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她觊着对方的脸色,极为愧疚道,“你看这样行吗?你这棉衣怕是穿不成了,我有一件新棉衣赔给你,那是我娘给我做的用新棉花做的袄子,我还一次没穿过。”
语气质朴,带着几分乡下人真诚的愧疚。
那包着头巾雀斑妇人身上的棉衣,是临时到东省出货才买的,但是舍不得钱,买了一件芦花棉衣,冻死个人了。
听到姜舒兰这话,顿时有些意动,但是想了想怀里抱着的孩子,怕姜舒兰发现了异样。
想着算了,货要紧。
这次去东省出货,对方放了他们鸽子,他们急着带着货去下一个地方好找买家。
当妇人要拒绝的时候。
姜舒兰一脸感激,声音软绵,“大姐,我知道你心肠好,不和我计较,但是我们都是带孩子出远门,我知道带孩子的难,吓到了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我在棉衣的基础上,在赔你五块钱?”
这条件实在是给的丰厚。
不止是赔棉衣,还在赔五块钱。
饶是这妇人都有些愣神,她有些犹豫不定。
她跑这一趟,也才赚多少?
旁边的小铁蛋儿一直都觉得老姑奇怪,他紧紧地牵着姜舒兰的手。
在听到这话后,不由得朝着那个妇人小声道,“我爸爸给我妈妈很多钱的,上次她撞到一个老人,也赔了人家十块钱呢!”
这话,一落姜舒兰都不由得悄悄地给了小铁蛋儿一个赞赏的眼神。
谁会想到小孩子会作证撒谎呢?
而且会这般聪明的。
原来,这就是个乡下的土财主家的傻大姐。
这让那包着头巾怀里抱着孩子的妇人,神色放轻松了几分,眼神看向小铁蛋儿,透着几分打量,“这是你孩子?”
孩子有些黑,还病歪歪的,一看就卖相不好。
不过,姜舒兰提的条件,她有些意动的,她从南方来的北方,身上棉衣也确实不暖和,而且去一趟还有五块钱赚。
这是哪里都找不到的好事。
至于,姜舒兰是公安?
这雀斑妇人没想过,无他,姜舒兰长的实在是太过人畜无害了。
一看就是软绵绵的好拿捏,公安可不是这种性格,哪个公安不是雷厉风行的?
姜舒兰轻轻地点头,抹泪,“是呢,我在家老是和婆婆吵架,我男人心疼我把我和孩子一起接到他上班的地方。”
这话,倒是平添了几分真实性。
哪个媳妇不和婆婆怄气的?不过这小媳妇长的这般俊,难怪男人会回来接她去上班的单位。
于是,包着头巾雀斑妇人最后一丝怀疑也没了,她换了一只手抱孩子,把左胳膊递出去,语气挑剔了几分。
“我这胳膊是烫伤了的,五块钱肯定拿不住,连医药费都不够。”
姜舒兰为难,她咬着唇,“大姐,我不挣钱,我男人嫌我手大,这才回来把家里的工资都没收了,所以,我最多就是做五块钱的主,这样你跟我去我男人那——”
见对方警惕,姜舒兰低头害羞,脸上染上一抹红霞,“我男人什么都听我的。”
言外之意,你想多要钱可以。
那你要跟我一走,我去跟我男人吹枕头风。
这让包着头巾的雀斑妇人瞥了一眼她,啧了一声,意味不明。
“行了,你倒是命好!”包着头巾的雀斑妇人,“带路吧,你们在哪个车厢?”
这小媳妇还领着一个孩子,她倒是不怕对方翻出浪来。
而且,对方口音带着一股东北味,一看就是地道的东北人,倒不像是骗她。
姜舒兰牵着小铁蛋儿,低低地嗯了一声,“在12车厢呢!”
包着头巾雀斑妇人,抱着孩子的手一顿,“卧铺?”
姜舒兰轻轻地嗯了一声,还未开口。
小铁蛋儿就开口了,一脸天真,“对呀,是可以躺下睡觉的床哦,婶婶,我爸爸可厉害了,他会挣好多的钱,还会到处跑呢!”
这下,雀斑妇人的警惕放松了几分,“小朋友,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她有亲和力,若是一般的小朋友会被她哄住。
但是小铁蛋儿不一样,因为身体的原因加上成长环境,没有母亲被生产队的小朋友嘲笑。
他自小就比别人成熟,所以,他不是很喜欢对方,“我不告诉你哦,你要是把我爸爸抢走了,给你孩子当爸爸怎么办?”顿了顿,一脸天真,“婶婶,你抱着的弟弟怎么不说话呀?你让他下来跟我玩嘛!”
姜舒兰松下去的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
旁边的雀斑妇人确认了一点,那就是这小媳妇家里条件还不错。
不然也买不到卧铺票,更不会一撞人,张嘴就是赔五块钱。
但是,随着小铁蛋儿那个问题后,她心里也跟着一凛,“弟弟睡着了,等他睡醒了在跟你玩。”
接着,她一下子闭嘴了,似乎不在打算说任何话了。
小铁蛋儿觉得她无趣,牵着姜舒兰的手抠了抠,姜舒兰和他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便在前面安静地领路,穿过一个又一个车厢。
姜舒兰留意到那个妇人和隔壁车厢的一个男人有过眼神对视。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特意记住了那个男人的长相。
佯装不经意道,“大姐,这是你男人呀?”
一脸雀斑的妇人顿时心里一惊,“是吧!”
语气含糊。
姜舒兰没在继续问下去了,她怕在问下去会打草惊蛇。
在对方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们的卧铺车厢门口的时候。
小铁蛋儿骤然松开姜舒兰的手。
一马当先像是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冲到了周中锋怀里,脆生生地喊,“爸,妈妈撞到人了,要赔钱,你快拿钱!”
周中锋原本在和上铺的中年男人讨论小铁蛋儿的病情,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带着几分不解,小铁蛋儿从来都是问他喊姑父,问姜舒兰喊老姑,不会喊爸妈。
除非——
周中锋眉心一凛,把小铁蛋儿抱了起来,小铁蛋儿自觉的爬到了周中锋耳边,小声道,“坏蛋!”
完全就是孩子跟父亲撒娇的模样。
没人会怀疑。
周中锋心里一凛,就见到姜舒兰领着一位,包着头巾满脸雀斑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过来。
“当家的,我刚在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泼着对方了,好像还烫到了孩子,需要给人家赔五块钱钱加一件你单独放在列车室的新棉衣。”
姜舒兰声音柔柔的,但是孩子两个字,她咬着的极重。
什么单独放在列车室的新棉衣?他放在列车室的是鸡笼。
周中锋朝着姜舒兰微微点头,拉着她到了身旁,“没事,都交给我!”
他注意到姜舒兰的脸色有些发白,手在发抖,示意她先坐下休息片刻。
随即。
周中锋将目光放在中年妇人身上片刻,目光微凝,最后落在她抱着的孩子身上。
那包着头巾满脸雀斑的中年妇人也在看周中锋,好俊的男人,在听到那一句都交给我的时。
不得不说,这中年妇人也酸了,她男人要是这般能立得住,她也不会出来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妇人神色微敛住,紧紧抱着孩子,“这位同志,你媳妇烫着我了,你看看这钱要是少了,我怕是这事不好了。”
这是在威胁。
周中锋拧眉,“我媳妇烫你自然会赔偿。”不过,他话锋一转,“就是我媳妇说的那个棉衣,我们单独放在置物列车室了,你可能需要跟我一起过去一趟。”
他们这个车厢人太多,舒兰又屡次提出,单独去放鸡笼的那个列车室。
明显有问题。
那满脸雀斑的妇人有些犹豫,“这、你床底下不是放的有行李吗?”
旁边的上铺中年大叔跟着道,“他们是搬家,带了好多东西,我刚瞧着了,有大部分行李放在了单独的置物室!”
“我也看到了。”
“这漂亮小媳妇的男人单独去放了一趟!”
这话都在给姜舒兰和周中锋的话添加了几分真实性。
于是,先前还警惕的妇人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那成吧,我跟你去,但是我要快些回去,我男人还等着我呢!”
周中锋点头。
趁着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姜舒兰,姜舒兰朝着她无声道,“人贩子!”
是唇语,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周中锋却看懂了,那一瞬间他眉头微蹙,所有犯人里面,他们最讨厌的一个就是人贩子。
每一个人人贩子都是丧尽天良。
难为她和人贩子打交道这么长时间,还把人贩子单独带到他们车厢来,没让对方产生半点警惕。
周中锋点了点头,便领着那妇人和孩子离开了。
那妇人走到一半,突然道,“这位小媳妇,你不来吗?”
车厢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中锋刚要开口。
姜舒兰站起来,捏了捏他胳膊,低声道,“大姐,你还怕我男人骗你不成?算了,你既然不信我男人,我就跟你跑一趟!”话落,她便牵着小铁蛋儿的手一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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