在这行业中有更好的未来。
钱经理握住了周秋萍的手,言辞恳切:“愿我们都能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努力,有更美好的未来。”
周秋萍笑着张开双臂,和她拥抱,与对方共勉:“一定会的。”
贾甜甜坐在金陵饭店的西餐厅里,心不在焉地用小勺子搅拌咖啡。
旁边两个土老帽拿着小勺,小心翼翼地舀着咖啡往嘴里送,一边送一边抱怨:“这外国佬人高马大的,吃个东西咋这么小的勺?”
另一个人鄙夷同伴:“你晓得个屁,那些洋毛子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尤其是老毛子,啥好东西都没见过,什么都当成个宝,没见识。所以他们抠抠搜搜的,一点点东西都要弄半天。我的妈呀,也太难喝了吧。”
同伴笑他:“就是因为难喝,所以才给这么小的勺,不然谁吃得消?”
贾甜甜简直无法忍受。她感觉和对方约在江州饭店是个极为愚蠢的决定,现在的江州饭店早就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地方了,它已经庸俗不堪,涌进来的全是暴发户,一点点格调都没有。
愚蠢的东西,居然不知道勺子是用来搅拌咖啡的。
但她却不得不按捺住厌烦,面上保持端庄优雅的姿态,因为她在等待贵客。
衣冠楚楚的中年儒商风度翩翩地走进西餐厅,还朝帮他拿伞的服务员微笑:“谢谢你,美丽的小姐。”,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走向贾甜甜。
比起他的从容,贾甜甜实在有些迫不及待,她等服务员一走开,就直接送上了一只文件袋:“你要的训练大纲。”
什么训练大纲?陆军指挥学院的训练大纲。这不是什么秘密,学院的很多教官以及普通干部都能轻易拿到手。
贾甜甜虽然不是部队的人,贾家现在也灰头土脸。但所谓破船也有三千钉,贾家在江州官场经营多年,想搞张训练大纲还是手到擒来的事。
毕竟现在很多单位领导都是军转干部,有部队上的老关系。
中年儒商微微笑,满意地朝她点点头:“很好,贾小姐在我见过的大陆女性中首屈一指,绝对是优秀的人才。”
贾甜甜掐了下手掌心,皮笑肉不笑:“您过奖了。”
对面的男人笑得跟唐僧一样,可她却知道他是恶魔,起码是将她家拉入地狱的恶魔。
那近千万的高利贷就是个魔咒,压得他们家喘不过气来。任凭她有通天的能耐,也没办法变出那么多钱来。
今时不同往日,她家已经不是那个能够轻易靠着批条就入手数十万的人家。
但高利贷不能不还,敢借出这么多钱,债主肯定不是善茬,能直接找流氓混混去政协堵她爸爸的办公室门,还能打出横幅来逼债。
她家再落魄,也不能叫人把脸皮丢在地上被人踩。家里的东西都是公家配的,不管进口彩电还是进口录像机,除了那几个当初从不知道哪位教授家抄出来的古董,根本没办法变现。她想出手那套别墅换钱应急,结果当初别墅是人家孝敬她家住的,她可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
就在贾甜甜思考脚底抹油,丢下这群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独自美丽时,居然有救星主动找上门了。他家急着卖古董套现,有自称台湾商人的郑老板找上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套话的,居然让贾家家主将家里的情况卖了个底朝天,结果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孟尝君上身,居然主动开口替他家担保,可以慢慢还债。
急昏了头的前任副市长立刻答应,因为不还债,人家威胁要砍掉他儿子的胳膊和腿,把他塞进坛子里,就好像刘晓庆演的那个《垂帘听政》里的珍妃一样。
贾甜甜当时就觉得贾家绝对不会有未来,因为将熊熊一窝,当家人就是个白痴。真正的解决手段难道不是直接将贾爱民那个白痴逐出家门,随他自生自灭吗?只听说过父债子偿,没理由娘老子替儿子还债。
再说你越重视,人家越晓得该怎样拿捏你。
你无所谓,说不定对方为了保本不得不主动坐下来跟你商讨折中的办法呢。
然而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偏偏都不懂,她爸只会咒骂说是她惹出来的祸端,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她妈只会哭诉她没良心,居然不管亲哥哥的死活。
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那是他们的心肝肉,当然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贾甜甜当时就失望了,决定出国走人。
但要出国,她首先得有钱,她总不能出去给人刷盘子端菜吧?她还不至于贱到认为伺候洋人很尊贵。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该怎样搞钱时,那位说要给她家担保的大富翁竟然主动找到她,说是看好她的能力才对贾家伸出援手的。
“你之前的计划其实很完美,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应该成功了。”这位自称姓郑的台商笑着发出了邀请,“贾小姐,我希望你能够为我工作。”
对方对她能力的赞赏只让她激动了一瞬,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知道人家来者不善。
她甚至怀疑那个高利贷也是郑老板布的局,不然就贾爱民那种废物怎么可能轻易借到几百万。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需要钱,只要能给她钱就好。
况且郑老板跟会读心术一样,不仅给她丰厚的报酬,还承诺可以帮她办香港护照,到时候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其实贾甜甜也怀疑郑老板的身份,如果说之前的几次出手还只是为了做生意,搜集些不痛不痒的信息。但这次他为什么要军事学院的训练大纲,说给公司职工做培训?她缺钱不缺脑子,傻子才会相信这种鬼话呢。
可这又怎么样呢。他是007还是克格.勃亦或者中情局,跟她有个屁关系,她能弄到钱就好。仕途是没指望了,她也懒得再待在这里跟他们共沉沦。
郑老板又夸奖了几句贾甜甜,然后邀请她进自己的房间。
等到贾甜甜出来时,她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多了个厚厚的大信封,那里面装了整整三万美金。
上帝,她不信仰耶稣也要高喊上帝了,这人出手居然这么大方,就一张训练大纲而已。
呵,他肯定是在试探,试探提供大纲的那位会不会对三万美金动心。只要心动,那就是一条大鱼上钩了。
贾家什么都不剩了,剩下的就是这千丝万缕的关系。郑老板看重她的能力?呸!她要不是贾家大小姐,她神仙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贾甜甜挺直了脊背往外走,途中碰上服务员投向她的目光又羡慕又嫉妒,还有种数奥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呵,都装什么蒜呢。以为我是靠肉.体换钱吗?蠢货,最廉价的人才出卖最原始的本钱。可惜啊,你们连卖本钱人家都未必会多看一样。
贾甜甜走下楼时,视线刚好撞见周秋萍。那位钱经理亲自送她出门,两人的姿态无比亲昵,俨然是好闺蜜。
呵,且看你嚣张到几时。
港商?谁还不知道谁的狐狸尾巴有多骚呢。
贾甜甜死死地盯着周秋萍,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饭店大门后,她才缓缓继续往下走。
她记得清清楚楚,中央在整顿经济,其中一项就是严查假外资现象。省得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戴个洋帽子就想不交钱给国家了。一个个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她眯了眯眼睛,等着吧,等到亚运会结束,也该树个典型了。
不过,她必须得在这把火上好好浇把油,不把这个该死的周秋萍烧得灰飞烟灭,难消她的心头恨。
等人没了,钱也该大家分分了。财富嚒,就该这样流通。就好像她家已经出手的古董,当初不也这么来的吗?
饭店大厅摆了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股市热.潮。画面中所有人跟疯了一样,拼命地挥舞着手上的钞票,想要弄到一张股票。
旁边的人一边看一边骂:“50了,已经涨到50了。他妈的,老子今年元旦去深圳出差,要是买了,现在就赚了20多倍呀。”
贾甜甜难掩嫉妒,不由自主地想,假如当时那700多万买了股票,那就是借了高利.贷又怎样?她现在肯定比谁都富有。
狗日的,她狠狠地瞪着电视机里的股民,在心中默念,等着吧,搞股票,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就是在投机倒把。
哼哼,你们不是把钱藏在银行里,死活不拿出来花吗?国家不好动银行,还不好抓投机倒把吗?刚好这钱全都收了。
贾甜甜上了江州饭店的车,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时,她突然间表示看到熟人了,要求司机把她放在路边就行,然后还塞了张十块钱的小费。
司机大喜过望,现在外国客人少了,暴发户又抠门的很,又想跟洋人一样享受又一毛不拔,一分钱的小费都不出,他已经很久没外快赚了。
贾甜甜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贪婪之色,鄙夷从唇角一闪而过。看,都不是好东西,不管嘴里喊得是什么口号,最后干的都是同样的事。
她记得当初白痴兄长带回家的那几个二百五大学生的辩论,最后的结论是两种主义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他们现在有的更坏。
资本主义是真小人,告诉你钱是好东西,要努力享受物质,把你变成空心的废物。他们的主义是伪君子,跟你谈理想让你无私奉献,给你工作的机会是对你的恩赐,然后告诉你享受是最可耻的事,所以他们替你享受了。
她记得他们大声念一个犹太哲学家的言论,大意是推翻旧政权的那一瞬,手握权力的人会组成一个新的贵族官僚集团,变成新的统治者。为了不暴露事实真相,他们会继续强调革命,充分利用这种意识形态。让无知民众穷得光荣。
贾甜甜走在太阳底下,轻轻地嗤笑:“都是道貌岸然的畜生!”
她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因为比她更无耻的人不是还在高谈阔论高喊口号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贾甜甜三转两转,进了一个地下旅馆。
所谓的地下是字面意义上的地下,就是开在防空洞里的旅馆。因为便宜,所以很受底层外来劳动者的欢迎。
这种地方,贾甜甜本是不屑于进来的。但就像服务员正在看的电视剧《红楼梦》里薛宝钗说的那样: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要借力打力,自然得增加自己手上的砝码。
房门被敲响了,门板打开,冯大壮开了门,看到她就抱怨:“我的姑奶奶,你让我待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去举报周秋萍杀人,杀了我妈。”
“闭嘴!”贾甜甜阴狠地瞪着他,“你当你是谁?你说话人家只会当成放屁。”
这种小角色,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说起来她撞见冯大壮还真是个意外。
当初她是费尽心思调查过周秋萍的底细,看能不能多做点文章。结果周秋萍拿的是深圳户口,让她想查都不晓得从哪儿入手。毕竟现在可没什么户籍联网之类的,查一个没正式单位的人的既往经历很困难。
后来贾家反被摆了一道,她也顾不上再查周秋萍的底细了,却在前天意外撞见了冯大壮。
说来此事相当乌龙,冯家村所在的市没引进《厂家直销》,所以冯家人一直不清楚周秋萍的情况,只以为她跑去深圳了。
但前两天冯大壮到隔壁镇给人家盖房子时,刚好处于两省的交界处,就看到了江省卫视的新闻。一见电视上的周秋萍,他没认出人,就觉得名字耳熟。还是相熟的人提起来说你家儿媳妇是不是也叫周秋萍啊。
他再一看,越看越觉得像。
乖乖,都成了富商的女儿了,那肯定钱多的花不掉。
冯家人向来觉得媳妇家的钱就是自家的钱,哪怕是前任弟媳妇,那也生是冯家人,死是冯家鬼。香港大老板,手指缝里漏漏也够他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冯大壮心一热,又被灌了二两黄汤,叫人不着五六地吹捧了两句,居然稀里糊涂上了往江州来的货车。
然而到了地方他傻眼了,他人生地不熟,江州的东南西北他都分不清,他上哪找人去?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电视台。毕竟以他的认知,人都上电视了,那肯定在电视台啊。
可电视台门口站着武警,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前问。他这辈子在联防队吃够了亏,打死他也不想跟大盖帽打交道。
他待了好久,就想等周秋萍出来的时候,冲过去拦住她要钱。
可是他等到天昏地老,饿得头晕眼花,也没等到周秋萍。他是借着酒劲出来的,身上一个字儿都没有,上哪儿找地方吃饭去。
偏偏这个夏天江州城里到处传,等开完亚运会就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收拾个体户了,吓得街上小吃摊都看不到一个,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摊子,趁着人家喝酒吃肉的时候,冲过去抢了只鸡腿就跑。
喝酒的人哪里会放过他,追上他就是一顿胖揍。
他被打得死去活来,大喊大叫:“我有钱,我弟媳妇有钱,她是周秋萍,她有钱!”
这群人信他才怪。压根不可能把他和光鲜亮丽的主持人,哦,好像人家还有个港商妈对上号。
立刻就有人嘲笑:“你是周秋萍她爹都没用!”
冯大壮叫打得吃不消,哭着哀求:“我真是周秋萍的大伯子,她有钱,你们带我去她那儿,肯定能拿到钱。”
这群人不理会他,旁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你是周秋萍的大伯子?你要钱她就给你钱?”
冯大壮也是被打怕了,脱口而出:“我有她把柄在手上,她不敢不给钱。”
贾甜甜没想到自己出门吃个夜宵还有这收获,上下打量了回他,奔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拍了五块钱给打人的家伙,把那流浪汉喊到旁边问话。
冯大壮原本没想拿这事威胁周秋萍,他还指望着每个月几十块钱的抚恤金了。要是让人知道死鬼老娘真没了,抚恤金就飞了呀。
这会儿他却福至心灵,觉得这是个发财良机,只要拿捏住这个把柄,还怕周秋萍那个小贱人敢不给钱?所以他开始打马虎眼,死活不肯透露给贾甜甜。
但贾甜甜是什么角色?随便找两个人连削带打连哄带吓,就把他肚里那点货挖的一干二净。
当然不可能流浪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都跟部队的人搭上线了,现在想调查周秋萍的底线也没那么难。当初周秋萍和部队合作的时候,就有人专门摸过她的底。这谈不上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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