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这是打趣她呢。
折邵衣就放心的带着河洛出门了。
齐小朔是不能带着出去的,那是太子的命根子。走到哪里都要御林军开道。
于是很伤心,他眼巴巴看着长姐,“见着小花妹妹,记得替我问好。”
河洛拍拍他的头,“我出门一日,必定要买些东西,看见好的会给你带回来。”
齐小朔高兴了。
然后等人走了,他发现自己可以更高兴。
没人盯着他读书了!
没人要求他写字!
先生不敢直接教训他,在装手疼不写功课之后,他学小花在案桌上趴着。
啊,好舒服。
睡觉睡觉。
先生摇头,但是也没有叫醒他。在他看来,小皇孙殿下这些年一直被河洛郡主教导着,根本没法偷懒,如今睡半天也是好的。
河洛全然不知道有人在她走后学小花偷懒,她有些兴奋的撩开车帘子,“她们都在叫什么?”
折邵衣:“这唤做吟叫。”
吟叫的意思很是直白,便是吆喝叫卖。最开始是西城的卖花女们开始吟叫的,她们年岁都不大,声音清脆好听,叫卖的时候不至于吵着人,十分好听。
这般叫卖能吸引人驻留,第一个人开始叫卖赚银子之后,其他的人瞬间学会了。
“但先头一个月,只有卖花女的叫卖,她们的花样多,有的请人教导她们关于花的诗句,文人雅客听了,十分受用,便经常买几朵花回去。”
“再后来,有卖花女请了隔壁的秀才写诗句,这诗句十分好,她第一日叫卖,有读书人询问是谁写的,卖花女如实说,秀才的名字便传了出去。”
“那卖花女也明白过来这诗句不一般了,咬咬牙,请了人谱曲子,然后吟唱出来,她在那里唱,周边人听,唱完一曲,众人纷纷掏银子买,很快就能将花卖完。”
河洛听得十分认真,她道:“这卖花女的手段不错。”
折邵衣笑起来,“是。后来便有文人雅客们故意写了诗句让卖花女们吟唱,还要请那种嗓音好的,俗称斗诗,都成了西城一景了。”
又道:“后来,这叫卖的法子便被各家都用上了,大家还都会请秀才书生们为自己的铺子写上几句诗句,这诗句朗朗上口,且通俗易懂,但字多,普通人记不住,后来又改成一句,比如——你看那家钱阿婆肉饼铺子,她家的门前就贴着一句:肉香飘千里。”
然后笑着道:“今日怎么还添上了一句——不香不要钱。”
河洛道:“不押韵。”
折邵衣:“是不押韵,但是大家都能懂。是个噱头。”
河洛问,“不香真的不要钱吗?”
折邵衣:“不知道,你去问问?”
河洛点头,“好。”
两人下了马车,折邵衣给她戴了个帷帽,自己也戴了一个。
折邵衣:“我实在是有名,这里的人都认得我。”
河洛理解,“咱们是去砸招牌的,不能露脸,何况还都认识。”
折邵衣:“……”
是吗?是去砸招牌的吗?
她怎么不知道。
但河洛十分认真,她也没有反驳,只笑盈盈的跟着。钱阿婆肉饼好吃,来买的人不少,但今日似乎格外的多。
她家西边还开了个窗户,那里排着人。
河洛没忍住,也过去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在博戏。
她询问身边的人,“这位老伯,这如何玩?”
那老人就先笑着道了一句:“姑娘的官话说的好。”
然后道:“这法子我们也是第一回 见,不过也简单。您看,钱阿婆手里有一枚铜钱,你先猜正反,要是正面,便可以不用付银子也可以拿走一个肉饼,要是没有猜中,便一定要付银子买上一个烧饼才行。”
原来是这般。
河洛排队了。
折邵衣:“咱们有银子,可以直接买。”
河洛摇头,“不,我要试试运气。”
好在人不多,很快就又多了一个妇人拿了铜钱来做博戏,瞬间排成了两队。
河洛运气很好,她得了一个免费的肉饼。折邵衣花了三文钱买的。
两人拿了肉饼回去,河洛道:“商户人家为了卖东西真是无所不用。”
她点头,“很好,就该这般。”
“这叫什么?”
折邵衣:“关扑。”
河洛:“名字很好。”
折邵衣笑出声,“你小小年岁,别装老成。”
又道:“你还要去吃别的吗?”
自然是要的。两人架着马车去了王氏酒楼,本要去吃酒楼里面的东西,但行至半路,就有人推着小车叫卖,上面有各种果子,也不问食客要与不要,先散与人,让人先吃后买。
这叫撒暂。
河洛出门一日,见识了西城的繁华,比上回太子带着她们出宫看见的更加多。
到下响,折邵衣带着她去听戏,她道:“你阿娘写的戏折子。”
河洛还是感兴趣的。
这一场戏里面,负心汉被砍掉了脑袋,众妇人叫好声不断,被负心汉骗的姑娘来西城经商,赚下第一笔银子,又是叫好声不断,然后过了一年,终于可以盘下一间铺子时,还有几位妇人当场哭出声来。
“太好了,历经艰难,终于有了好结果。”
河洛也觉得这比宫里娘娘们每天听的穷秀才半夜会小姐的戏码好看多了。
听了戏出来出来就快黄昏了,折邵衣又带着河洛去买礼回去。
她亲自将人送回宫才离开,等她一走,河洛就去看弟弟。齐小朔早就扑她怀里了。
“阿姐,你可给我带什么了?”
河洛嗯了一声,“这是一把弓箭,我试过了,力道正好。”
男孩子还是很喜欢这种的,他欢呼一声,“阿姐最好了。”
然后就要去拉弓射箭,谁知道被河洛拎了回来,问:“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没问你功课呢。”
功课……
齐小朔被罚了。
他的弓箭没有了,他没有了晚饭吃。
他还被罚抄大字。
太子心疼又骄傲,一脸自豪的道:“就是阿爹也躲不过你阿姐的审问,你怎么可能瞒得住她?下回可别偷看了,做学问是持久的事情,你如今偷懒,以后怎么办?”
又去说河洛,“你弟弟一直听话,如今只是偶尔偷懒,你便饶了他吧。”
河洛:“阿爹去送吃食就好,我又没有拦着。”
“但是大字要抄的。”
太子一听,竟然有一种女儿竟然是面冷心软的慈悲相,他还挺感动的。
然后看她在纸上写的字,写的竟然是:吟叫,关扑,撒暂。
他啧了一句,“你可别学这些商贾的手段。”
河洛:“阿爹,虽不用去学精细,但也该知晓其纹理道理,学以致用,世间道理总是一般相通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还要——”
太子端着一碟子糕点去看儿子了。
还是儿子好,听话,不敢训老子。
另一边,折邵衣回了家,沈怀楠刚回来。他道:“你跟河洛一起出去了?”
折邵衣:“对。”
她瘫在床上,问:“小花呢?”
折邵衣:“在睡觉。”
沈怀楠发愁,“她怎么能一天睡那么久呢?”
折邵衣:“不知道,就是懒。”
大夫说身子没事。
沈怀楠凑过去,压在她身上,“邵衣,咱们好久没亲热了。”
折邵衣:“……”
不是,刚刚还说小花呢,怎么就又说这个了。
她艰难的将手挪出来,然后掰开手指头算,“一天,两天,三天——今天也才第四天。”
沈怀楠:“都第四天了。”
他有些不满,“我今日在外头听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你以后也会如同我这般的。”
折邵衣笑起来,“行吧。”
但是她好累啊。
她道:“要不你自己折腾吧,我不想动,你自己动行不行?”
沈怀楠:“……”
他恨恨咬她一口,“我看小花就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