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陆黎登时就摇头感慨:“兄弟,这今晚第几个了?你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他们两个人一起坐在这里,但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们并非那种关系,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前前后后来了不下五波人,目标都是祁子昂。
无声的叹了口气,祁子昂将那张餐巾纸放在了桌角处,那边还有其他几张乱七八糟的小纸条,倒是不觉得孤单。
下一秒,蒋天瑜再次开了口:“二位过来……办案?”
出于谨慎,她最后两个字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如此还是把看到了她口型的陆黎吓的一蹦,伸出手把她从卡座的外侧拉到了自己和祁子昂的中间,三人坐的稍显紧凑却也大大减轻了被旁人偷听的风险。
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当下正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其实会在这里看到她,祁子昂半点都不吃惊。
毕竟连死者丁天朗有可能是双性恋的重要消息都是这个周雅告知的,她能摸到这里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想到这,他先是喝了一口柠檬水,然后嘴唇微动的回应:“算是吧。”
“周小姐这世面,见识的怎么样了?”问完这句,祁子昂觉得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周雅算是他这么多年接触过的最不安稳的案件当事人,怎么走到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越看这人越不简单,不仅仅像是在故意引导警方的办案方向,私下里竟还搞出了这么多的小动作,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昨天夜里回到市公安局后,祁子昂和同事们连夜排查了几个本市注册率和用户比较多的同性交友app,果然发现了丁天朗在某个app上活跃的痕迹。
而这家夜间也是在警方问询了几个曾经和丁天朗有过线下见面且短暂发展过关系的app用户后,综合分析了他们的供述才得出的最终结论。
可……周雅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顶着一左一右两道审视的目光,蒋天瑜尬笑着硬着头皮道:“大饱眼福。”
这边话音刚过落下,前方舞台上就忽地窜起了一阵绚丽的烟花,随后几名舞者用力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长裤。
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蒋天瑜强忍着扩散到了嘴边的笑意,这场景可不刚好印证了她刚刚说过的话。
而其余二人似乎都对她的垂涎三尺表示了鄙夷,之后陆黎离开卡座混进于吧台附近,似乎试图打听点什么消息。
至于祁子昂则全程保持着在端正的坐姿,一言不发、微抿着唇不知道在观察着谁。
蒋天瑜有些坐立难安,手中捧着对方刚刚给她要的果汁,迟疑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开口询问丁天朗坠楼第一案发现场才最自然。
祁子昂当然发现了身边之人那略显纠结的小动作,也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技术科那边到目前为止对早些时候从英华苑带回去的多份土壤样本分析还没有任何的消息,眼下他也并不确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没过多久,陆黎便转了回来,冲着祁子昂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找机会试探了一下吧台处的工作人员和几名服务生,目前来看均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男人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也压低了声音同他小声交代起了什么。
见状,蒋天瑜放下了已经空了的果汁杯,蹭出了卡座准备去一趟卫生间。
根据指引,她穿过了那片舞池,进入到了一个光线更为昏暗的走廊里。
尽头处的卫生间灯牌正闪着红绿交错的光,阴影处好像隐蔽着一对亲密的情人,被她走路的声响惊到后迅速分了开。
其中一个低着头快步冲出了走廊,另一个则是淡定的整理了一番,目不斜视的从蒋天瑜身边掠过。
起先蒋天瑜还没怎么在意,然而就在两个人交错后的两秒,她猛地停住了脚步,略有些吃惊的扭过头看着已然空空荡荡的走廊。
“那不是……”
“医院的那个……王院长?”
第11章
等到蒋天瑜从卫生间折回到卡座附近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祁子昂和陆黎已经收拾妥当的站在那里,似乎要离开了。
她本想着上前来个友好的告别,却万万没想到被祁子昂不由分说的半强迫的弄出了夜店,一直走到了路边的时候,她还有点没回过神。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周小姐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家。”祁子昂言罢冲着不远处那辆刚刚被陆黎开过来的轿车扬了扬下巴。
他虽不能够完全摸清楚蒋天瑜的真实想法,但也基本确定了对方不是个安稳的个性。
可这并不是平日里会在生活、工作中遇到的小打小闹,命案本是他们警方的职责,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掺和的太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这,他又记起了那场尚未能定性的肇事逃逸案,眉间的痕迹不自觉的加深了半分。
既然今天恰好被他撞见了,这事儿就不能不管。
微微侧过脸,祁子昂看着身边那个在冰凉的夜风中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大衣的娇小人影,简直和过往的男男女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这样的显眼,把人单独留在在这边是会出事的,他想。
“……”蒋天瑜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随后便迈开步子走向了那辆车。
怪只怪人民警察的正义感和使命感都太过于充足,她就因为深深的了解这点所以才不打算同二人发生什么拉扯,再说今晚也不能说是毫无收获,最起码确定了这家名‘blood’的夜店,的确是丁天朗生前会经常光顾的地点之一。
就在手搭上了门把手的一瞬间,她又忽然停了住,望着几十米开外的一个人的背影出了神。
刚刚拉开副驾驶车门的祁子昂察觉她的异常后,也寻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过只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很快,蒋天瑜变收回了目光,利落的坐进了车中。
在陆黎发动车子的这会儿功夫,副驾驶位上的祁子昂透过后视镜瞧了瞧正望向窗外的人,状似无意的开了口:“刚刚遇到了熟人?”
方才在外面一方那张脸上迅速闪过的迟疑他看的分明,周雅在这起命案中的身份特殊性再加上自身的职业敏感度,让他无法忽略的、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祁子昂总觉得此刻坐在正坐在后座的那位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也不算是熟人。”蒋天瑜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在夜店里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王院长。”
“你知道,就是我之前住的那家医院的院长。”她接着又解释了一句。
本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基本上和院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还得多亏了上次那个劫持人质的歹徒。
因为那件事,王院长有特别过来她的病房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并且还送上了鲜花礼品,表现的十分热情妥帖。
祁子昂闻言只是挑了挑眉,的确是巧了一点,他和陆黎都没有见过那家医院的王院长,后期劫持人质案也由区公安局接手侦办了,他们只是当时碰巧在现场而已。
不过去哪,喜欢什么性别都算是人家的私生活,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伴着车内还算悠扬的音乐声,车子沉默的行驶在午夜冷清的街道上,速度不算慢。
蒋天瑜看了一眼时间,估算着大概凌晨两点前就能够回到周雅的住所了。
忽然,愈发寂静的车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只见原本正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祁子昂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话,在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喂?”
“嗯……嗯……”
蒋天瑜用尽全力竖直了耳朵,最终只能辨别出电话那面的人语速极快,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内容传到耳朵里也都是模糊不清的。
“好,辛苦了。”过了几分钟,祁子昂终于结束了通话,之后顺势瞄了一眼后视镜。
这会儿蒋天瑜正靠在那里,歪着头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的正香。
陆黎忍不住问了一句:“祁队,是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吗?”
祁子昂从后视镜上收回了目光,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嘴角:“是组里的电话,不过的确技术科那边也有进展了。”
听到这话,陆黎自然是一脸的喜气,不过却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偏偏祁子昂像是忘了车内还有个外人似的,竟然开始自顾自的念叨了起来:“徐哥已经和英华苑物业方面核实完毕了,他们表示最近两个月员工都没有加班记录,除了夜班的保安外,所有人都会在六点之前离开了园区。”
所以案发当晚如果周雅看到那个身着物业工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极有可能是涉案人员。
“祁队……!”陆黎略显惊讶的低呼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自家领导的意思,怕不是故意说给车里其他人听的。
祁子昂的确是故意的。
他这两天也想明白了,假设说这个周雅真的是想要利用警方获取什么便利的话,那他何不将计就计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退一步来看,就算是周雅掌握了警方现有的全部证据,那又如何?
身份的限制注定她能做的十分有限,如果一旦发现她接下来的行动存在异常甚至于触犯了法律,那警方自然是不会客气。
与其每天都要分心在周雅的身上去提防,不如直接将其扯到明面上来,这样反倒是能节省不少的力气。
“对了,技术科对于今天早些时候咱们带回去的几份英华苑的最新土样做了分析比对,竟然在其中一份土样里发现了人血痕迹,最终确定了DNA和丁天朗的相符。”
“是7号土样样本,所以咱们接下来的搜查重点应该在7号楼。”祁子昂接着道。
“这孙子!”陆黎有些咬牙切齿,凶手考虑的当真是十分周密,先是将尸体转移至21号楼楼下的花圃,然后刻意掩埋尸体营造出破坏现场痕迹的假象,又在1903的窗户处留下了死者的衣服纤维,抹除其他证据,伪装成案发现场。
要是没有周雅关于案发当晚的供述,他们警方还需要多久才能摸索着查到真正的案发现场?到时候时间过了那么久,即便是现场原本留有一定的事实证据,谁又敢保证不会被污染呢?
“那咱们一会儿就过去英华苑?”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无意识的紧了几分。
祁子昂正欲开口回应,手机却响起了提示音,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末了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电话背面后摇了摇头:“徐哥给我发过来了现有的7号楼业主名单。”
“怎么样?有可疑的吗?”
祁子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在反复确认名单后,转过头去冲着正在‘熟睡’的听众问道:“周小姐,你知道王院长的本名是什么吗?”
蒋天瑜听到动静果然睁开了眼,眼底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她蹙眉回想了一番后迟疑的说着:“在医院发生劫持人质事件后的第二天,他过来我的病房,后面还跟着一堆人。好像是有人跟我介绍说这位是他们王……”
“王什么方院长?”当时气氛实在过于嘈杂热烈,她实在是没怎么听清。
“王弘方?”祁子昂预料之中的垂下了眼皮,又从手机里调出了徐立达刚传过来的详细身份资料,把里面的照片放大后递到了她的的眼皮子底下:“是他吗?”
盯着那张照片,蒋天瑜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站在她病床前笑的和蔼可亲的那张脸,又闪过了之前在夜店走廊里晦暗不明的脸,最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他。”
祁子昂得到答案后神色变得莫名,沉默了两秒钟复又出了声:“王弘方证实是7号楼1704户的业主。”
“怪不得,19层和17层整整差了近六米。”陆黎小声感慨道,案发后法医曾经说死者的尸体有些不大对劲,但因为尸体证实被移动过,所以当时也算了有了合理了解释。
如今看来,倘若丁天朗不是从19层掉下去的呢?
虽然不管从17层还是19层坠楼最后都是粉碎性骨折的一滩血肉,可血肉与血肉之间还是存在着微小的差别的。
接着他便又想到,多亏运气好在夜店里碰到了周雅,如果没她在店里看到这位王院长,那警方想要从一众业主中排查出点什么,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现在虽然不确定王弘方百分之百和丁天朗的死有关,但相同点就代表着突破口,总归是一个好现象。
下一秒,车内便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静默。
不出几分钟,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陆黎冲着后面吹了一声口哨:“周小姐,不用谢。”
蒋天瑜略觉得无语的拉开车门下了车,旋即还是礼貌的道了谢。
没想到刚关上车门,轿车就像生怕她跟着一样猛地蹿了出去,速度之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尾。
呼吸着残留在空气中的尾气,蒋天瑜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一边回想着祁子昂和陆黎之间的对话,一边朝家中走去。
丁天朗、周雅、邓思博、又忽然冒出来一个王弘方。
她忽而停下了脚步,不确定的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