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32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常吉沏的那一整壶冷茶并未派上用场。

  因为顾长晋没做梦, 一夜好眠。

  只他一想到昨儿没做梦,便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容舒。

  一想到容舒,那颗心又会狂跳不已。

  好在他对这点子异样已经习以如常, 便是容舒站在他身前, 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许鹂儿遇刺一事, 刑部已经上报到内廷,嘉佑帝龙颜大怒,一拍龙案让人彻查。

  但顾长晋知晓, 这事查不出真相。

  柳元敢给他传话,自然也就不怕刑部查,就算查到头,也不过是个替罪羊。柳元身后还有人, 那人是谁顾长晋不知, 但他知晓,那人跟柳元一样,想要杨旭死。

  顾长晋也想要杨旭死。

  敌人的敌人,在关键时刻, 是可以成为盟友的。

  是以, 顾长晋不会同柳元作对。

  再者,柳元说将许鹂儿的命送给他, 何尝不是在卖他一个人情?

  那日在驿馆与他交手之人,根本没想要伤他,若不是为了护着容舒, 当时那一刀不该扎入他手臂。

  反倒是他, 处处皆是杀招。

  即便他知晓这人不该杀, 不能杀, 却依旧按捺不住心底那滔天的杀意。

  他不该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

  但她受伤的那一刹那, 他的理智退让了。

  顾长晋盘腿坐于榻上,抱神守心,待得心跳逐渐恢复如常,方下榻,将那抱肚壶里的冷茶灌了半壶入肚。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疏影,眉眼渐渐冷下。

  松思院。

  盈雀一早便将常吉的话带给容舒了。

  “常吉说,皇后已经允诺,待得许姑娘在大慈恩寺给她娘守灵百日后,便许她到司乐司做女史!”

  谁能想到呢,前两日还惊慌无措的姑娘转眼就要入宫里做女官了。

  盈雀眼睛都要发起光来,在大胤,想入宫做女官不是件容易事,比儿郎们考秀才都要难的。

  许姑娘能有此造化,盈雀是真为她开心。

  容舒听见盈雀提到戚皇后,眼皮一跳,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朱嬷嬷,还有她送来的那杯毒酒。

  那酒带来的那无穷无尽的疼痛,她到这会都心有余悸。

  对中宫的那位戚皇后,更是十分忌惮。

  坤宁宫的这位皇后,出自将武将世家戚家。

  父亲是建德年间的大都督戚嶂,戚嶂手掌几十万兵权,在朝堂里权倾朝野,却在病重弥留之际,自请归还兵权。

  后来启元太子受妖道蒙蔽,遭宫人毒杀,各地藩王以清君侧之名攻入上京。

  彼时便是戚皇后的兄长戚衡整合了父亲的旧部,辅佐嘉佑帝从太原府起事,将其余藩王一一击败。

  嘉佑帝最终成为入主紫禁城的人,而戚家是最大的功臣,戚皇后也因此颇得圣眷。

  戚皇后从前在太原府便十分有贤名,曾给那里的穷苦百姓开设了不少免费的学堂、医馆。

  太原府至今还有一座皇后庙,是当地百姓感恩戚皇后所建的,香火旺极了。

  如今内廷的女官比建德年间要多了不少人,女子入学堂、考官职这事也是戚皇后入主坤宁宫后大力推动的。

  这上京的女子,贵女也好,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好,无一不敬重宫里的这位皇后。

  容舒若不是死在她手上,大抵也会同盈雀一般,对她有着由衷的崇拜与敬佩。

  好在这辈子,她与这位皇后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容舒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盈雀道:“我出嫁时带了一箱笼书,你去找出来,我挑几本书送去大慈恩寺。”

  在宫里做女史比外人想的要辛苦,能进宫里做女官的女子都是经过层层考核的,既要知书达理,又要富有才情。

  司乐司在尚仪局之下,掌管乐人演习乐阵,悬拊击退进之事(1)。

  许鹂儿自小便有乐理天赋,在曲苑里又学过琵琶,嗓子更是如出谷莺啼般,当得起一句“老天爷赏饭吃”。只她幼时家中并没有条件让她到私塾读书,虽识一些字,但在文理上尚有所欠缺。

  容舒很快便整理出了厚厚一摞书,翌日便托常吉让驿馆的人送去大慈恩寺。

  常吉接过书,刚出大门,便见一名护卫匆匆打马而来,到了顾府大门便“砰砰”拍起门。

  忙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那护卫顿住手,一脸急色道:“小的是承安侯长随丹青,我们夫人病危,侯爷特命小的来请大姑娘速速回侯府去。”

  说完这话,他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常吉眉眼一凛,折身回了松思院传话。

  听罢常吉的话,容舒差点儿没站稳,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头重重磕向门栏。

  “姑娘!”

  盈雀、盈雀慌忙扶住她。

  容舒用力地掐着指尖,深吸一口气道:“马上回去侯府。”

  前几日她才回了侯府一趟,那会沈氏还是好好的,连让她在清蘅院过一夜都不肯,非说顾长晋还未病愈,让人送她回了梧桐巷。

  怎会忽然就病倒了呢?

  马车飞快驶离梧桐巷,容舒一路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前世因着长安街遇刺,她并未回门。一直到顾长晋的伤大好后,方才回去侯府的。那时沈氏已经大病过一场,容舒回去时,她虽虚弱,但至少身子是一日日见好的。

  那会阿娘生病,也没人来梧桐巷告一声,现下侯府却急匆匆派了人来……

  容舒不敢再往下想。

  清蘅院。

  承安侯容珣焦灼地在正屋外踱着步,大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到这会都还未出来。倒是周嬷嬷带着几名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进进出出。

  那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容珣心口直跳。

  想到沈氏做的事,一阵火气直往心里拱,然而那火没烧多久,又立马被焦灼慌乱的情绪生生浇灭。

  容舒匆匆进了月洞门,抓住容珣的手臂,问道:“父亲,阿娘如何了?”

  容珣看到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的长女,喉头一涩。

  “你娘两个时辰前忽然出血,眼下大夫正在施针,只要能止得住血,便能保住命。”

  容舒声音一滞,“那若是止不住呢?”

  容珣并未回答,只沉默地望向寝屋的那扇门。

  容舒问的这话,他不敢去想。

  当初父亲要他娶沈氏时,他其实很不愿意。

  与他那两个喜欢从戎的兄长不一样,容珣自小便喜欢读书,他心中期盼的妻子是能同他一起题诗作画,给他红袖添香的大家闺秀。

  沈氏系商户女,在容珣心中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女子。

  然而成亲后,她与他想象的商户女却有些不同。

  虽不是诗书传家的大家女,但也是炊金馔玉娇养大的,除了脾气烈了些,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

  父亲说,大哥是天生的武将,且得皇上器重,有他在,容家迟迟早早能在上京挣下一席之地。只这样是不够的,容家还缺少底蕴,而这底蕴需要无数金银铺就。

  是以,父亲接了沈家递来的姻缘枝,为他定下了沈氏。

  容珣想起他与沈氏初初成亲那一年,虽二人总是一言不合便要吵上几句,但日子过得算是和美的。

  她幼时跟着她父亲与兄长去过许多地方,知晓的奇人异事比他还多。

  说起外头的世界,她的眼亮得仿佛寒夜里的星子。

  容珣喜欢听她说那些过往,也喜欢看她说话的模样。

  可后来他将裴韵迎进府里,沈氏便再不让他进清蘅院。他亦是个有脾气的人,沈氏不让他进,他便不进。

  只他从没想过,这清蘅院有一天会失去女主人。

  在他的记忆里,沈氏始终是鲜活的,像红艳艳的木棉花,便是没了枝叶,也能开得灿烂而夺目。

  容珣无法将里头那随时会丧命的人与沈氏联想起来。

  她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夫人!”

  屋子里传来周嬷嬷的悲泣声。

  父女二人齐齐一震,容舒再顾不得其他,提起裙裾大步入了屋。

  沈氏闭目躺在床榻上,身下不停地出血。

  周嬷嬷给她擦着涌出来的血,大声哽咽道:“夫人呐,大姑娘来了,您一定要撑下去。”

  给沈氏施针的医婆子是容家惯用的,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医婆子经验十分丰富,这会看着沈氏面如金纸的面色,战战兢兢道:“侯夫人……怕是不好了。”

  掀开门帘正要进屋的容珣脚步一顿。

  与他两个兄长不一样,容珣生得俊秀,身上很有些书生的儒雅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那些清清朗朗的儒雅气一瞬间便消散无踪,仿佛某些支撑着他的东西忽然就不见了。

  容舒看了眼脸色灰败的沈氏,一把抓过容珣的袖子,果断道:“母亲乃四品诰命夫人,父亲快进宫去请太医!”

  容珣这才如梦初醒,撞撞跌跌地跑出了清蘅院。

  他跑得急,步伐匆乱,一出门便撞上了个丫鬟,定睛一看,方看清那人竟是盈月。

  “侯爷,这是太医院的孙医正!特地来给夫人看病的!”

  容珣不识得孙道平,听说这是医正,年纪瞧着又那般小,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心里头还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