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冠滢滢
经过杜帅府时,沐晚晴多看了一眼,依旧是闭门谢客,“杜少煊还在山上结庐守孝?”
侍婢算了算时间,“已经满一百天了,应该会下山过年。”
沐晚晴微微颌首,“给杜帅府的年礼多加一成,今年不方便登门拜访。”
侍婢应了一声,忽然目光一凝,“杜少帅下山了。”
不远处,一行人骑马而来,为首的英挺男子眉眼清冷,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行人从马车旁边轰隆隆的经过,骑出几百米忽然勒住马背,又骑了回来。
杜少煊有些惊喜,“晚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怎么不叫我?”
沐家的马车很低调,只在车头刻了一个沐字,若不注意,就这么错过了。
沐晚晴笑眯眯的挥手致意,“上来喝杯茶吧,我向来是百无禁忌,没啥忌讳的。”
杜少煊迟疑了一下,还是抵不住想见她的冲动翻身下马,弯腰坐上马车。
侍婢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都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轻快的笑声冲淡了那一份时间距离带来的生疏感。
杜少煊瘦的厉害,胳膊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色很差,青青白白的,从未见他如此没精神过。
结庐守孝,住的不好,不沾腥荤,身体能好吗?他的精神也很差。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最低谷,一系列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沐晚晴别看瘦,但她纤瘦有力,一日吃五顿,加下午餐和夜宵。
“最近太忙,有点压力,不过明天开始就放假了,能安安稳稳的睡个懒觉,我就说嘛,大冬天一大早就上班是不人道的,还没有假期!”
杜少煊眼中有心疼,“是你自己放弃了休沐吧,身体要紧啊。”
沐晚晴撇了撇小嘴,“越到年底越忙碌,别人都能休沐,我不行,起的晚点,就有人来家里找。”
杜少煊见她嘴上抱怨着,但分明是乐在其中。
听着她轻快的抱怨声,他压抑抑郁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一碗热乎乎的食物递到杜少煊手里,“喝碗炒面粉吧,流放路上我就靠这个改善生活条件。”
杜少煊本想拒绝,他没有什么胃口,但听到这话,不禁听住了,“那次应该多弄几头牛,多给你留点吃食。”
他见过她最落魄时,但,那时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多心疼。
如今光听听就受不了,不禁有些后悔。
“吃还好,怎么都能凑和,就是怕暴风雪的天气,路不好走,还容易迷失方向,冻的全身索索发抖,还要防止暴雪压垮马车,时不时的顶着狂风暴雪出去扫车顶。”沐晚晴回想往事,依旧历历在目,“有些人就折在大雪纷飞的路途中 。”
沐家人还好,方家人就折了几个。
冬天是真冷啊,赶路是真难,路况不佳,坎坷崎岖,冷风萧萧,状况频发。
若不是她弄到了马车和厚衣服 ,光是用脚走路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路上。
那一场暴风雪中,她的马车还走散了呢。
杜少煊呆呆的看着她,震惊而又心痛,“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这么艰难你是怎么带着全族人熬过来的?”
沐晚晴鲜少提起那一段往事,偶尔提,也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大家只知道她在路上发家致富,却没有到背后的辛苦和危险。
她翻出一块令牌,“喏,你看,这是你留给我的希望。”
杜少煊一眼就看出这是他送给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还随身携带?”
如今权力更迭,这令牌的象征意义更大些,至于实权,沐晚晴早就能靠刷脸了。
“嗯,很有纪念价值,我当时就想啊,要是撑不下去,我就拿着令牌找官府求救 ,说不定能成呢。”
杜少煊心里酸酸涩涩的,“你没用过,一次都没有。”
沐晚晴把玩着令牌,这更多的是提醒自己,曾经有过一段艰难时光,时时警醒鞭策自己。
“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来找到了赚钱的门道,越来越顺畅了。”
“要是早知道……”杜少煊越想越不是滋味,只有满满的怜惜,“我就陪着你一起走流放路。”
他一定将她保护的好好的,不让她受一点苦。
沐晚晴并不需要别人来救她,但不妨碍她甜言蜜语,“经历过低谷,才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遇到你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杜少煊的眼睛刷的亮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真的这么认为?”
沐晚晴挑了挑眉,笑眯眯的道,“嗯,等你守完三年母孝后,我们成亲吧。”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杜少煊脑袋嗡嗡作响,怀疑自己在做梦。“成亲?你当真的?”
“那我再考虑考虑?”沐晚晴捏捏下巴,时机差不多了,成亲事宜也该排上行程表。
在之前,皇上更想看到一个不跟权贵联姻的单身清平郡主,更符合皇上的利益。
但,此一时彼一时。
等她位极人臣了,跟谁联姻都比不上她的权势大。
这些年她的孤臣形象深入人心,一个完美无暇威望越来越高的臣子,一个有家小有软肋的孤臣,哪个用的更放心呢?
自污,她肯定不干,那就选择成亲呗。
既然要成亲,当然要挑自己喜欢的,三观一致的。
杜少煊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沐晚晴的手,眉眼中的轻愁一扫而空,喜悦快要溢出来了,“不不,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三年后我们成亲。”
他的喜悦感染到了沐晚晴,她嘴角微微扬起,这样也不错。
……
月色皎洁如银纱,整条玄武大街灯火通明,两边的店面灯笼高高挂,流光溢彩,敲锣打鼓,响声震天,舞龙队伍游街,喧哗声阵阵,一派盛世景象。
百姓们携老带幼,全家出动逛灯会,欢笑声不断。
沐晚晴和杜少煊相携出门,两人都打扮的很低调,只带几名侍卫随行。
沐晚晴看很多人都戴着面具,不禁来了兴致,停在一个面具摊位上,挑了一张老虎面具戴上,将容颜遮住了。
杜少煊看了她一眼,挑了同款的男子版,面具更大些。
两人看着对方,还挺有趣的,若是相识的人也认不出他们。
嗯,可以不顾形象的大玩特玩了。
官府安排了猜灯谜节目,一座花灯山高高耸起,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只要能猜出谜底,就能得到一盏花灯。
杜少煊见大家都在猜谜,“你想要哪盏灯?”
沐晚晴随意看了一眼,看中一盏最上面的莲花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就这盏吧。”
杜少煊虽然是武将,但毕竟是在宫中受的教育,文武全才,看了几秒就猜到了,主办方有些心疼的将莲花灯取下来,这是最好看的一盏。
他正想将花灯递给沐晚晴,一对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女走过来,“等一下,这位兄台,能否将这盏灯转让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杜少煊是缺钱的人吗?摆了摆手,将花灯送到沐晚晴手里。
沐晚晴举起花灯细细欣赏,确实比一般的花灯好看,层层叠叠好几圈,每一圈都是不同的颜色,非常精致。
两人自顾自的离开,都没有将对方当一回事。
狐狸男走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自报家门,“在下是清平郡主的亲人,还请姑娘割爱。”
这强硬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杜少煊刚想阻止,听了这话嘴角直抽抽。
沐晚晴的动作一僵,呵呵,听出来了,是沐十七这狗东西。
居然打着她的名号强取豪夺,长本事了,不把她的禁令放在眼里啊。
她故意捏着嗓子变换声音,“听说清平郡主的亲人都在西凉,你算哪根葱?”
沐十七愣了一下,这女子一开口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见过?
狐狸女娇滴滴的开口,”十七哥,这女的看不起你哦。”
声音矫揉造作,说不出的甜腻。
沐十七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我出五十两银子。”
沐晚晴呵呵了,财大气粗了嘛。
看向狐狸女,“你是他的什么人?相好?外室?还是青楼女子?”
狐狸女气的不行,“放肆,你居然胆敢羞辱高官家眷。”
沐晚晴来了兴趣,“是哪位大人的家眷?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狐狸女看着沐晚晴一身细棉布,身上没有半点饰物,只用一支玉钗挽住头发,没有半点富贵模样。
她不屑的说道,“我怎么可能跟你这种人认识?”
沐晚晴是怕人太多掉东西,就没有戴首饰,再说了,她唯有低调出行,才能痛痛快快的玩一通。
没办法 ,这一条街维护治安和监督的官吏都认识她这张脸。
“还没请教,我是哪种人?”
“贱民。”狐狸女高傲的不可一世。
沐晚晴微微摇头,啧啧称奇,“沐十七,高贵千金骂你贱民呢。”
狐狸女很生气,“我说的是你,不是十七哥,你不要挑拨离间,十七哥,就用清平郡主的名义将人送去官府治罪。”
沐晚晴不说话,就看沐十七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