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深
红色绒布托底的第二层里摆放着三样首饰,恰恰好就有她前几日偷溜出去时帮那位萍水相逢的沈兄物色的一支白玉芙蓉簪,其余两样则是她那日喜欢却没买的首饰。
*
此时,沈府,沈清河临窗执笔,眼神专注的盯着手下画纸,不过一时半会儿,一个姿态娇俏的灵动美人便跃然纸上,他放下笔,盯着画卷看了一会儿,唇角缓缓牵出一丝笑来。
着蓝色衣衫的小厮敲了敲书房门,得到允许之后进入,“郎君,您送给景三娘子的礼物已送到了。”
沈清河“嗯”了一声,放下笔,抬头负手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眼眸深幽难测。
也不知道昭昭收到他的礼物之后会作何反应,大约是又要生气了。
可他是真的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娶回家,拥在身侧好好呵护。
只有成为她的夫君,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景珠也的确如沈清河所想的那样,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后面打听到沈家大郎,姓沈,名毅,字清河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知道这个登徒子是何时看上她的,莫非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女儿身,还骗她说什么为心上人挑选玉簪,现在这玉簪到了她手里,那岂不是……
景珠心中猜测不断,一会儿羞恼,一会儿疑惑,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扭断了,因为玉簪这一茬,连带着她在自己的笄礼上都频频走神,就想找人问个明白,她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嫁给他!
好不容易捱到了神愿日的那一天,景珠正在让红蕊帮自己换衣服,她还想扮作郎君模样偷偷溜出府去,谁知刚摘了头上钗环,她娘就来了。
景珠连忙将她偷来的她哥的衣服藏进床被子里,慌忙出去迎接她娘。
“娘亲,你怎么过来了?”景珠出去挽着她娘手臂说话,两人行至暖阁的软榻坐下。
景夫人看着景珠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蹙了蹙眉,转向景珠身边伺候的人,声色严厉道:“怎么伺候姑娘的?一个个的都懒怠了不成!”
知道她娘误会了,景珠赶忙解释说:“娘亲不怪他们,是珠儿正在换妆,所以才拆了头面!”
见景珠出口维护,景夫人便也没有多做计较,转而喜笑颜开道:“今儿是神愿会,珠儿也有些时日没出门了吧?想不想出去玩!”
景珠当然想出去玩了,但她不信她娘有这么好心,所以目光疑惑的看着她娘,“?”
景夫人喝了一口茶后道:“沈家大郎递了拜贴,邀你同游神愿会,娘应允了!”
景昭眨了眨眼,那她岂不是不用翻墙,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景夫人说完又接着道:“再过两日,等沈家送了聘礼来,你们的婚事便算定下了,娘也不是那些迂腐之人,他既然有心,你们便先试着相处,记住不得失礼,早些回来。”
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玩儿,景珠又怎么会不答应,于是便作出一副难得的乖顺模样哄走了景夫人,知道那人已经花厅等候后,又连忙叫着侍女帮自己上妆。
等景昭终于收拾好出门到达花厅之后,远远隔着隔着雕花漆柱,便见到了坐在正厅下首的那人。
一头墨发高束,用一只造型古朴的白玉簪别住,鼻梁高挺,玉面生光,着一袭淡蓝色大袖长衫,只是坐在那儿,便觉通生贵气,身上气势隐隐有些逼人。
跟那日第一次见时隐约是有些不一样的,景珠莫名的有些紧张。
恰逢厅内传来她爹朗声大笑的声音,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见坐在下首圈椅上男人也略略低首,抿唇而笑,缓和了周身颇为凛冽的气势,整个人也说不出的好看。
忽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对面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眼神直直锁定了景珠,将她吓了一跳。
而对方在认出是她之后,就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对着她施然拱手行了一礼,“三娘子。”
景珠也走了过来,冲着人略略福身,算作回礼。
“珠儿来了!”景老爷看见景珠,一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容上笑意更甚,随即对着沈清河道:“那小女就有劳沈郎君照顾了。”
沈清河低头道:“伯父言重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晚辈定当看护好娘子,安全将人送回。”
话罢,景老爷就离开了,花厅之内顿时只剩下沈清河和景珠以及她的婢女红蕊。
“没想到真的是你!”景珠看着沈清河抿了抿唇道,明明前两日两人还素不相识,如今却是连亲事都定下了,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离谱。
景珠犹豫了还是开口问道:“是你要来提亲的吗?”
“嗯。”沈清河眼眸带笑,温声答道:“因为倾慕娘子久矣,所以让母亲请了魏夫人出面。”
景珠被他说的倾慕两字以及他略有些灼热的眸光烫了一下,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视线道:“什么倾慕,我才不信呢!我们根本都没有见过。”
“见过的。”沈清河却是突然道,“三娘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三娘很多次。”
景珠这下是真的诧异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想细问,沈清河却是道:“这事儿以后我再与三娘细说好不好?今日是神愿会,先带你出去玩儿?”
景珠还是被他说服了,同意这件事以后再说,但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那天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沈清河笑着点了点头,还夸赞了一句,“三娘扮作郎君模样也十分俊俏。”
不知怎的,景珠愣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夸她漂亮没错吧!哎不对!他不会是见色起义吧!
景珠想到这儿,神色就不太好了,原本跟人并行的她也稍稍隔出了一些距离,有意无意的避开。
就连上马车的时候,也拒绝了某人想要搀扶的手,自己踩着脚蹬扶着丫鬟红蕊上了马车。
沈清河看着她的背影,眸色略深,幽幽叹了口气,娘子总爱多想该如何是好。
马车内十分宽敞,丫鬟红蕊和沈清河带出门驾马的小厮平安都坐在马车外面,车厢里便只有景珠和沈清河二人。
景珠一进来下意识占了主位,等到男人进来才意识到不妥,她想起身坐到侧面去,男人却先一步坐下,并对她道:“娘子别动,就坐那儿吧!”
景珠也没有固执起身,依言坐下了。
这马车不是景府的,是沈清河的,座位下是软垫,坐着很舒服,即使行驶也不觉得颠簸。
景珠抬眸打量了几眼,刚想说话,车身便是一斜,她没控制住,身子下意识歪向一边,沈清河反应迅速的伸手接住她,她便整个人侧身靠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景珠蓦然想起那日她慌忙之下藏身于男人怀中,男人调笑于她的场景,于是她抬头下意识强调道:“我可没有投怀送抱!”
怀中的温香软玉让沈清河不愿撒手,却又怕她多想,便克制着将人扶正,听到景珠的话,有些失笑,掀眸瞥她一眼,勾唇道:“娘子不必紧张,我知道的。”
景珠刚刚放下心来,谁知又听男人语气幽幽道:“娘子若是真心投怀送抱,清河必当喜不自胜。”
闻言景珠眼睛都瞪圆了,什么端方有礼,明明就是个登徒子才对!轻浮!
沈清河听着自家小娘子心里对着自己又是一顿骂,不由凝眉沉思,现在就觉得他轻浮了,等到两人成亲以后可要怎生是好。
作者有话说:
好吧!没有早更,节假日我把控不住!不过明天应该就是下午更了,呜呜。感谢在2022-04-04 21:58:51~2022-04-05 22:2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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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相柳的神愿日在三月十七, 传闻在久远的这一天,有神女下凡实现凡人心中所愿,因此被称为神愿日。
县城的东南方还有香火鼎盛的神女祠, 每年的这一天, 不论男女皆可上街游玩,女子到神女祠求姻缘签, 男子则求仕途通达, 前程浩荡。
神女祠景珠以前便跟着景夫人去过的,祠庙里的那颗祈愿树上还挂着她祈愿的彩色丝绦。
现在景珠身边已经有了定亲对象,自然不用再去祠庙里祈求姻缘。
两人在黄昏的时候出门,到了最热闹的街市中心,红蕊和平安都被两位主子放了假,自溜走玩去了, 独剩景珠和沈清河并肩走在一块儿。
落日余晖散尽夜色漫天之时, 圆形、方形、动物形还有花朵形状的灯笼被出街的摊贩们一盏盏悬挂出来, 燃起灯火,一条彩色灯笼织就的长街便逶迤着通向远方。
大街上人来人往, 摩肩擦踵, 灯笼的光线只能照亮周围一小部分人群, 再远一点就看不清了,景珠又想看各色祈愿灯,又怕一不留神就和人走丢, 眼睛都有点忙不过来。
心头略急的时候,眼前便递过来一只蓝色大袖, 袖子的主人微低着头对她道:“人太多了, 牵着我比较安全, 只拉着袖子, 可以吗?”
刚好解了景珠心中所想,还好他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要是要求拉手,她才不会同意呢!
“那好吧!”像极了勉为其难,景珠伸出两根手指扯住了沈清河的衣袖。
沈清河低头看了一眼,眉梢轻挑,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拉个袖子都这般不情不愿。
心下微郁,本想再多说两句,让她牵牢一些,又怕引起她反感,坐实她安给他的轻浮罪名,沈清河便没有再多言。
路过一祈愿灯的摊位,景珠盯着一盏活灵活现的的虎头灯不肯挪开眼睛,下意识回身想叫红蕊拿钱袋,结果看见一旁的沈清河才意识到,今天红蕊不在。
看着面前高出她一头的男人,景珠欲言又止,心下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就自己带钱袋出来了。
沈清河在她纠结的时候已然对老板要来了那盏虎头灯,付了钱后递到人面前,“是想要这个吗?”
圆圆的,虎头虎脑,这灯可真好看。
景珠说不出不要的话,杏眼微抬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谢谢”,随即自己开心的提着灯,开口语气都变得熟稔了不少。
“这灯做的可真好看,我的生肖就是虎,对了娘亲说你跟我同岁,你也是属虎的吗?”
沈清河一低头就看见某人一脸天真好奇望着他的神情,只是生肖。
“我属兔。”沈清河蹙了蹙眉道。
“哎?你属兔,那你岂不是要比我小?”景珠停下脚步惊讶的望着他。
这是沈清河难得不想提起的事情之一,他跟昭昭本是同时托生,只他保留记忆难生了些,足足让他娘生他生了一天一夜,两人又刚好是岁末那天同时发动,故而属相不同。
“只是晚了一天而已,娘子会介意吗?”沈清河难得有些紧张的问,虽然他对女子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们大多不愿意嫁给比自己年岁小的郎君,他怕景珠也这么想。
景珠被他郑重其事的询问弄得愣了一下,说实话,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年龄,只要未来的夫君对她好,只有她一个,永远疼她宠她,这就够了。
听到了景珠心声的沈清河,薄唇轻轻一抿,眼神含笑的看着她,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宠爱她的人了。
沈清河的眼神透着浓浓的眷宠之意,景珠被看得有些害羞,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飘忽间,忽然指着前面道:“那里有卖面具的,我们也去买一副吧!”
沈清河笑着点头,两人走到挂着数顶面具的摊位前面,面具种类不是很多,但胜在每一个都别致好看,景珠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一个狐狸造型的面具,沈清河则是随便拿了一个人脸造型,脸颊上有两个黑点的面具。
狐狸面具戴上可以露出嘴巴,景珠戴了一下,又催促沈清河把他的面具戴上,“你快戴上让我看看。”
沈清河依言戴上面具,人脸面具是个眯眯眼,只有一条缝可以看见外面,就跟沈清河本人的气质十分不搭,挺搞笑的,景珠忍不住笑出声来。
面具材质硬朗,覆盖在脸上不是很舒服,沈清河指尖摸了摸面具,本来想取下,但看着面前人乐不可支的模样,指尖压了压面具,又放下了手。
罢了,她高兴就好。
这样想着,沈清河透过面具上的眼睛缝看见有砸着稻草卖糖葫芦的商贩,正想问景珠要不要吃糖葫芦,周围的人群突然发生骚动,本就拥挤的人流纷纷往前奔走,一声呼叫在人群中响起。
“抓小偷!有小偷!”
一声抓小偷引得人群人人自危,奔走的人都成了怀疑目畩澕獨傢标,人挤人,人推人,不留一丝缝隙。
只是片刻间发生的事,景珠手里还提着虎头灯,不曾抓住沈清河的衣袖,回过神来时她已被攒动的人群挤出了面具摊位的面前。
“沈清河!”景珠抬头四顾,慌乱的叫了一声,周围人群的个子都比她高,她连前路都看不见在哪儿。
人群的推挤更加激烈,似乎是那个小偷跑到了这里,有街边摊贩的摊位被人掀翻,热烫的栗子糕滚落在地,挂满灯笼的灯笼树轰然倒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人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沈清河亦是心急如焚,他竟然将她弄丢了,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