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殊
薄言好奇,“福贵,你去看看。”
“哎。”
福贵很快回来,“陛下正夸着方才进球最多的球手呢,还有人闹着让翰林院的几位新任编修大人作诗,正在研墨,磨开之前若不成诗,就得罚操。”
薄言恍然,“啊,原来如此,球技不好说,作诗对几位大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了。”
福贵:“殿下闷了半天了,可想上去看看热闹?”
薄言摇了摇头,“饿了,吃点东西。”
殿试之后得入翰林院的,必然是一甲的那前三位。
真才实学考上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作首诗自然不是问题,没什么好看。
但没过一会儿,薄言就发现自己料错了。
倒不是因为诗作得不好惹皇帝不快,而是在传阅时,四皇子薄敬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咦?这字迹……怎么和那日殿上的不一样?”
虽然只是嘀咕,旁边的薄敬元还是耳尖听见,“我看看?哪儿不一样?”
薄敬元接过纸张,片刻后,“没有啊,这是伍编撰的字迹,我阅过他的卷,当时便觉得很是工整,父皇点他为状元也是因为这字加分不少,我绝不会认错。”
薄敬行:“他是叫伍修齐?受卷时我一一看过,伍修齐的卷张根本不是这样,卷上的字要更饱满些,不如这上面的清瘦,虽然大体相似,但还是能看出区别。”
他们的争执引起薄承乾的注意。
“怎么了?”
薄敬元知晓其中的利害,并没有急着开口。
薄承乾瞥了一眼额冒虚汗的伍修齐,问薄敬行,“老四,怎么回事你说。”
薄敬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质疑可不就是说,有人的殿试答卷前后不对吗?
再直白点,就是有人作弊。
薄敬行结结巴巴,“父皇,我可能是看错了……我乱说的……”
薄承乾已起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过目不忘又精通文墨,怎么可能轻易看错?高贺,你去核实一趟。”
高贺犹豫,“卷宗已经入档……”
薄承乾打断,“朕就在这儿等着。”
高贺不敢多言,众人也因此噤若寒蝉。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楼上,这会儿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薄言嚼着饼,远远和薄敬呈对了一眼。
薄敬呈吃瓜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但很快两人都不受影响,默契得继续埋头吃起来。
【哈哈哈笑死,吃瓜兄弟俩。】
【虽然但是,我得纠正一下,是叔侄。】
【老薄:上去看看?】
【老五:不了吧,还没吃饱。】
【老薄:也对,那继续。】
【老五:嗯。】
瓜足饭饱,高贺很快带着卷宗回来。
糊名已经没有,只能从笔墨上下功夫,好在在场的人才不少,翰林院学士秦道直就精通笔迹,被薄承乾拉来鉴定。
良久。
“字迹上来看,伍编撰这首诗和答卷上并无不同。”
伍修齐闻言松了口气。
但又听秦学士话锋一转,“只是这份状元答卷上的墨痕,瞧着并不是殿试上所用的青墨。”
殿试的笔墨都是统一准备,如果卷面不是同一个墨迹,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有人帮着伍修齐作弊。
此话一出,那伍修齐已然自己跪下,当场承认自己确实舞弊,贿赂考官提前透题,什么都招了。但是坚称自己只做了这一次,之前都是真凭实学考上来的。
薄承乾勃然大怒,怎么会信,“你既然敢当着朕的面行贿赂之事,可想而知还用了多少肮脏手段!朕定要彻查此事!”
“秦道直,你既身为主考官,却连这眼皮子底下的龌龊都不曾发现,枉朕对你一片信任!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这些人一声座师吗?啊?”
秦道直磕头谢罪。
“伍修齐,殿试舞弊,废除翰林院编撰一职,驱逐京城永不录用!”
伍修齐尚在磕头求饶,已经有人拖着他往外走了。
薄承乾接着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连着派人彻查此次春闱上上下下的所有考官。
只是状元被废,翰林院编撰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问该如何调配,是从下头次第补上来,还是另择良才。
薄承乾对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嗤之以鼻,“连状元都是假的,谁知道这里头有几个还是真的?”
“那陛下心中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薄承乾扫了一圈,心中依然愤懑,“一帮废物!”
跪在地上的薄敬行,忽然抬头,“父皇,编撰不过七品小官,找个会写写画画的人就行了,有那么难吗?实在不行,让二皇兄去!我觉得他就很合适。”
薄敬元闻言立刻叩首,“敬元万万不敢,绝不能担此大任。”
其他人也觉得薄敬元不合适,纷纷反对。
原本薄承乾并没有当回事,但当众人齐刷刷跪在面前反对的时候,他却不耐烦,“朕的儿子比那作弊的伍修齐差在哪儿?”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找补。
虽是冲动,薄承乾也不好出尔反尔,最后倒真点了薄敬元入翰林院。
一墙之隔的门后,坐着数位妃嫔。
贤妃一面给七皇子喂着饭,一面和傅贵妃搭话,“恭喜贵妃娘娘了,我大庆皇子冠礼前历来听政不干政,二皇子如今倒成了例外,小小年纪就领了正经差事。”
傅贵妃笑着撇清杯子里的茶叶,“不过是个空衔,不掌实事,陛下逗他玩儿呢。”
贤妃:“那是,小小的部政文吏,进进出出多少杂事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比得上翰林院清闲,更何况,来往翰林院的皆是能臣清贵,自是结交的好去处,傅贵妃就勿要谦虚了。”
傅贵妃轻笑了一声,“贤妃说是就是吧,左右我说不过你。”
贤妃冷哼,“帝后不在,你便是连装都不会了。”
傅贵妃还是喝茶,并不理会。
贤妃扣在碗沿上的指节微微泛白,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狗皇帝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
【果然心心念念的还是亲儿子……】
【好歹是个状元,怂得这么快?】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这件事透露着一股子古怪。】
【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好说,直觉。】
【我的直觉是老二和老四怎么一唱一和的?他俩约好了?】
【你们没听老二和他老师说的吗?感觉老四自是被老二单方面利用了……】
【哈哈!那绿茶也有今天?】
【利用老四干嘛?揭穿状元舞弊?他要早知道的话,这立功的事完全可以直说啊,弯弯绕绕的。】
【状元舞弊,职位空缺,老二补上,你们不觉得这很像个圈套吗?】
【哈?不至于不至于,就为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一个皇子他至于吗?】
【+1】
……
薄言以为经此一事,今日的春猎就要夭折了,没想到,薄承乾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带着一众人该干嘛干嘛。
下午场的马球,薄敬行特意来找薄言说过一会儿话。
绘声绘色告诉了薄言,状元舞弊二皇子入翰林院的事情。
“得亏太子哥没在,父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还真是羡慕二皇兄,堪堪十五就领了差事,还是清闲少事的翰林院,还能日日与喜欢的经史为伴,马球也打得这样好,当真是厉害。”
“不像我,只会写几个字,连骑马都不会……”
薄言要真是个野心家,可能还真会受了他这番挑拨。
但可惜,他不是,“听起来确实挺没用的。”
薄敬行不可置信,“嗯?”
“我说四弟,确实挺没用的。”
薄言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一遍后微笑道:“除了会写字,至少孤还会背四书五经,骑马也行,打球也会一点,哦,还能滑冰呢,就是挺危险的,劝你不要轻易学,万一摔个好歹,可能还没孤这么好运。”
“嗤……”
隐约听见一声嗤笑。
薄言抬头,就见薄敬呈左手夹着球,右手提着球杖往这边走,一脸正经。
“四皇兄也在?刚才二皇兄好像在找你呢。”
“啊,是吗?我这就去。”
等薄敬行离开,薄敬呈才放下球杖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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