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其实这些传言,很多人是不信的,然而似乎有些人天性就是不希望别人过得好。
刘家大娘子携夫家人当街逮人报仇的事传了出去,夫人小姐们无不变了脸色,心中惊惧不已。生怕刘家人找上门来,丢了脸面。
这些夫人们也就是仗着夫家的地位在女人间摆摆谱。成婚数载,有几个还得丈夫欢心,有事丈夫撑腰?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罢了。整日里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事,给丈夫带来任何麻烦,被夫家责骂。
临安有临安的规矩,素来这规矩,大家都守的很好,偏偏来了个不守规矩的。妇人间几句口角怎么了?竟还带着丈夫公婆吆五喝六的出来找补了?
夫人们都气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私下里咒骂来去将刘家大娘子骂的体无完肤,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最后只得出一句结论:这女人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事有凑巧,咱们前头提过的那位童夫人也是在同一天出行,被梅梅认出来。
虽然那天她什么也没说,只充当了一块很好的背景板,但也被刘家人无差别攻击了。
童夫人当时丑得不行,回过神来,又感觉哭笑不得。没忍住,偷摸着去了顾家,同老太太将这事说了。
老太太一面听一面笑,不住反问:“竟还有这等事?”
童夫人又气又笑:“我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也难以置信,一家子棒槌!逮谁捶谁!”
老太太笑出了眼泪:“他家那个丫头我知道,叫梅梅,我就说她性格怎么那么虎,原来是家学渊源。”
童夫人:“老太太,这事是没发生在您身上您才笑的这么欢。反正据我所知,曹夫人那边人都气到床上躺着了。曹阁老素来自诩胸怀博大,什么人都敢招揽。这下好了,撞上铁板了。”
侯夫人陪坐在侧,一直在笑,不过她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只说:“刘大人待大娘子情真意切,真叫人感动。”
恰好顾诚进来,他听亲信回说童夫人来了,还以为曹家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而后听了一脑门子刘家夫妇感情深厚,妇唱夫随,情比金坚。
入夜,他手里转着刚刚做好的簪子,又恰好母亲送了她亲手做的糕点。
大概是刘大人夫妇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她,侯夫人一想顾侯就忍不住做点心,甜味越浓,证明她越想顾侯。
顾诚将他娘做的点心打包,又带上簪子,趁着夜色出了府。
府中人只当他衙门里有事,并未多心。
*
从刘府的围墙一跃而下的时候,顾诚心里想,最后一次了,他堂堂正正一男的,老是爬人围墙算个什么事!
他这般想的时候,大概是忘了,前一天夜里,他还在告诫自己要和女孩子保持距离,免得又传出是是非非。
他知道这处院子,他的上一任主人是大理寺卿,后来犯了事,宅子落到了曹家人手里。更早些的时候,这宅子的主人姓许。
顾家对许家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许医正治死了他姑母,也就是早逝的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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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簪子和糖糕
顾世子自恃武功高强,一路飞檐走壁。
有了第一次翻人宅院的经验,第二次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谁知刚落地,一柄大剑就斩了过来。
顾世子接连闪避,二人出手如电,闪躲间就过了十几招。他手里还提着糕点,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顾世子担心糕点都得撞碎,急得大喊:“自己人!自己人!”
五狼撤回大剑,眯眼看他。
顾世子:“你是梁人?”
五狼矮下身子挽了个刀花,一双鹰眼钉在他身上。
顾世子展开手臂,厚颜无耻道:“都说了,自己人。我找叶善。”
正屋的门被推开,黄大全走了出来,看到他似乎很吃惊。
顾世子看在眼里,心里暗道了声:“果然。”
不一会,又走出来一名妇人领着一个男孩。
顾世子认出他们,是黄家村的时候住在叶善家隔壁的寡妇和她儿子。
几人面对面也没说话,黄大全领着陈寡妇和勋哥儿沿着回廊走了。
顾诚提着糕点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进了屋,脚步一顿,他完全没料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叶善面前掌着灯,桌上堆了一叠书本,刘宗孝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书,站在一边,一脸的苦大仇深。
顾诚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将糕点往桌上一放,探头一看,原来是工部修桥建路的文书。
六部的活唯工部专业性最强,也不是不能混日子,单看你上峰给不给你机会。刘宗孝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他的上峰聂宏杰是这方面的行家,专业素养高,考核底下人那是一点不留手。没有点真才实学,在他手底下别想好过。
大晋国自从去年大旱后,各地兴修水利沟渠便成了迫在眉睫的事。可到底从哪里开始修,如何修,怎样才能减少徭役,节约财政开支等等,这些就是大学问了。
刘宗孝狗屁不通,堂堂一个左侍郎,在衙门里办公,如今比那端茶倒水的小厮还不如,时常被聂宏杰骂的狗血淋头,日常梦想就是聂宏杰再也受不了自己,撵他滚蛋!
顾诚:“晋国素来南方比北方水源丰富,去年南方忽然大旱实乃千年难遇。没太多参考价值。没瞧见今年入秋后秋雨连绵,江南河道又被填满了。真没必要非得在南方大兴土木挖沟渠。我看要开河道还是要先解决北边缺水的问题。”
刘宗孝一喜:“顾大人,你懂这个。”
顾诚自谦:“略懂一二。”其实他对兴建土木很感兴趣,只是时也运也,让他做了京卫营指挥使。
他的职责是护卫京畿安全,像那天抓剥皮女鬼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顾世子此人精力旺盛,用曹阁老的话说,就是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叶善的目光从天书上移开落在顾世子身上,挥挥手让刘宗孝离开。
刘宗孝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顾世子一眼。
顾诚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
叶善:“你是来给我送簪子的?”
顾诚自怀里掏出锦盒,叶善接过,打开,两支簪子并排而放,玉色温润,讨人喜欢。
叶善拿出来,细细看了,也看不出哪支之前损伤过,她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戴在头上。
“多少钱?让黄大全给你。”
她转过头,顾诚就看到叶善头上两只簪子,一边插一个,乍一看去,像两只角。
顾诚没忍住,笑了。
叶善:“你笑什么?”
顾诚走上前,拨掉簪子,重新插在她的发髻上,两只簪子斜斜的插在一边,错落有致,衬得她益发温婉可人了。
叶善抬起头来。
二人的目光不期然对上。
叶善问:“好看吗?”
顾诚的心忽然不正常的急速跳了起来。
他连忙转过身,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搓了搓。
叶善:“不好看吗?”她转过身,对着镜子,正要拔掉簪子。
顾诚沉声道:“好看。”
叶善的手停住,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奶奶会喜欢吗?
“你头上戴的是我奶奶的簪子。”顾诚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说出来了,大概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莫名奇妙的情绪,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又新奇又慌张。他不愿深究,总觉得挺不正常的。
而后他就用玩笑的口吻,将他家的铺子以及他祖母的家底被黄大全的助手林掌柜坑了的事说了。总感觉不说些什么,气氛都不正常了。
他以为叶善一定会一笑置之,哪料她低了头,沉默不语。
顾诚心弦一动,“你怎么了?”
叶善:“我明白了。”
顾诚背着手,弯下腰看她,不解:“你明白什么了?”
叶善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看:“我明白为何奶奶不喜欢我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她忽然拔了头上的簪子,动作过大,发髻都扯散了。
顾诚一惊。
然后,她就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误会了,没有的事,我顾家人没那么小心眼。”顾诚一面说一面偷看她,他身量高,每次看她的表情,都要弯下腰。
“当时粮价高,林掌柜也是按行情卖粮。你情我愿的买卖。哦,要说过分,我顾家才过分,是我们家绑了林掌柜强行要买粮,怨不得林掌柜。哎,我同你说这些,不过是当你是朋友,跟你当笑话说着玩的。怎么好好的,就气上了?”
任他说了一箩筐的话,叶善也一点反应都没。
顾诚从来没哄过女孩子,只在家里耍宝逗过两位王母娘娘开心。经验实在有限,只凭本能办事。
他心里不希望她不开心,见不得她不开心。
他正感到无措,一转眼看到桌上的食盒,忙走过去,打开,拿出一块糖饼。
“我娘做的糖饼,吃一个。”随即,不等她反应,捏住她的下巴,塞进嘴里。而后,跳开一大步。在她抬起头之前,拔腿跑了。
跳上屋檐,他就后悔了。他跑什么呀?
再回去好像也不大好。于是他等了又等。见梅梅进去又出来,这次没有将他带的吃食都丢了,才心中略安,往回走。
回了家,也没回自个屋,而是遛到了祖母那。
祖母还没睡,曹贵妃的千秋宴要到了,应嬷嬷正与她商议送什么礼。家底都掏空了,也没什么之前东西了。俩老人家边说边笑,都不知道送什么好。
顾诚进来。
祖母瞥一眼就知道他有事,故意不搭理。
顾诚:“我最近新得了一座血珊瑚摆件,曹贵妃喜欢金碧辉煌的东西,就送这吧。”
官场上混,得几样好东西并不新奇。
礼物的事解决了,老太太不好再装看不见他,转过脸:“什么事,你说吧。”
顾诚端正了态度,将刘家和清风山庄的关系说了遍。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并不奇怪,见孙子态度正经,还以为另有隐情,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别的,不禁怪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从曹家提拔刘侍郎开始,咱们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