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别寒
“我不是故意要骗师兄的,修行倒没什么,主要是我这剑……它原是师兄母亲的命剑,他父亲又身祭于此。我找他帮我修炼磨合入坤,我怕他触物伤情。这才在他提出修行时拒绝了他。”
白茶清楚得记得先前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对方起初还好,可在看到入坤的时候神情明显不大对。
[这你就想多了。]
[谢九思伤不伤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心血来潮提出要带你修行的。你刚择剑出来,这时候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你当务之急就是与剑磨合,他自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提出的,已然做好了面对入坤的准备。]
沈天昭说到这里一顿,语气微沉。
[不对,准确来说也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以为这年头随便找个阿猫阿狗的就能帮你磨合命剑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白茶身体里抽离出来,短暂的凝聚灵体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原以为眼前出现的人会和她在剑阁承剑的时候所见的一般,不想凝聚的灵体竟不是青年,而是少年模样。
白茶见过沈天昭少年时的样子,那时剑碑里的幻影如初。
意气风发,肆意张扬。
她睁大了眼睛,瞧着沈天昭青涩的眉眼,一身白衣也没让他看上去沉稳多少。
剑眉星目,唇薄如刃,色若海棠。
漂亮是漂亮,身上戾气却是最重的时候。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你说这个啊。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神魂尚未完全归位,我的记忆缺失的同时,身体也因为神魂不全处于少年形态。”
沈天昭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样子,又和白茶对比了下,发现自己竟比自己徒弟还矮上几分,眉宇之间折痕渐深。
“啧,得亏先前用的是你的身体,不然要是被终南老儿瞧见我这副模样,不知道会如何嘲笑我。”
“不说这个了,回归正题……等等,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白茶见他不仅是记忆缺失,记性也差。
这才前脚刚说的话,后脚没过多久就忘了。
“你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磨合命剑。”
白茶提醒道。
“对。那我们就着这里继续说。”
沈天昭就近坐在了白茶旁边位置,倒了一杯茶喝了口。
当然,他现在是灵体状态不能尝出茶水的滋味,不过却能吸收水分,润润嗓子。
“与剑磨合的话无非两种办法,一是由自身灵脉连接剑脉,灵力转化为剑气,剑气化灵力,如此反复,最终完成连成一脉。不过这种办法耗时长,且容易被剑气伤到灵脉。”
“第二种方式则是找和自身属性相合,最好修为相当的人,就和人以战淬炼一样,剑也需要对手来磨砺锋芒。这和磨刀石是一个道理。”
白茶摩挲了下下巴,提出了新的疑问。
“这个我能理解,就和君越鸣找我压制魔骨一样。但是为什么非得师兄不可?”
“他和我属性相合,君越鸣也是,我完全可以找君越鸣?反正我和他本质上互为工具人。”
沈天昭摇了摇头,纠正道。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所谓人择剑,剑也在择人。君越鸣要压制魔骨找上你,顶多算人择人,之后他入塔取了那把魔剑,魔剑无论和天斩还是入坤属性都是相斥的,后者为斩神和斩魔的神兵,要磨合魔剑得入魔渊。”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根树枝,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天斩是由我的骨血淬炼而成,除我之外没人能帮你给它开锋。而入坤是卫芳洲的命剑,又有凤凰献祭成了与天斩相当的神兵,天地之间,同理,唯有谢九思一人能帮你真正驾驭此剑。”
这也是沈天昭为什么说非谢九思不可。
所以只是时间早晚,只要入坤一日是她的命剑,她都得找上谢九思帮她磨合。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茶有些无力,她抓了抓头发,少有的烦躁。
沈天昭看到白茶把头发抓成了鸡窝。
“怎么弄明白前因后果了,你反倒更不高兴了?”
虽说沈天昭和白茶是师徒,可不知是如今他是少年模样,还是因为沈天昭的性子不像寻常长者那样端着架子。
白茶和他说起话来更像是平辈般轻松。
她叹了口气,“倒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我原本以为可以不用找师兄,结果却是如何也避不开了。这和在他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
他摆着手臂,逆着光将视线落在白茶身上。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
白茶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话刚说到一半,沈天昭语出惊人地询问。
“你是不是对谢九思那小子有意思?”
“?!咳咳,什,什么?!”
她不知是被茶水呛到了还是被沈天昭这话给吓到了,咳嗽着脸也涨得通红。
“师尊你不要乱说,我先前是被天赋影响了,我刚好不容易才和师兄解释清楚,怎么你又误会我!”
沈天昭狐疑地盯着白茶半晌。
他对这男女之情也不懂,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是单单觉着白茶对谢九思有些太在意了。
和风停云,鹤不群他们相处时候还挺自然随意的,偏到了谢九思这儿,举止也收敛,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往轻,哪有平常大大咧咧的模样?
“不是就好。”
见白茶竭力反驳,他也信了个大概。
“谢九思做同门,做朋友都挺好,就是不适合做道侣。你要日后到了渡情劫的时候找他玩玩可以,可千万别太认真。”
?什么叫玩玩?
这什么渣男发言?沈天昭难不成也和卫芳洲一样修过无情道?
白茶不高兴了,因为沈天昭这番话,更因为他对谢九思这般随意的态度。
“师尊,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我师兄要长相有长相,要修为有修为,就连出身也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凤凰血脉,怎么不适合做道侣?还有什么玩玩可以,亏他对你那么敬重,结果你竟然这么对他!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天昭没想到白茶反应会这么大,看她气得红了眼眶,他连忙举手投降。
“别别别,有话好说别掉金豆子。”
“那你把刚才的话撤回!”
“……”
你是三岁小孩吗,怎么这么幼稚?
想着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是说开了为好。
免得自己徒弟因为这点小事误会了他,和他生了嫌隙。
“我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我是实话实说。”
白茶抽了抽鼻子,闷闷反问。
“什么意思?”
“谢九思不适合做道侣这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笨拙地学着谢九思安抚她的动作,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发顶。
“我之前与你说过,他是弃了凤凰血脉为人的。他的七情六欲并不完整,一个感情缺失的人他或许知道什么是喜欢,却永远也达不到爱的程度。这意味着无论他和谁结为道侣,也无法完成神交,交付真心,于提升修为也没什么大的益处。这是其一。”
谢九思现在是人族,更多是被卫芳洲影响,更为理智。
不过和卫芳洲对外界漠不关心,冷心冷情不同,谢九思对周遭是在意的,可却是一视同仁。
温柔是好事,无差别的温柔就是凉薄了。
沈天昭伸出了两个手指。
“其二,就算他接受了他另一半血脉,有了完整的感情。可他父亲逆天行事,这么久过去了或许不会波及灵族,但是他是凤凰一族,肯定会被天道惩戒的。他和你不一样,他在五行,属性为火,天惩下来没准比我们这种不受庇护的人还要早身消道陨。”
无论是感情缺失,还是短命。
无论哪一点的确都不适合成为道侣。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那么说了……?!等等,你怎么哭的更凶了!”
“哇呜呜呜呜师兄,我的师兄也太可怜了,呜呜呜爹不疼娘不爱也就算了,怎么连个道侣也找不到,要和师尊你一样孤寡终老,打一辈子光棍啊呜呜呜!”
妈的,你好端端可怜他,干什么人身攻击我!
沈天昭气得咬了咬牙,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行了,道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无牵无挂反而是好事。”
白茶抽噎了下,睫毛被泪水打湿,琥珀色的眸子也湿漉。
“才,才不是,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又没道侣,怎么能知道道侣的好呢?”
就像纪妙妙的父亲那样,又温柔又好看。有那么一个道侣光是想想都美得很。
这世上除了佛修和修无情道的那些人,怎么会有人不想要道侣呢?
她也就是随口反驳了沈天昭一句,也没别的意思,结果对方一听炸了。
他拍桌而起,漂亮的眉眼怒目圆睁,乍一看有些像炸毛的猫。
“谁和你说我没道侣的,我……”
“你什么?”
话说到一半,沈天昭戛然而止。
他紧皱着眉头,有什么片段在脑海里浮现,等到他拨开云雾去探究的时候又消失殆尽,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