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万贯
诸萦状似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后突然一笑,“也好,不日后吾便赠汝一场机缘。”
说完,诸萦就将衣袖向外一挥,同时施动技能,将自己瞬移到了王宫之中。
而落在众人的眼中,便是诸萦施动神术,只见白光大盛,神女便消失了。
诸萦出现在梓华殿的内室之后,便发现宋王已经离去了。她垂着脑袋,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吓死她了,还以为要露馅了。
但是已然出现在宋国王宫中,此时再回去,难免显得唐突。诸萦想了想,索性将人偶和小纸人收入游戏背包中,她换回昨日的衣物,然后自行推开门。
门吖吱一声打开,她还未叫伺候的宫人,就眼睛一尖,望见了地上的花簇。
娇嫩鲜艳的花,应该才刚采下不久,花瓣上还有凝聚的露珠。诸萦对花的种类并不太熟悉,只能察觉出它有些像牡丹,大朵大朵的,一看便是精心呵护的,又娇嫩又名贵。
若是往昔,在清晨推开房门之际,乍然望见这样一簇富有生机的花,诸萦即便不会动容,也会会心一笑。但她今日先收到了昱送她的花环,哪怕是野花编织成,也是眼前花簇比不上的生机勃勃,一下就令诸萦动容。
两者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但诸萦还是将这簇花拾起来,总不能就这样放在门前,太过招眼了。
诸萦这才准备唤过伺候的人,却发现她们是从殿外匆匆忙忙进来的。两个正当年华的宫人,一进来就朝诸萦跪下请罪。
诸萦自是不在意,正是她们不在,诸萦来去才更自在些。
所以诸萦摇了摇头,“无妨。”
让她们起来之后,诸萦才进内室,等着她们端来清水洗漱。用盐清洁过牙齿之后,诸萦被她们用柔软的布帛清洁双手,她随口问道:“方才你们怎么匆匆忙忙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一个宫人屈膝对诸萦福了福,“回禀贵人,方才外殿的姑姑前来,令我等去扶云殿取些今日所需的香料。”
“哦,原来如此。”诸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方才宋王来之前便已令人支开了她们,或许是为了她的名声无暇,可这样她就不能知晓宋王先前在她的门前究竟说了什么。
她只能根据意识离开小纸人身体时,所听到的些许字眼,推测出宋王应是约了她在何处见面,但究竟时什么时辰,就不得而知了。
倒也无妨,诸萦不太在意的想到,毕竟她对宋王无意,不去赴约,也算是明示自己的态度。
诸萦微微一叹,她对宋王并无绮思。只希望宋王若是等不到她,也能知晓自己的心意,就此放手,不再介怀。
待到宫人将诸萦收拾妥当,她望着身上的衣裳,颇觉有趣,自从她找到游戏背包之后,就几乎不再穿外面的衣裳,如今倒是穿上了宋国制式的衣裳。
说来各国皆十分有趣,若是盛行浪漫的吴越之地,所穿的衣裳制式往往也是颇能突显身姿,看起来风姿绰约的,而卫郑这等民风悍勇之地,则更多的是简练衣裳,衣摆距鞋长有一寸之距,且便于骑射。
而宋国的衣裳,却是一穿上就显得人都端庄郑重了几分,仿佛不论男女,人人皆是君子仪态,遵循礼仪。
好是好,不过偶尔稍嫌古板。且不同场合所穿的服饰差异往往颇大,难以混肴着穿。
至少诸萦只觉得身上这身曲裾穿上之后,步子难以迈的太大,腰间佩玉,发带流苏,处处都限制着诸萦要缓步慢行,一举一动都不能太大。
诸萦只能由宫人开道,慢慢的走在后面,昨日不过行了三刻的路,今日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
还好她现在的身体是游戏人物的身体,体质好的不行,若换成从前,恐怕就该腿酸脚软了。
照常经过繁琐的礼数,诸萦才得以站在王姬訾善的床榻前,比起昨日的憔悴虚弱,好不容易入睡的王姬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今日见诸萦便斜斜的倚靠在床榻上,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凝实了不少,而非先前那般轻飘飘的,仿佛一吹就散。
诸萦并不懂医术,只能像自己常看到的那些医者一般,问了王姬的作息睡眠等问题,又细细的看了訾善的面色。
而后便宽慰的对王姬一笑,“无妨,想来丹药很是对症,待再服用三日,这病便能痊愈。”
听到诸萦这般说,绕是素来温柔娴静的王姬,也不由欣喜的露出笑容,一双潋滟的眸子满是欢喜之色,但吐字时声音仍旧是柔柔的,“甚好,我已许多日不曾出过殿门了,若是能痊愈,想来便不必被囿困在这透不过气的宫室之内。”
说着,王姬就将目光落在诸萦的身上,浅浅的笑着,“还要多谢诸姑娘。”
诸萦亦是莞尔,她对王姬的观感极好,随手为之,却能救下她的性命,诸萦自也是心情愉悦的。
王姬或许是许久没能和人说话,只有满殿唯唯诺诺的宫人陪着她,寂寥惯了,又难得的有精神,所以絮絮叨叨的同诸萦说了许多。
有王畿外的让春台,风光如何好,国中总有两心相悦的少年少女会在让春台相会定情。又说在城门外的街角处,她曾见过一簇开的极好的花,许多时日过去,也不知还在不在,甚至说到某个巷子里藏着的浆饮,如何的醇香,随不及宫中的精细,却让人饮过之后,念念不忘。
诸萦原是侧耳聆听,但听到后头,不由疑惑,“可王姬不是长居于宫中,为何妾听在耳中,仿佛觉得王畿中的一切,您都如斯熟悉?”
不怪诸萦疑惑,实在是王姬病了之后,只看繁琐的规矩,密不透风的轻纱薄窗,还有如死人一般沉寂的寺人婢子,诸萦都觉得透不过气,又怎么会让王姬能随意的在王畿中游玩。
王姬的脸上浮现欢欣笑容,许是在回忆从前在宫外嬉闹的日子,看起来竟有了两分少女的灵动生气,“是王兄。自我幼时起,他便时常带我偷偷出宫,莫看王兄人前贤明庄重,少时却也顽劣,和那些纵马都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甚两样,王畿中,恐怕没有王兄不知晓的巷陌。”
诸萦听了也跟着笑,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时刻端着君主风范,重视礼数的宋王竟有这样的一面。
陪着王姬絮絮叨叨,玩笑了许久,待到日头上移,王姬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也有两分疲倦,诸萦便主动起身,欲要告退。
当诸萦走出床榻两步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王姬和雍姑道:“这殿中密不透风,虽止了动静,但却不利于心胸舒畅,反而于王姬的身体无异。
还有,王姬居于殿内太久,殿中并不及外头疏朗,少了活气,若是王姬身体恢复的好些,也可去外头瞧瞧。如此王姬一能多添些万物的生机。”
说完,诸萦浅笑着对王姬颔首,而后翩然退去。
诸萦在宋国王宫中,除了治王姬的病症,并没有其他什么打法时辰的事宜。诸萦从王姬那处离去,便回到了梓华殿内,百无聊赖的坐在殿中,想着自己至少也要等王姬的病情治愈之后,方可离去。
那便还有三日。
诸萦正觉得无聊,在殿内走动时,一时失措,将至于案几上的竹简布帛打翻。她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自己可是在祭祀之礼上,当着诸国王侯的面说要看顾民生,如千年前的玄姬一般,授天下黔首技能的。
她令卫国那些工匠造出的纸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还有……布帛。
准确的说,是棉花。
诸萦还记得昨日见到的那些受了洪灾的梁城民众,身上的衣裳大多残破,即便是平日里,也只能穿着粗衣麻布。上好的布帛昂贵,不是普通庶民可以用的起,而待到冬日,也大多是将麻衣垒叠穿在身上对付。故而,常有庶民冬日冻死。
酷暑严寒,都能够死人,并非是玩笑话。
她想,比起纸张,棉花恐怕受众更广些,也更能救人性命。
作者有话说:
看来以后不能存稿,我明明记得设了定时,但是刚刚瞄了一眼竟然没有发出去,呜呜,我想卡六点蹭玄学的_(:з」∠)_
然后下一章应该还是十一点多这样,我也不太确定,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
第78章
诸萦记得自己的游戏背包里头好像有些种子,但是能被收入游戏背包的通常不太一般。哪怕是个南瓜种子,都会被赋予和现实不同的作用,因为这些东西通常是用来合成其他东西的。
比如南瓜种子似乎可以被合成武器,长得颇像南瓜锤,但是南瓜锤只是长得像南瓜,诸萦一点也不能领会,为什么游戏设定里需要加南瓜种子……
所以诸萦也不太能判断,就算真的可以种出来,气候产量,实际的效果,会不会和她在现代见过的那些有所差异。
诸萦认真的在偌大的游戏背包里寻常了半天,拉动了许多次游戏框框,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框框尾巴找到了。
长的有点像棉花种子,又不太像。诸萦小时候帮大人摘过棉花,知道棉花的种子是棉花里头的籽,小小的一颗,椭圆状,黑黑的,若是刚刚从棉花里头分出来,还应是带点儿棉絮,泛着白。
可是……
诸萦望着自己手里头的东西,陷入深深的沉思,外貌形状总体是和棉花籽对上了,可是诸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总觉得上头隐隐泛着金光。应该大概可能是棉花籽?
只是因为是游戏背包出品,所以和正常的不同。
诸萦有些怀疑,这东西究竟能不能种出棉花。她对棉花如何种植气势也不太清楚,准确的说,大部分作物的种植方法她都不熟悉。
若说有什么是知道的,那大概是花生和红薯,只要不闹老鼠,这两样的东西似乎都很好种活,只要埋在土里,哪怕放在野地不管不顾,倘若没有动物不长眼的挖掘,往往也能长成。
诸萦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如何造福百姓的办法,如果能把这些种出来,不说民生如何富庶,至少温饱还是有希望的。
她看着自己手里头的棉花籽,感觉到了深深的责任,天下百姓的温饱问题,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诸萦犹豫良久,还是觉得不能任由自己糟蹋百姓们的希望。
术业有专攻,她记得这个时代应该是有农家的,若是能找到农家的人,帮自己种植作物,会不会事半功倍?
诸萦将棉花籽重新收进游戏背包,准备等回去之后,让桓珩去寻一寻,有没有农家学派的人,她还是不要贸然糟蹋东西,毕竟用一颗少一颗,这些都是不可消耗产品。
猛然间,诸萦拍了拍脑袋,她来的匆忙,生怕露馅,竟然忘记安置成雎了。
诸萦又摇了摇头,劝慰自己,无妨无妨,桓珩行事一向妥帖,应当不会漏下成雎,会将之安排妥当。诸萦复又安心的坐下,双手撑着脸颊,颇为悠闲。
其实这样悠闲姿势,诸萦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毕竟,在人前她是端庄持重,高高在上的神女,不但举止要肃穆,就连一言一行都要再三思量,以免露馅。
近来事情有多,她难有悠闲独处的时候,更遑论这般闲适的姿态。
诸萦推开窗户,从窗沿一角望着外头的天地,慢慢悠悠的饮着茶,什么也不做,就那般静静的坐着,神色黯然。
日头从升起,再到悄悄落下,月亮慢慢爬上天空,高高挂着,照得这世间都柔和了起来。
只可惜,有的人却是满心失望,宋王站在让春台前,望着携手前来嬉戏的男女渐渐离去,旁边的草丛深处倒是有人,是不舍离去的少年少女在野合。
草丛上的虫子都被惊起,还有散发着光亮的萤火虫,其实眼前的景色极美,明月微风,吹拂的翠绿草丛,还有漫天的萤火虫。
有许多的男女在此定情,此后携手,白首不相离,何等情浓。
但也有人独自站在此处,痴痴等望,不见来人。
或许这便是世间的情意,总有人不能得偿所愿。
宋王就站在那,对周遭的动静如未耳闻,静静的被夜风吹拂,岿然不动。只是显得无端孤寂,悲凉。他终究是没能等到心仪的女子。
长夜寂寥,明明和所约的时辰已逾越了许久,可他却仍旧舍不得离去,只苦苦守着,妄图能有那么一丝可能,或许她会赴约。
柔和的月光或许也在怜惜他,披洒在他的身上,将身影拉得极长,极长。
而同样和宋王一般,立在屋外头的,还有一位成雎。
诸萦满以为桓珩会妥善安置成雎,事实上桓珩的确安置成雎了,不过……
安置得也不那么妥当。
因为梁城的灾民众多,即便是随行的臣子也不能独一人入睡,所以成雎理所当然的和旁人同住。于是成雎很愉悦的发觉,与他同住的那位小臣,会打呼,且是震耳欲聋,如有雷鸣。
他心烦意乱的几度翻身,却怎么也睡不着,有心让同住的小臣呼噜打得小些,但是想到白日里的辛劳,还有小臣脸上的倦怠,成雎终究是渭叹一声,无奈的翻身下榻。
成雎顶着发沉的夜色,准备出去走走。
可是方一出帐门,成雎就被吓了个激灵,他望着不远处的桓珩,险些结巴,“你、你怎么……”
桓珩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说道:“夜深,难以入眠。”
桓珩的沉静和成雎乍然惊吓的激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思及自己方才突兀的问话,成雎不由有些羞赧。他自己便是因为难以入眠而出来走走,落在桓珩身上,想来也极是寻常。
故而成雎歉然的说道:“是某过于大惊小怪,惊扰了桓兄。”
桓珩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成雎却以为是桓珩素来寡淡,不善与人交谈,于是连忙起了个话头,“不知桓兄怎走到了这,某记得桓兄的营帐距此甚远。”
安静了许久,成雎才听到桓珩声音微冷的答道,“路过。”
作者有话说:
一边是暗自神伤,一边是情敌见面(虽然只有桓珩单方面意识到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