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琴绝酒
可冬去春来,春往夏至,这样厚实的长枕再放在床上,那就不大合适了。
正在姜鄢想着该怎么换个别的东西藏的时候,她还没想出来,就得知康熙又要出门了。
这次是往南边去。康熙南巡,带着皇太子,带着姜鄢,后宫嫔妃皆没有考虑,都不带着去。康熙本来还想带着太皇太后一道去的。可太皇太后觉得天热,不想往南边去,便要留在宫中。
康熙想着太皇太后身子骨越发硬朗,就想带着太皇太后出门转一转。他劝了,没能劝动,又让姜鄢来劝。
康熙说:“太皇太后疼你,你去说,太皇太后兴许会愿意的。”
姜鄢奉命去劝了,太皇太后有她自己的考量:“皇上这次南巡,要巡视黄河,要去明孝陵拜谒。为的是江南的民心,皇上礼重,我若去了,免不了让皇上分心。再者也着实是天气炎热,不如我便去南苑避暑,住着也舒坦些。等年底,皇上若回来得早,再去木兰围场时,我再跟着去。”
姜鄢说:“太皇太后若去了,江南民心所向,会愈发感念的。况且,皇上最是惦念老祖宗您的。您跟着去,皇上更能放心。江南风景秀丽,园林众多,老祖宗您是不必操劳的,园子里坐着听曲,避暑比在南苑更舒心些。”
“皇上说,这次年底只怕赶不过来。约莫是要年前才能回来的。今年的木兰秋猎,怕是不能够了。”
太皇太后其实心中还是想去的。她想去江南瞧一瞧。上回去了五台山,后又跟着康熙去了木兰围场,回来后觉得身体精神甚好,老在宫中实在是憋闷。
姜鄢说了一回,太皇太后的心就跟着动了。这次南巡,她若不去,便要与孙儿分别半年之久,心中着实想念的。况且姜鄢说的没错,她若去了,或是露个面,更不必去明孝陵拜谒,这礼遇更重,于大清是大有裨益的。
她也想看看如今的富庶江南,百姓安居乐业,该是何等的好啊。
太皇太后沉吟不语。
姜鄢以为太皇太后还有顾虑,便说:“臣妾服侍老祖宗左右,必叫老祖宗舒舒服服的去,高高兴兴的回。”
太皇太后就笑了:“罢了。我不用你。皇上那儿需要你。我不同他抢人。”
“我带着皇太后一同去,还有苏麻。有她二人伴我左右,便足够了。况我身边还有宫女太监服侍,都是伶俐聪明的人,你同皇上也不必担心了。”
“宫中有皇贵妃在,是尽可以放心的。”
太皇太后想,她如今也七十多了,年逾古稀,大约也不会再有很多年了。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动弹,该多看看大清,多出去走走。总待在宫中,骨头都脆了。
多动动,还能多陪玄烨几年呢。
姜鄢说动了太皇太后,康熙高兴极了。太皇太后愿去,康熙更无后顾之忧了。
不过太皇太后的车马队伍不同康熙在一处,康熙要先去巡视黄河,路上不会耽搁太久,太皇太后直接便往江南去,可以慢慢的走,等到了地方,两方再汇合。
太皇太后这边,康熙定了可靠的人跟着,又让大队人马跟着太皇太后这边,他则轻车简从,带着胤礽姜鄢及一部分人先往黄河去。
临出发前,姜鄢也没能想到该怎么处置纯金小匣子和那一大袋金锞子。
最后把金锞子全装在小匣子里面,然后把纯金小匣子放在她的箱笼里。
先随身带着,再慢慢想办法吧。
疏浚河道,修筑堤坝,这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夏日至,水患在即。
康熙为河道事日夜悬心,河工现场在大野泽,康熙赶到了,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大中午的带着胤礽去河工现场。
他带着胤礽,李德全及众护卫跟着,姜鄢及余下的人在当地事先预备好的行在休息。
一个小小的园子,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天气热,太阳特别大,当地官员预备了消暑之物,甚至给宫里的娘娘预备了唱曲的,甚至还有说书的,是给娘娘解闷的。
姜鄢都回绝婉拒了,让李嬷嬷他们好生把人送回去。
康熙一路担忧河道事,在宫里的时候还好,出京后离大野泽越近,人就越发的睡不好,整夜整夜的看折子,然后整理自己当初治理永定河时写的心得笔记。
再不就是时常与河工现场的总管大臣通信,商议如何治理。
姜鄢日日跟在康熙身边,康熙做这些事从不避着她,因此她便知道一些。
康熙夙兴夜寐,为河道事这般操劳,带着胤礽刚到大野泽就去现场查看情况,她却在园子里听曲听说书,这像什么话呢?
这官员是糊涂了,也不该办这样的事情。
康熙昨夜通宵没睡,胤礽此次跟来,康熙也是有意锻炼他,河工之事,康熙从亲政之初便悬在心头,至今仍是需要多多费心之事。
治河是千秋万代的事,胤礽身为皇太子,不是只读书习字就够了,将来做了皇帝,也是要干这些事的。
康熙言传身教,想让胤礽多看看,多学学。
父子俩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睡好。
姜鄢坐在屋子里,自己打扇,听了院子里的蝉嘶鸣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天擦黑,太阳落山之时,才听得说皇上与太子爷回来了。
姜鄢把小团扇一丢,就迎了出去,刚到院中,就瞧见了两个泥人当先进来。
父子俩狼狈极了。
裤腿都卷起来了,身上衣摆上都是泥点子,两个人晒得都成了红皮了。
见了她就笑,康熙喊她:“鄢儿。”胤礽唤她:“姨母。”
姜鄢都傻了,一下午晒成了这样?这还了得。
姜鄢忙张罗,要沐浴,要给皇上太子擦药,这皮都晒成这样了,肯定是要请太医的啊。
胤礽还好些,只是些微有些红,沐浴后避暑歇一歇,就能好。
康熙晒得狠些,大约是长时间的暴露在太阳底下,他肩膀上都晒的脱皮了。别的地方皮肤深红,是真的晒伤了。
姜鄢都不怎么敢碰,沐浴的时候也很小心,生怕把康熙弄疼了。
姜鄢拿着药,默默无声的给康熙擦药。
养尊处优的帝王,何时这样狼狈过?刚才两个人进院的样子,可把姜鄢惊着了。
康熙见姜鄢一直不说话,心道这是怎么了,便回身看她,却见他的鄢儿眼眶红红的,眼底水光闪烁,默默的小心翼翼的给他抹药。
那模样,生怕碰疼了他似的。
康熙伸手轻轻勾起姜鄢的下巴,深深望进她的眼里去,漆黑眸中染了几许笑意,他问:“鄢儿这是心疼朕了?”
第44章 044
“太医说,皇上不能再继续这样晒了,否则会更加严重的。”
太医给的药膏,味道也不难闻,就是抹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康熙肩膀上的温度还挺高的,这么抹上去,应该能降点温。
屋子里有才送来的冰块,姜鄢让放在康熙跟前,她要给康熙抹药,没办法给康熙扇风,就让李德全在旁边给康熙打扇。
隔着冰块扇风,夹杂着冰冷气息的风吹将上来,人会觉得舒爽许多。
“皇上身边不是跟着人么?日头那么大,皇上应该让人打伞的。”这时候没什么特制的防晒霜,女子所用妆粉,涂在脸上一层,倒是可以防点晒,可康熙压根就不会用这玩意儿。
最终还是打伞遮阳来的更实际些。
康熙食指在姜鄢的下巴底下摩挲两下,等姜鄢涂完了药,便将身上的衣裳扯起来,由着姜鄢给他系扣子。
瞧着有些不大高兴的人,康熙含笑道:“现场都是河工,没有人打伞。要抢在汛期前将堤坝修筑好。如今涨水还能退下去,可真正等秋汛来了,这水就难退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抢工,现场那样忙碌,谁会打伞呢?”
“朕既去了现场,自是要同他们一样的,朕也不是去做样子的。朕要去现场勘查,知道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非如此不可。”
李德全也没好到哪里去。
跟着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是泥水,都挺狼狈的。
康熙去了现场,完全不顾帝王自身,一定要带着胤礽到现场实地勘查。他心悬河工事已久,为了黄河改道修筑堤坝的事情,这些年即便忙着平定三藩,忙着台湾及俄国事,可将永定河当做试验的事情,也从未落下。
若是不能亲身叫他看一看,康熙是绝不能安心的。
在场的河道总督都劝不住,还有哪个敢劝呢?
皇上走进泥水里,与那些河工一道看场地,扛沙袋,抢在汛期前将分内的工作完成。
皇上干的勤勤恳恳,皇太子胤礽更是认认真真。
在场许多人都热泪盈眶,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今日所见。
李德全及护卫们,怎么可能不尽心呢?可康熙嫌他们碍事,跟着康熙跑了一下午,康熙嫌他们烦,都赶着去帮忙了,连李德全都去分发饭食给河工们。
皇上不要人打伞,就把自己晒成了这样。接下来几日,皇上还要带着太子殿下去现场。李德全都有点发愁,第一天就晒成这样,后面可怎么办呢。
可李德全又不敢说,只能默默打扇。
皇上平日里是最宠着储秀宫娘娘了,李德全就盼着储秀宫娘娘能劝一劝皇上,希望皇上保重自身,保重龙体。
若真是晒出什么好歹来,太皇太后那里又该如何交代呢。龙体有损,底下的人不好交代,皇上自己也会不舒服啊。
姜鄢将康熙衣裳上头最后一颗扣子系好,轻声说:“臣妾知道。”
康熙抹了药,感觉还不错。药膏冰冰凉凉的中和了肩膀上的灼痛,康熙很满意。
他没将这点小伤看在眼里,还宽慰姜鄢:“当初朕带着半大少年们练布库擒鳌拜的时候,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朕天天都跟鳌拜对着打。鳌拜有时候下手真的挺重的。有一回,朕的鼻骨差点都被打断了。跟朕登基以来经历的那些相比,眼下真的不算什么。”
康熙是乐在其中的。
三藩、漕运、河工,以至其后种种,政务永远是康熙心中的重中之重。不论是少年还是现在,此心不改,初心不变。
他有用不完的精力,愿意为此付出一生的热忱。
康熙说这话还带着笑意,可对上姜鄢一双盈盈清透欲语还休的眼眸,那话就说不下去了。
好像再接着往下说,鄢妃就像要哭了似的。
胤礽的情况比康熙好得多。他沐浴过后,他的奶嬷嬷含着眼泪给他擦了药。
胤礽身边跟着的都是从小就伺候他的奶嬷嬷太监宫女,这次跟着出来的都是极亲近的。他们心疼太子,他的奶嬷嬷哭,宫女太监们都眼睛红红的。
胤礽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气氛,抹了药赶紧就到了他皇阿玛这边来了。
康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接见些当地官员。今日在河工现场,他已觉各处都极好,但仍是有些不足需要改进,康熙需要与他们当面谈一谈。
听禀报说官员们都在书房候着了,康熙就过去了。
胤礽可以休息会儿,还是挺高兴的,他问姜鄢:“姨母下午都做什么了?”
姜鄢轻轻动了动鼻子,问胤礽:“殿下身上受伤了吗?”
胤礽身上的晒伤和康熙用的是一样的药膏。不过胤礽一坐过来,姜鄢就在他身上闻到了旁的药味。
胤礽不以为意:“哦,就是下午的时候泥水有些深,我没注意滑了一下,膝盖有些破皮,手上也是。方才嬷嬷给我擦过药了。过会儿就能好。”
沐浴过后,胤礽的皮肤倒是没有刚回来时那么红了。
但他多年被康熙精心的养着,哪怕是让他锻炼,又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呢?因此皮肤不红了,却一下子黑了好几个度。
要是再晒几天,估计就成小麦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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