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顾诚说:“我就同你说了,不要太担心,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善:“为什么你考虑事情总往好的方面想?万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顾诚沉默了下,说:“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个万一,就像我现在跟你说话,谁也不知道明天我会不会遭受什么意外。可是我们要因为这个万一,今天我们就不吃饭不说话不许开心了吗?答案是不会。因为万一,我们就要放弃当下的快乐,只会在灾难来临时留下遗憾。”
叶善歪了歪头。
顾诚笑了,正回她的头:“你不解很正常,我刚才的话偏题了。关于奶奶失踪这事,我们所有人都很担心,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干的事,而不是整日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非要把悲伤挂在脸上,张口闭口说我很担心。这样不仅无用,而且会让生活一团糟。要是因为担心,再病倒一两个,心急办错事一两个,那就是忙中添乱,雪上加霜。”
叶善:“我懂了。”她承认之前的急切也有装的意思,只是很多人在遭遇这样的事后,似乎都是这样的反应,她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学得还有些不伦不类。
她着急奶奶的安危吗?
她不想奶奶死。
至于其他的,想不到了。
顾诚现在的心情是放松的,望着她笑,“像悲伤哭泣这样的事交给娘就好了。她擅长这个,哭多不伤身。”
“臭小子!说谁坏话呢!”顾侯一声吼。
顾诚“嚯得”站起身,叶善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站起来。
顾侯将这二人一望,训斥儿子的话就咽到肚子里去了。
顾侯都转过身了,又迟疑的住了脚,朝儿子招手。顾诚见父亲面色沉重,不由心脏一提,大步过去,压低声音:“爹,出什么事了?”
顾侯一直手搭上顾诚的脖子。顾诚一瞬间还有些不习惯。多少年了,父子俩也没这么亲密过啊。
顾侯:“我没什么事,我就担心你,你没干什么事吧?”
顾诚满心正事:“我今天去了曹宅,怎么了?”
顾侯:“谁问你这个了!就,你和你媳妇,你俩没犯错吧?”
顾诚:“……”
顾侯:“犯错了也不是啥大事,赶紧成亲了就行,就,万一……孩子……”
“打住!打住!”顾诚从他爹的铁臂下绕开头,一脸被羞辱的正义凛然:“你以为谁都像你!我可是正经人。”
顾侯从来没怀疑儿子是正经人,只是刚才谢无苔的一番话震撼他全家。乃至于他对自己这么多年来信奉的《顾家家规》都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遥想当年,要不是他够快够果断娶了何晚意。只怕她就要沦落到做继母家侄儿的填房了。当初何家继母伙同表少爷想让何晚意失去清白。幸好何晚意失误同人拿错了杯子。后来继母以她身子不舒服为名将她带走,她身子好好的精神也好,自然抵死不从。等到顾侯赶来,差点将那丧心病狂的姑侄俩个打死。后来每每夫妻二人说起此事,何晚意都一脸后怕,说:“要真是那样,我除了嫁他就只有一死了。”顾侯大为愤怒,说:“要真是那样,我也娶你。”
何晚意固执道:“我已失了清白,你娶我也不嫁。”
夫妻二人甚至还为了这件莫须有的事争吵了起来。后来想想权做闺房之乐。
此刻,想来顾侯却有了别的感悟。
他语重心长的拍拍儿子的肩:“做人要正经。做男人别太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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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顾侯将谢老三带在身边,说:“时间紧急,你有什么话,三言两语说完,别耽搁太久,等你走了,我会帮你照看好弟妹,等你回来妻儿团圆。”
得嘞,一.夜功夫,贵妃变弟妹。要不是顾侯少年时当过几年纨绔,听说过一些民间传奇,见过比这还离谱的。他恐怕现在还处于震惊中,更别说做出其他举动了。
叶善和顾诚换了便装在城外十里亭等他。
顾诚大包小包,行囊里还装了他爹的一封信。
内容简单,就是当爹的现在没空过去跟他辩论,如果王仁义不爽,就将他儿子扣下去当人质。等他一切忙完了,再同他说理去。
顾侯不要脸,赌的是王仁义要脸。
顾诚傻乎乎还不知道被他爹坑了,毕竟他爹跟他说的是另一番话。
一直等到日头高悬,顾诚给叶山剥了好几个橘子,谢无苔喜滋滋,红光满面的过来了。
一见面就先报喜了:“问清楚了,孩子是我的。我亲生的。”
叶善:这是我该关心的吗?
顾诚很给面子:“恭喜三当家!恭喜恭喜!”
谢无苔忙拱手朝顾诚道谢:“顾侯已答应我,此番若能顺利将老太太营救出来,一定助她死遁,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谢某在此先谢过了。”
曹贵妃那个痴傻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李氏皇族血脉,养在宫里,肯定会好吃好喝精心伺候一辈子。他同曹贵妃母子情缘淡薄,彼此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三人驱马上路,往北地而去。
顾诚和叶善都是体力旺盛之人,日夜策马,马不累,他们就不累。
谢无苔就不行了,刚开始还满心沉浸在曹贵妃的温柔里,心里都是想着她们娘儿俩,一身的干劲。半天下来,就不行了。
晕头转向的,东西南北不分了。
原本的行程计划打乱,只能在荒郊野外找了个勉强能住人的客栈歇息。
顾诚同叶善先进门。
小二将二人一打量:“二位是?”
顾诚:“夫妻。”
叶善:“……”
小二:“可巧了,本店只剩一间房,二位请随我来。”
顾诚心想,这么走运吗?话本子里的好事都能被我碰上了?
面上笑嘻嘻,心里美滋滋。
叶善:“小二,还有柴房吗?”
小二:“柴房自然是有的。”
刚好谢无苔进来,顾诚冲他说:“今晚你住柴房。”
入夜,顾诚躺在谢无苔身边说:“我都是被你连累的。”
谢无苔累得已经没心情说话了,又忍不住提醒他:“没我,你今晚就一个人睡柴房了,感恩吧你。”
因为谢无苔体质不好,行程硬生生拖慢了。
眼看着王将军给的时间期限快到了,顾诚同他们商议,他先行一步,让叶善留下来保护谢无苔,走慢一点。
他们对王将军的了解仅限于别人口口相传,谁都没有真正接触过,顾诚可不敢让叶善冒险先行。晓以利害,说了一大堆,叶善才勉强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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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北地王朝阳将军
沿途地理风貌渐变,风沙渐多,行人的口音也越来越粗犷。
顾诚临走的时候将身上的钱物都留给了叶善,生怕她缺衣少食,还一再交代了谢无苔许多话。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生怕她挨冻受饿无人照顾,啰里啰唆跟个老妈子似的。
谢无苔当时在心里腹诽:至于吗?
后来当他和叶善二人继续赶路,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来干,他哭丧着脸,心想:顾诚真害人,我们大娘子以前虽不喜出门,但自理能力一直很强,怎么现在也养成了凡事能动口绝不伸手的臭毛病!
明明他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
谢无苔因为水土不服一直就没好过,快到王朝阳驻地涿郡的时候,他拉肚子去草丛方便,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捧了个还连着胎盘的婴儿,都是血渍污垢,可怜又恶心。
叶善正靠坐在马车上发呆,一眼瞥过来,激动的跳下马车。
“谢小三,你拉屎还能拉个孩子出来?”她是认真的。
谢无苔快被叶善气出内伤了,但凡她叶善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谢无苔满手血,说:“大娘子,我捡的。你看还是活得,咱们找个郎中给看看,没大毛病找个人家给领养了吧,怪可怜的。”
大概是当了父亲心肠就不由自主变软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概就是一个偶然而起的念头吧。
或是善缘,或是孽缘,谁又能说的清呢。
二人驾了马车,一路往集镇而去。找了郎中给看了。郎中嫌晦气,给他们指了路,又找了本地的稳婆。
稳婆热情,业务熟练,处理了脐带,又给洗了澡,还从隔壁邻家挤了羊奶喂了。说了许多废话屁话奉承话,大赞特赞谢老爷心善好人有好报。银子倒是半分没少收。
谢无苔仍在病中,面容憔悴,好声好气的问:“瞧着婶子是位热心人,劳烦您能不能帮忙将这小娃子找个好人家领养了?”
稳婆面露难色:“这个恐怕有些难办。谢老爷,您想啊,这娃子健健康康的四肢健全怎么就被丢了呢?还不是因为是个女娃子!女娃子不值钱啊,养起来还费钱。没人家想要女娃子。这要是男娃,我倒是知道有几家想要。”
叶善在吃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谢无苔不料还捡回来一个烫手山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稳婆又笑眯眯道:“倒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要是老爷肯出钱,自然会有人家愿意养。谢老爷,老身瞧着您不像是本地人,是来做生意还是来投奔亲友的?”
谢无苔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
稳婆又笑着打哈哈:“谢老爷,看您穿戴出手阔绰不像是缺钱的人,不如好人做到底,舍些钱财,就当给自己攒下善缘了。这女娃子可真是有福啦,本都是豺狼虎豹嘴里的一块肉了,遇上您这样善心的大老爷。老爷您一定是一位好父亲,将来还会有文曲星武曲星投生到你家……”
谢无苔,一个曾经冷心冷肺的人,两面三刀的玩弄人心,从未想过,被一个老婆子给忽悠的心花怒放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老婆子在油嘴滑舌的奉承自己。可架不住他爱听啊。手里摸索着就要去拿钱袋子。
忽然手背一疼,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
谢无苔一惊,揉着手背,看向叶善。
叶善:“走了。”
谢无苔还要拿银子。
叶善不悦:“谁准你动我银子了?”
这银子都是顾诚的,确确实实不是他谢无苔的。好吧,连他谢无苔的命都是叶善给的,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无苔在叶善面前是没面子好讲的,讨好道:“大娘子,我就拿一锭,就一锭。”
老婆子眼看着银子到手,又没了,心里有气,说:“今天可真叫老身开了眼了,老娘们竟然管起了爷们的钱袋子!哪有你这样当人家婆娘的?臊不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