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郎中转过身,沉吟道:“断了一根手指,也不是小伤了,家里人一定要伺候得当,三餐药食均匀,切不可……”
张氏横过来,挡在叶善面前:“儿媳妇啊,你吃了吗?”
叶善:“还没呢。”
张氏一脸心疼惊讶:“怎么还没吃呀,你快去吃啊,不然菜都凉了,要不要我帮你热一下?”
郎中:“那个……病人……”
张氏嚯得转过头,瞪他:“闭嘴吧你!他只是失去了一根手指头昏迷不醒而已,我儿媳妇可是没吃午饭!”
郎中战战兢兢,恍恍惚惚觉得,他老娘和媳妇就算吵起来也是天籁之音了。
叶善:“大夫,这边要是没事了,去隔壁看看,那家婶子咳嗽七八天了。”
郎中收了金子,和蔼可亲的去了。
看完了病,又过来回话,叶善默默听了,又掏出一枚金叶子:“那就劳烦你再跑一趟,将陈婶子所需的药材送来。”
郎中脸上惊喜的笑容还没扬开,张氏一把抢过搁在桌沿的金叶子,嘴里连声道:“我去!我去!”大概是面上的表情太贪婪了,她自个也意识到了,忙正色道:“我同陈寡妇情同姐妹,让旁人去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早去早回!”
张氏跟着马车一起去了顺平镇,入夜才赶回来。
期间黄家村的村长夫妇过来看了眼,见叶善没什么事,又瞅一眼刘宗孝摇了摇头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刘宗孝醒了,哎哟哎哟躺在床上叫唤。
叶善蹙了蹙眉,招手喊梅梅,指了指房间。
梅梅懂了,不一会一点声都没了,至于怎么做的叶善不知道,等张氏回来,看到儿子被粗麻绳绑在床上,嘴里又塞了烂布条,也没敢马上替他松绑,反悄悄招了招梅梅,叫她过去问话。
梅梅装没看见。
张氏心里咒骂,不得不讨好的凑过去:“你爹怎么了?大娘子为什么将他绑起来了?”
梅梅闻到张氏身上一股酱肉香,又见她换了新鞋子,破烂衣裳下藏着新衣,于是没好气道:“你花我大娘子的钱给你自个买东西了?”
张氏面上一僵,抬手照她脑门就是一巴掌:“就你事多!我自个跑腿挣的,管得着吗?”
张氏灰溜溜的跑回去,又不敢问叶善,只凑在儿子耳边轻声道:“你不要乱叫,我帮你把嘴里的布抠出来。”
*
隔壁院子飘来草药的香味,下午的时候大夫来看过诊,陈寡妇已经带儿子来道过谢了。忙活了一整天,叶善早早睡了。梅梅见没什么事,挑了一盏灯笼过去,帮陈寡妇把药给煎了。
陈寡妇再三道谢,梅梅笑嘻嘻说:“不用谢我,是我们家大娘子让我过来的,她是个好人。”
勋哥儿还惦记着糖人呢,问:“她给你糖人了?”
天黑光线暗,梅梅冲着陈寡妇笑眯眯,转头看向勋哥儿就拉了脸,压低声音:“不许惦记我大娘子的东西。”
次日,天刚蒙蒙亮,叶善就醒了。
前一日她计划在院子里造一座秋千架,因为顾诚的到来被打断了。
她是个做事有始有终且执行力强的人,醒来后,洗了把脸。早饭要等梅梅起床做,她提了把斧子从屋后出去了。
天际一片青色,她远目四顾,落在一点上,又无所谓的收回视线。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那人像是下定了决心,驾马走了过来。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他说。
原本他们已经走了,只不过他半路折回,何不忆还在客栈等他。
叶善抿着唇。
“我叫顾诚,定远侯世子顾诚,青宣人氏。”
叶善扭过头往前走,不感兴趣。
顾诚心里有些失落。
眼看着她往山上越走越远,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叫住她:“接着!”随即从腰间取下一物扔了出去。
叶善头也没回,反手,精准握住。
马儿打了个响鼻,不安的动了动,顾诚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说:“如果你将来需要什么帮助,拿着这块信物去青宣找定远侯!”
叶善转过身,琉璃色的眸子,露出了几分疑惑。
她不问他来历,不问他目的,就像是她完全不在乎这世上的纷纷扰扰,眼里只有她今日要砍的树,要做的秋千架。
然后这仅有的一点疑惑也沉浸在眸子里,化为乌有。她转过身,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而去。
坐下的马动了起来,顾诚没管它,马儿自动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四周的景物飞逝,刺眼的晨光从地平线探出了脑袋。顾诚回头,远处的景与人已融为一体。
顾诚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对她非常好奇,他清楚的知道她是个有秘密有故事的人,可这些已轮不到他来探究了。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也算了结了一段因果。
这世上的因果聚散,大抵如此吧。人与人相遇分离,有缘分也有偶然。他们曾相聚过,又在今时今日分离。
缘聚缘散,只愿从此后各自珍重。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别想在文后标一句“本文完”。
哈哈……
小仙女们,因为本文明日上夹子(周三),所以周三的更新会很晚,计划是放在晚上23:30,太晚了不必等更新,可以第二日看哟。
从周四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每天上午9:00,更新字数3000—6000不等。么么感谢在2021-09-04 09:18:40~2021-09-06 16:1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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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红红火火的小日子
稻子熟了,割了,打了稻谷,换了银钱。
叶善的秋千架造好了,是她想要的模样,她靠在秋千上想,她要移栽几棵葡萄藤,等葡萄爬满支架,她可以一边荡秋千一边吃葡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隙缝,光影斑驳,一定是一副惬意又美好的景象。
屋后是连绵的青山,山脚下成片的菜地,因为勤于打理,一茬茬的嫩苗又鲜又嫩,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炊烟袅袅的农家小院,虽则略显低矮,屋内陈设却井然有序,窗明几净。新打的家具,原木的清香,鹅卵石铺就的院子,躺在地上懒洋洋晒着日头的大黄狗,以及靠在它身上享受午后悠闲的小女娃。
叶善靠在秋千上,表情空白,眉心微微拧起,不够,不够,还缺了些什么,缺什么呢?
*
刘宗孝手指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他亲娘伺候着,足不出户。每天天一亮,张氏先将儿子手脚擦洗一遍,吃过早饭后扛着锄头就去了屋后。她习惯性的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劳作,时不时的偷懒,杵着锄头发呆,看着欣欣向荣的瓜果秧苗又心生满足。要是有黄家村的人经过,赞叹一句,张氏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哪家不长眼的小子要是追逐打闹踩了她的地,更会引来她一顿狂轰滥炸似的辱骂。
刘宗孝被叶善叫出来这天,他整个人的气色比先前要好上太多了,人也长胖了。吃饱睡睡饱吃,养猪大概也是这么个养法。
叶善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面前放一张长桌,手里正在缝衣裳,最近她跟陈寡妇学做了衣裳。因为刚开始学,她比着梅梅的身形先做了一件小的练练手。
她一面做活,一面将目光轻飘飘落在弓着腰交握着手站在边上的母子二人,说:“我们家不养闲人。”
张氏赶紧道:“是,是,这些日子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我现在就带他去后院的菜地干活。”张氏现在已经成了行动派,嘴里这般说着,人已跑去将锄头铲子握在了手里,又跑回来往儿子手心塞。
刘宗孝眼中露出嫌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瞄一眼叶善,匆忙低下头。
叶善:“娘,后院的菜地你打理的很好。”
张氏顿觉心花怒放,无上荣光,感天动地道:“是儿媳妇您教育的好。”
“儿媳妇”这三个字在张氏嘴里已脱离了凡俗的意义,等同于某些地位特别尊崇能量特别巨大凡夫俗子触碰不得甚至是个信仰级别的尊称了。
叶善:“娘,我叫叶善,往后你就叫我善善吧。”
梅梅抬了下头,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又仿似亵渎了般,紧紧咬住唇。
张氏张了张嘴,刚开始没发出声,又试了几次,才跟烫到了舌头似的,叫出来:“啊,善善善善啊,好,好名字。”她还记得第一次叶善让她不要叫她“女侠”,表情真挚语气温柔的提醒她“我们是亲人,一家人”。她一时豁了口,跪着叫了声“亲娘”,被叶善按住脑袋往墙上捶。
大概,脑子也是在那一次捶清醒了,豁然开朗了。
叶善:“哥哥,你也记住了?”
刘宗孝在发呆,张氏狠狠掐了他一把,刘宗孝张嘴惊叫,刚出了个声,尾音戛然而止,惊恐的看向叶善。
叶善看着他,刚巧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牲口叫唤,心里有了主意。招来梅梅,让他去把黄猎户叫来。
梅梅以前最怕的就是去黄家村人聚集的地方,那里有些人会问她,你爹啥时候回来?是不是不要你了?又会问你还记不记得你亲娘长什么样子?然后又充满同情的问她张氏是不是又打她了?还有大毛那些孩子,喜欢围着她转圈圈,嘲笑她有娘生没娘养,过分的还拿石头砸她。
叶善刚好将最后一个线头咬断,喊住了她:“等下。”
梅梅对她是全无防备的信任,快步到了她面前。
叶善抖了抖手里的衣裳,说:“脱了。”
梅梅依言,将自己脱个精光,她身上本就挂了一件衣裳,小女孩子连个裤衩都没。光溜溜的一条。
叶善将衣裳扔给她:“穿上。”
梅梅强忍着笑意,小心翼翼又激动热血的穿上。
叶善一只手支着下巴,让她转了个圈,眼神慢慢从她上下前后扫过,哪里不足哪里需要改进,心里有了数。
“去吧!”
梅梅同手同脚的离开,大黄甩着尾巴起了身。
出了院门,转到围墙后,梅梅确定大娘子看不见她了,整个人猛得从地上蹿起,像只抽了筋的窜天猴,又跟犯了羊癫疯差不多。只不过全程无声,看上去极为诡异。
某一个瞬间,梅梅似有所感,回头看去。
隔壁勋哥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正一脸惊悚的望着她。
梅梅不耐烦男孩子,又忍不住得意显摆,双手捻起裙摆,一扭一扭的往黄猎户家去。走不多时,又全身抽搐的同手同脚了。
*
黄猎户很快过来了,他是趁着他媳妇不在偷跑过来的。
黄猎户是家里顶梁柱,家里衣食住行都是他在照料,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普世意义上的好男人。
他上次跟着叶善赚了十两银子,花费了些,还剩七两,都上交给媳妇了。媳妇很是待他和颜悦色了几日。之后,又恢复如常。前段时间,全村人都知道他被媳妇揍了,没还手,媳妇下了死手,躺床上好多天了,也没人管。
他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媳妇满意,近几日,媳妇不在家,出门了。说是去远亲家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