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深
“那……哎,别说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正在晒太阳的兰彻听到身后的声音,微微转动脖子看了过去,那眼神看上去有点冷,有点倦, 倒是没什么杀意。
士兵们松了口气, 但也不敢再继续嚼兰彻的舌根。
兰彻扭过头, 抬头望了望太阳,长眉蹙紧, 但眼里倒是没有那么厌恶了。
公主说站满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去,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兰彻有些神不思蜀。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他第一次违背了公主的命令,她让他不许动,但是他却伸手圈住了她的脚腕。
公主的脚腕可真是纤细, 两根手指便可以捏住,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重量, 脚心还没有他半个手掌大, 兰彻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 说不出的可爱。
他好像着了魔, 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一张带着熟悉香气的手帕就盖在了他的脸上。
公主抽回了自己的脚,缩回衣裙之下,一边拿过桌上的羽扇轻摇,一边冷声让他滚出去罚站。
兰彻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她摸完他,不让他摸,还叫他滚。
兰彻头一次在公主面前有了想暴走的感觉,想拖着蛇尾在地上打滚,想绞碎她的梳妆柜,还有她身下的软椅。
可这些想法又在公主斜眼看过来时全部压抑在了脑海,但他仍旧有点赌气,站在原地不肯挪动。
直到听到公主说现在出去站一个小时,再不出去就站一天的时候,兰彻才扭过身子不情不愿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了那块白色的绣着郁金香的手帕,等走出卧室的时候单手颇为笨拙的将其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等到一个小时过去,兰彻自动自发的离开了太阳暴晒的地方,回到了宫殿之内,因为公主的吩咐,侍女们就算看见他也不会阻拦。
兰彻进入到卧室,就看到景昭正在插花。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透明水波纹的水晶花瓶,花瓶周围堆放着凌乱的花枝,景昭手里握着一株向日葵,颇为散漫的修剪着它的枝叶,兰彻进来也没有引起她的丝毫关注。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剪子“咔嚓咔嚓”剪掉碎枝叶的声音,兰彻望着,尾巴从直线型变成S形又变成O形,直到他看见一枝掉落在地上的香槟色郁金香。
蛇尾巴尖“嗖”的一下就圈起了那枝花,举了起来立在景昭的面前,黑色的蛇尾与金色的花朵,仿佛是邪恶与光明的写照,景昭抬起眼来,像是终于看见了他,伸手接过了那枝花。
白皙细嫩的指尖,轻轻捻着翠绿的花枝,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让坐在软椅上的金发美人比鲜花还要耀目。
兰彻的尾巴尖缓缓下坠,轻轻的落在了金色的椅脚下面。
他的目光分外专注,漆黑的瞳眸里只有那个漫不经心却过分漂亮的人影。
景昭的目光从花枝上移到兰彻身上,兰彻身形微顿,下意识挺直躯干就听座椅上的人道:“帕子还我。”
兰低头看了眼帕子,皱眉,用手捂住,“不。”
景昭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挑眉,“违逆我的下场你不清楚吗?”
兰彻抿唇:“那你罚我。”
他这是打算拿捏自己,景昭眼珠一转,不过还真叫他给拿捏住了,老是罚他,瞧,他现在都不把自己的惩罚当回事了。
景昭勾着唇转过身,手指拨弄着手中郁金香的花瓣,语调轻慢,“老是罚你,有什么意思,你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不如……放你到我哥身边去,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此话一出,兰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连勒令自己遵守的礼仪都维持不下去,猛然近身,伸手擒住了景昭的手腕,姿态强硬的说着软话,“别赶我走,我听话。”
景昭没有挣扎,只是抬眸看着他,“那我刚刚说的话你怎么不听?”
兰彻闻言,眸色黯了一瞬,轻轻放开了景昭的手腕,低头看向绑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帕,慢吞吞的解着。
她明明浑身都戴着他的东西,却连一张手帕都不肯给他,她好坏。
景昭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人蛇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戳弄着那张手帕,虽然动作缓慢,但手帕本身就绑得松垮,所以即便是兰彻没有使多大的力道,那张帕子依旧松散了开来。
看着松散开的帕子,兰彻曲着长长的食指,眉头简直要打成一个结。
景昭手撑着腮,看到这一幕简直忍不住笑意,也不想再欺负他,便道:“好吧,如果你不想摘下来,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兰彻瞬间就被景昭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头来带着希冀的眼神望着她。
景昭将手里的郁金香递到他面前,微抬下巴,“你来数花瓣,数到单数,手帕就还我,数到双数,手帕就归你。”
兰彻听到景昭说的话,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掀眸看了她一眼,才接过她手中的花枝,重复,“双数归我。”
景昭点头,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便看到兰彻,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下了一片花瓣,“双数。”抬头看她一眼,又扯下一片花瓣,“双数。”
所有的花瓣都是双数。
景昭微微惊讶了一下,想起什么之后便放弃了与他计较的打算,放任他去了。
数完了所有的花瓣,兰彻眼里藏着抹暗喜,看了景昭一眼,就按着自己手腕上的手帕准备转身离开。
他还是不要待在这里,他要去把手帕藏起来。
景昭看着他转身,却忽然叫住了他,“回来。”
兰彻很想装作没听见,但想起刚刚的事,他还是垂着头转过身来,只是却把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不让景昭看见。
“手伸出来。”
兰彻眼瞳微微瞪圆,似乎是有些错愕,机械般的嗓音语速略快,“你答应给我了。”
景昭点头,“嗯,本公主又不会出尔反尔,你怕什么,手伸出来快点。”
兰彻慢吞吞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景昭“啪”的一下拍在他的手背上,冷声,“另一只。”
兰彻这才不情不愿的伸出自己的左手,眼睛一直紧盯着景昭。
景昭伸手将手帕重新系过,又变成了熟悉的蝴蝶结样式。
兰彻看着手腕上的蝴蝶结愣了愣,又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其实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上面的蝴蝶结还绑在那里,奇怪又突兀。
尾巴被绑着兰彻其实是不舒服的,只是公主喜欢,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掉。
绑完了手腕上的,景昭注意到兰彻的目光,也随之看向他的蛇尾,想到什么,开口道:“把你的尾巴放到桌子上来。”
虽然不知道景昭要做什么,但是兰彻还是照做了,抬起自己的蛇尾,“啪”的一下搭在了桌子上,细长的尾巴尖垂在边缘,像响尾蛇一般抖个不停。
她又要摸我了是吗,抑制不住的兴奋从尾部的某个鳞片一直传输到大脑之中,再传回到尾部,下腹细密的白色鳞片中犹如松鼠探头,很快隆起一块异样的凸起,却因为姿势而未被察觉。
景昭解开了兰彻尾部的绷带,绷带上面还有沾染上的红色血迹和黑色的药汁,原以为还会看到血淋淋的伤口,没想到伤口早已愈合,甚至被拔掉鳞片的地方又新生出了新的鳞片。
新鳞片的颜色显然要比旧的鳞片颜色更浅一些,但是看上去依旧觉得锋利无比。
好快的愈合和生长速度!景昭忍不住感叹,随后直接将绷带从兰彻的尾巴上卸了下来,扔到一边。
伤口既然已经好了那再绑着也只是累赘,起不了什么作用。
虽然蛇类看起来有些恐怖,但不得不说蛇尾摸起来的手感是非常的好,尤其是她每伸手摸一下,他的尾巴尖都要翘起来抖一下,让景昭忍不住好奇的用手指直接圈住了那细长的尾巴根部。
即使是尖端,也比普通的蛇类粗壮上许多,景昭的手指将将握住,要说怎么形容呢?景昭就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根嫩嫩的竹笋,冰凉冰凉的但是不滑溜,还有点硌手。
景昭食指按了按尖端的小圆点,还没来得及仔细感触,周围的视线倏然一暗。
兰彻弓着腰,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搭在桌子上,似乎是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的肩胛骨向上凸起,胸膛起伏得厉害,抬起脸来时,薄唇微张,一双眼睛泛着猩红之意。
蛇尾瞬间脱离了景昭的手心,化为镣铐圈在她的手腕之上,尾巴顺着卓沿下滑,直接掉落在了景昭的双膝之上,尖细的蛇尾从敞口的花苞袖子中探入,紧紧将细嫩的手臂缠绕,粗壮的蛇身在地上翻滚,纠缠旋绕。
蛇尾粗壮又沉重,手臂间的异样冰凉让景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色不愉的睨着姿势怪异,像是将她锁在怀里的人,沉声呵斥:“下去。”
兰彻此时却充耳不闻,口中细长的蛇信探出,狭长的眼神微眯着,极其缓慢的挪动着她膝上属于自己的尾部,翻动着,露出了尾腹的一片白色细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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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公主, 皇后娘娘派人来说要为丽珍公主挑选守卫,请您过去观礼。”
卧室的大门被侍女扣响,过了半天精致的雕花门才从里面被拉开, 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 “现在?”
“是的公主。”侍女恭敬回答,接着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公主, 骤然惊呼出声, “天呐!公主,您怎么受伤了?”
侍女视线所及,景昭纤细的脖颈处,胸口的衣襟全部染上了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有些骇人。
侍女想要去请医生,却被景昭拦住, “不必了, 打点水来, 简单清洗一下就好。”
公主不让,侍女无法, 只能打了清水又拿了干净的毛巾替景昭清理, 擦掉血迹换掉衣服之后才发现, 那血迹并不是公主身上的,公主身上除了脖子上有一点显眼的红痕之外,其余地方并无损伤。
伺候的侍女们莫名就想到自从进入公主卧室之后就一直不曾出来的人蛇, 难道公主身上沾染的是人蛇的血?
想到人蛇因为经常犯错而被公主惩罚,侍女们觉得她们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虽然不知道人蛇又犯了什么错, 但这并不关她们的事, 贸然提及怕是会被公主怪罪, 侍女们通通眼观鼻鼻观心, 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重新换了一套深紫色的宫装裙,景昭站起身,走到卧房门前,沉声叫道:“还不出来?”
卧室里自从公主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那个人蛇守卫还在里面的事实。
景昭的话音落下之后,卧室里面又过了片刻才响起沙沙的拖动声,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黑色的半长发,冷漠的脸庞,看起来一副厌世的眼神。
侍女们一直觉得人蛇可怖,不敢对其多加打量,但目光在不经意滑过对方时还是将对方此时的模样映入了眼底,只见人蛇裸露的右胸极其上,一条异常显眼的鞭痕横亘在那里,就连下颌上都沾染了些许血迹。
看来确实是人蛇惹怒了公主,侍女们低着头,暗自猜测着。
景昭瞥了兰彻一眼,“去把身上的血洗一洗。”
她可没用多大的力气,要怪就怪手边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只有他给自己的那条鞭子,谁知道威力那么大,只是一鞭竟能让他皮开肉绽。
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兰彻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刚刚被打时皮肉外翻那么恐怖,他拥有惊人的愈合力,不过转瞬时间,破溃的皮肉就已经长好,剩下的外伤怕是等他清洗完伤口就只剩下一条淡淡的印子了。
兰彻听话的去清洗伤口,就着景昭用剩下的水,随意的将身上的血迹抹干净,然后又摆动着长尾回到景昭身边,看她的眼神始终透露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兰彻很沮丧,分外的沮丧,因为公主好像不太喜欢他对她的展示,他明明很强壮,公主却给了他一鞭子,难道必须要蜕掉尾巴才行吗?
如果公主喜欢的话,蜕掉尾巴也不是不行。
兰彻刚刚还紧绷的脸色忽然放松下来,望向景昭的眼神再度变得柔情似水,如果是双腿的话,公主就能接受他了吧!
不清楚他又脑补了什么东西,见他打理干净之后,景昭直接带着人去了皇后的宫殿。
刚进去,就看到皇后还有丽珍坐在花桌边上,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看见她过来,丽珍有些惊喜的起身,“姐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