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107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那会这别院还是一派荒草丛生、了无生气的模样。

  可今儿再来,这地儿却是焕然一新了,树影葱郁,繁花如簇,连惯来萧肃的秋光都多了点儿热热闹闹的生机。

  竟与前世记忆里的四时苑别无二致。

  容舒望着高悬在大门处的簇新匾额,心神微微一颤,她方才在马车里还道这世间没有四时苑了,不过一遭车程,记忆中的四时苑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眼前。

  算算时日,他大抵是从回到上京的那日便差人过来休憩这院子了。

  顾长晋一手提灯,一手推开院门,回眸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容舒对四时苑的印象委实称不上好,她不明白顾长晋的用意,前世她便是死在这里的,为何他还要带她来?

  顾长晋还在等着她。

  容舒望着男人漆黑的眸子,到底是抬脚朝他走去。

  夜色弥漫,长廊下的雕花灯笼落下一个个光圈,铺出一条明亮的路。

  穿过长廊便是那主屋,也是容舒饮下毒酒香消玉殒的地方。

  上次来这里,容舒只要想起在这里饮下毒酒的场景,便觉得疼。只这一次,也不知为何,那刻在记忆中的疼痛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曾经觉得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一切,都好似成了黄粱一梦。

  人在梦里是不知疼的,她如今便是如此,明明记得那日的场景,可彼时的全部痛感都荡然无存。

  以至于,她再看这屋子,竟然心无波澜。

  原以为顾长晋是要带她进去那屋子的,殊料他的步伐只停顿了半息便继续往前去了。

  也正是这半息的停顿,本是落了他半步距离的容舒倒是与他并肩而行。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侧的偏房,容舒先前曾猜测这别院里应当有一条密道,此时她望着眼前藏在墙后的密道,终于明白了横平为何要说这别院是他们几人的一条退路。

  顾长晋提灯走下石梯,轻声道:“这密道能通往大慈恩寺的禁地。大慈恩寺乃国寺,地位超然,那禁地里机关重重,寻常人进不去。梵青大师的大弟子玄策被大慈恩寺除名后,便在这禁地住下。他精通奇门遁甲,有他在这,这禁地的机关少有人能破。”

  他的声音在黑灯瞎火的甬道里回响着,走下石梯后便回身等她,待得她走到身侧了,方继续道:“玄策欠我一诺,我原是想让常吉送你来这禁地,等到上京的储君之争尘埃落定了,再来接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了丝沙哑。

  容舒侧头望了望他,甬道里光线黯淡,瞧不清他的面色。

  她抬起手里的灯笼,薄光蔓延上他的脸,昏黄的灯色里,男人额间微汗,薄唇紧抿,似乎隐有痛色。

  “顾长晋,我们回去吧。”手里的灯笼晃动着一弧光影,容舒停下步子,道:“既然难受,为何还要来走这一趟?”

  顾长晋晦涩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眉眼。

  “这里还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必须得过去。我与你,都得过去。”

  若过不去,他与她之间,寸步难行。

  容舒知他是在自责,忖了忖便道:“我知晓的,你送我来四时苑是为了保护我。顾长晋,我已经过去了。”

  这姑娘声音里的释然昭示着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也是真的过去了。

  顾长晋呼吸一轻,心口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宁愿她恨他、气他,似他这般只要一想到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便痛彻心扉,也不愿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原谅了他。

  “常吉将你送来四时苑那日,我曾手书一封,命他将信送到你手里。那信,你可收到?”

  “信?”容舒轻蹙起眉峰,道:“我住进四时苑的第一日便病,不,该说是被张妈妈下药了,之后缠绵病榻月余,一直未收到任何书信。”

  这话一落,二人皆默了片刻,那信多半是到了张妈妈手里。

  张妈妈让她“病倒”,便是为了拦住外头的一切信息,叫她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如此,常吉也不能将她送到禁地去。

  顾长晋早就猜到她并未看到信,“那一日,是谁给你送来毒酒?”

  他赶到时,屋子里便只有她一人,地上躺着一个酒杯,杯子里尚残余着几滴酒液。

  “是那日送你回松思院的宫嬷,那人是戚皇后身边的女官,姓朱。还有两名宫婢,和两名内侍。”

  “朱嬷嬷……”顾长晋眯了眯眼,这宫嬷便是当初来大慈恩寺将许鹂儿接入宫的人。

  “那两名宫婢和内侍,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容舒蹙眉细想,少倾,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那几人始终低着头,说话之人一直是那朱嬷嬷,她说她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来的毒酒。”

  顾长晋“嗯”了声,道了句“无妨”:“我会查出来那杯‘毒酒’的来处。”

  “三更天”是西域秘药,当初便是萧馥的母亲从西域带来上京,上贡给先帝的。

  建德帝性子残暴,最喜用这毒药赐死惹怒他的臣公与宫妃。嘉佑帝登基后,亲自下令毁掉所有的“三更天”,这药二十年前便在宫中绝了迹。

  宫里便是要赐毒酒,也不会用“三更天”。

  这宫里定然有萧馥的人,前世要么是有人伪造了戚皇后的懿旨送去那杯毒酒,要么是在戚皇后下懿旨送酒后,悄悄换成了“三更天”。

  容舒望着顾长晋愈发冷峻的面色,迟疑道:“我与你既然已经和离,前世那些事便不会发生,那杯毒酒大抵也不会再出现,查与不查,已是无甚意义。”

  他非戚皇后之子,眼下与戚皇后结盟不过是各取所需,若因着查前世的事而与戚皇后反目,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根本不必要困囿于那些过往,也不必冒险查这些事。

  “容昭昭,我过不去。”顾长晋沉着声嗓,一字一句道:“若是不查出来,我过不去。”

  前世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他与她,也不该陷入如今这样的局面。

  密道里一阵静寂,只余下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容舒垂眸望着在地上轻轻晃动的光,正欲开口,忽然“咔嚓”一声,一道若有似无的响动从密道另一侧传来。

  顾长晋蓦地抬手,指腹压着她唇瓣,示意她莫要出声,旋即目光如电地望向密道尽头的木门。

  方才的动静便是从那木门外传入的。

  有人闯进了大慈恩寺的禁地。

第八十一章

  “嘎吱”——

  又是一道声响, 这是枯木被踩断的声音。

  容舒放下手里的灯笼,握住顾长晋的手,在他掌心写道:“谁?走?”

  小娘子的指尖柔软细腻, 跟用翅羽挠他掌心似的, 又麻又痒。

  顾长晋按下缠绕在心尖的那点异样, 反手攥住她的手,轻轻颔首。

  他这次过来只带了两名勇士营的人,密道外的人是敌是友尚且不知, 他不能让她涉险。

  顾长晋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要带她离开密道。

  只二人才走了两步,忽然“嘭”地一声,那木门竟叫人从外推了开来。月华似潮水一般涌入, 将地上一道身影拉得极长。

  这木门用的是机关锁, 唯有他与玄策知晓如何开。

  门开的瞬间,顾长晋上前挡在容舒身后,目光直直望向立在门外的人,旋即眉梢微抬。

  “玄策?”

  眼前的男子依旧一身灰色的禅衣, 过肩的发用布帛高高竖起, 露出一张线条凌厉的脸。

  “该叫你太子殿下还是顾大人?”

  玄策凤目挑起,手一松, 缓步往密道行来,门“哐当”一声在他身后阖起。

  “大师随意,”顾长晋打量着他的脸, 道:“你受伤了。”

  玄策身上的禅衣沾着血, 面上亦是失了血色, 一看便知是受了内伤。

  玄策往顾长晋身后淡淡一瞥, 道:“顾大人要找的面上带疤的人贫僧已经找到, 只不过在回京的路上,半路杀出来一群人,将人给劫走了。至于大人所说的那位闻溪姑娘,贫僧离开肃州之时,正巧遇着了前往肃州接她的人,那些人若贫僧没猜错,应该是官府的人。”

  顾长晋眉头微蹙:“那面上带疤的人是谁?又是何人将她劫走?”

  “那妇人姓丁,乃太原人氏,原是大同府白坪山上一家道观的烧火婆子。”玄策淡声道:“一个月前,她离开白坪山,前往肃州。恰巧那几日丹朱县主正在捉拿潜入肃州的鞑靼细作,那几名细作为了脱困便挟持了丁氏。贫僧出手救了她。丁氏很怕被人瞧见她的脸,一获救便匆匆离开,不想第二日丁氏竟跑来求贫僧护她到上京。”

  “可知她因何要来上京?”

  “她要来打听一桩发生在肃州的杀夫案,”玄策抬眸望着顾长晋,“经手那案子的县令顾大人也认识。”

  顾长晋挑眉,“你是说管大人?”

  他口中所说的“管大人”便是嘉佑一十八年与他一同告御状的探花郎管少惟。提起管少惟,顾长晋便想起了前几日宫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桩案子。

  那案子大抵就是玄策说的“杀夫案”。

  这案子的被告乃肃州一名妙龄女子陈梅,原告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钱大。钱大是当地出了名的老光棍,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陈梅的叔叔为了几十两银子的彩礼,不顾陈梅的意愿,强行将陈梅许配给了钱大。

  二人拜堂成亲那日,陈梅拿剪子刺伤了钱大,之后便去了衙门自首。

  “正是他。这桩杀夫案,管县令原是判陈氏与钱大的婚约无效,不能以‘杀夫罪’定案。只这案子上呈到知府手中时,那知府却以谋害亲夫的罪名,改判陈梅斩首之刑。管县令不服,将这案子呈交到刑部来。”

  顾长晋沉吟道:“丁氏与这桩案子有何干系?”

  “贫僧没问。”玄策眉眼淡漠道:“丁氏与这桩案子有何干系,还得顾大人亲自去查。贫僧与丁氏被黑衣人包围时,丁氏似乎知晓这些人的身份,催促贫僧快走,说这些人不会杀她。”

  玄策没走,但寡不敌众,那群黑衣人到底是从他手里掳走了丁氏。

  他们的目标只是丁氏,人一到手便迅速撤退,玄策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上京来。

  “丁氏如今就在上京,”玄策冰冷的眸子里迸出一丝杀意,“贫僧掘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

  玄策说到此,不知想到什么,忽又道:“此间事了,贫僧便会离开大慈恩寺,前往大同。贫僧欠顾大人的那一诺,日后顾大人可来大同寻贫僧践诺。”

  顾长晋眸色微动,听玄策这意思,竟像是要彻底放下与梵青大师的恩怨,离开大慈恩寺。

  玄策说罢这话,也不管顾长晋应不应,兀自转身离去。

  容舒一直被顾长晋护在身后,他二人在密道里的对话,自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

  听见玄策说起肃州那“杀夫案”,她下意识便抿紧了唇,大抵是太过震惊,连自个儿的手被顾长晋紧紧攥着都不曾察觉。

  玄策的身影一消失在密道,顾长晋便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们先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又回到了院子。夜愈发深了,空气中的水汽凝在头顶的树叶里,被风一吹便“啪嗒”一下落在容舒的手腕。

  手腕上的凉意终于令她觉察到异常,轻轻一挣,手便从他掌间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