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金枝 第114章

作者:漫漫步归 标签: 穿越重生

  笑声中有人“咦”了一声开口了:“这姜四小姐怎么个闹腾法了?”

  这声音有些陌生,众人看向坐在季崇欢身旁那个大喇喇翘着二郎腿的,一身短衫劲装,腰间还带了把半长不短的佩刀,整个人光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是一身粗犷的武夫气,凑近一闻还有股羊肉的腥膻味。

  这是哪个?刘公子皱了皱眉,正想开口,一旁的季崇欢便先他一步开口了:“这位是抚顺侯世子梁禀,我近些时日新结交的朋友。”

  原来是抚顺侯世子。虽是个武人,确实个实打实的侯世子,这举止先前瞧着令人不喜,眼下看看倒也别有一股子豪爽之感。刘公子紧锁的眉头一瞬之间松了开来,笑着说道:“原来是梁世子,失敬失敬。”

  梁禀翘着二郎腿,敷衍的朝他抬了抬手。

  刘公子也不以为意,转头又对季崇欢道:“我们季大才子当真是交友甚广,不论文武,皆能与之交之。”

  季崇欢点了点头,眉头舒展,连带着看梁禀略有些粗俗的二郎腿都愈发顺眼,道:“近些时日,我便带着梁世子去了崇文馆、藏书楼翻书阅典,没顾得上大家,是崇欢的不是,我自罚一杯!”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叫好。

  梁禀摸了摸鼻子,没有忘记方才自己问出的话:“那姜四小姐怎么个闹腾法了?”

  “世子爷是自己人,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怎么能叫姜四小姐呢?”刘公子开口纠正梁禀的话,道,“这长安城有大半人都叫那面目可憎的姜肥猪的。”

  梁禀挑了挑眉,愈发觉得爹叫他来结交这名声在外的长安第一才子就是个错误:这叫个鬼的长安第一才子!

  这几天带他去逛藏书楼、崇文馆的时候是满口的礼义廉耻,这轮到自己圈子里的人说话了管人家只是胖些又没做错什么事的姑娘叫姜肥猪?

  不叫姜四小姐叫姜肥猪?除了这圈子里的人,但凡懂些道理的都不会这么喊吧!

  刘公子闻言当即转向一旁那个朱公子,道:“朱大才子,你来说!”

  梁禀看先那个被点到名的朱公子,听闻那位姜四小姐一个抵三,这位朱公子的身形……梁禀同一旁的季崇欢比了比,能一个抵四吧!

  姜四小姐叫姜肥猪,这个朱大才子不是应该叫朱大肥猪才是?怎么又变成朱大才子了呢?真是欺负人家姜四小姐不在面前,当心哪一日遇见了人家姜四小姐的朋友,被人修理一顿!

  那被点到名的朱大才子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姜肥猪到了宝陵没在宝陵城安分几日便日常上街逛街了,也不知羞。”

  这大街是大家的,又不是你的,你朱大才子逛得,人家姜四小姐怎么逛不得了?梁禀心道:逛个街还要同你报告,这姓朱的以为自己是谁?天皇老子不成?

  底下众人不意外的又是一片应和“姜肥猪真是好不要脸,长这样躲家里得了,居然还好意思出来!”云云的。

  梁禀握了握拳头:这群人真是让人的拳头越来越硬了呢!

  “最开始是同宝陵最有名的尼姑庵里头那老尼姑交情不错……”朱大才子一脸得意之色,闻言接着说道。

  底下众人应和声更盛了!

  “那姜肥猪的样子能嫁的出去才怪,除非那男的瞎了!”

  “不错不错,还是提早去尼姑庵里头同老尼姑打好交道,往后指不定也能做个尼姑头头呢!哈哈哈!”

  纪峰撇了撇嘴,一边暗骂这群兔崽子真是欠揍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冷不防听一旁一道冷哼声响起,他转头看向一旁发出冷哼声的人:季崇言。

  他“哼”什么?纪峰正诧异间,见季崇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睛,忽地冷笑道:“我眼睛很好。”

  什么意思?纪峰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李玄竟也是一头雾水。

  那厢应和了一番有人记起来问朱大才子:“那姜肥猪去了江南有没有办什么诗会啊?”

  “她会办个什么诗会?就是办了也是面目可憎!”朱大才子连连摆手,“她就是发帖了,你看整个江南道有谁搭理她?”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梁禀在一阵哄笑中倒是没笑,只是摸了摸鼻子继续问朱大才子:“你说姜四小姐闹腾,她怎么个闹腾法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碎语

  急什么急?不是正要说呢吗?

  朱大才子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除了那老尼姑之外,那姜肥猪还同一个日常放高利的瘌痢头走的很近,真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手里拿着那彩炮的刘公子更是激动的连连晃动手里的“彩炮”,“彩炮”当啷作响,这声音在梁禀耳里听来怪怪的,可在正高兴着的刘公子等人耳里显然是个助兴的好声音,就连端着“季大才子”名头的季崇欢都捡起一个“当啷”晃了起来。

  一阵“当啷”声听的梁禀连连蹙眉,那朱大才子又说了起来:“我们宝陵那一亩三分地的小破地方也就那样,没什么见识的,见到了伯府小姐都被吓趴下了、她正好借着这名头唬人,一唬一个准,逍遥的很。我离开宝陵来长安前她同人还当街在街头互相拦路骂街呢!”

  还有这等事?众人听的兴致更浓了,刘公子更是忍不住连连催促:“快说快说,那姜肥猪是怎么个肥猪骂街法的。还有,那同她骂街的是什么人?想来也是个凶悍的吧!”

  “是凶悍的厉害呢!”朱大才子说道,“就是我们那小破地方当地的首富,靠典当挖人祖坟宝贝起家的。”

  典当行?挖人祖坟宝贝的?那是个麻烦又凶悍的了。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大才子见状面露得意之色:“是啊,又凶又麻烦,不过大家都在说那家祖上不积德,以至于轮到这一代只生了四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四个女儿?众人怔了一怔,随即有人得意开口道:“该!早该这种人家绝后了!”

  梁禀听到这里忍不住提醒他道:“都是自己生的。四个呢,怎么能叫绝后呢?再者说来,女儿就不能招婿吗?”

  他们西北那里有很多这样的,这一路来长安的路上也见了不少,怎么叫绝后?

  不说如今大周了,就连前朝大靖也早不兴那套了啊!

  “那哪能一样啊!”朱大才子听的却是连连摇头,如今不兴那一套,可在朱大才子这里还是兴的,他道,“总之就是个绝后的。那方家的四个女人凶的很,同姜肥猪在大街上拦路骂街的是老二,那姜肥猪顶着一头的血将那方家老二押去的衙门呢!”

  姜肥猪顶了一头的血?众人听的更兴奋了。

  “虽是个绝后的人家,可总算是做了件好事!”有人唏嘘感慨道,“姜肥猪这样的,破相就等同是换脸了,指不定还要感谢人家呢!”

  众人哄堂大笑。

  梁禀翻了个白眼,正想开口,眼角余光扫过二楼雅间,人却瞬间一个激灵,看着雅间那被拉开的小半条门缝和从门缝里往外看来的几张脸,他原本想出口的讽刺一瞬之间尽数堵在了喉咙口。

  那不是李玄竟那个小子进的屋子?里面居然还有两个!梁禀虽然读书不行,毕竟打小就有一翻书就头疼的老毛病,可记性却是打小就不错的。跟着自家老爹进京前,老爹特意请人将京城里一众重要官员的画像画下来叫他看过了。

  巧的很,跟李玄竟同屋的两个,一个长的太过出挑一眼就叫人记住了,另一个职位太过重要,他也记下了。

  是以在看到那两张脸的瞬间,他脑中便是一个激灵,立刻从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位的名字来了:安国公世子季崇言,大理寺卿纪峰。

  大理寺卿纪峰是个年纪一大把最喜好看热闹的暂且不提了,就屋里头另外两位,李玄竟同身边不远处这位季大才子有“绿帽“大仇,季世子在季大才子口中也是看他不顺眼的。

  这般两个人就在屋子里看向季大才子……梁禀觉得自己都快坐不住了,下意识的去看那厢的季大才子,却见他晃荡着手里那支“彩炮”正同大家笑的高兴。

  朱大才子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说着姜肥猪如何如何的,大抵是真的高兴,又或者实在太过厌恶姜四小姐了,这些人越说越是高兴,笑声也越来越大。

  如此……成功的扰到了二楼雅间的贵客。

  听着自隔壁雅间传出的愤而摔门的声音,纪峰眉心一跳,大抵是热闹看了大半辈子,也看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了,是以在听到摔门声的瞬间变下意识的开口问了出来:“隔壁雅间的是什么人?”

  季崇言看向一旁的李玄竟。

  李玄竟愣了一愣:虽说这闲同茶馆说话是他提议的,不过定日子的却是这位季世子。再者说……算了,他只是习惯了事前有所准备而已,是以对于今日同在二楼雅间议事的客人也是一早打听清楚的了。

  “是从西北军营来的哥舒大将的父亲。”李玄竟说道,“哥舒老将军年轻时候也是威名赫赫,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病总是有的,年纪越长,这些病痛便越厉害。西北军营不适合养病,是以今年初哥舒老将军听大夫建议来了长安。哥舒老将军当年在军营人缘很是不错,也时常照拂那些自战场退下来的老兵。他如今好闲同茶馆这一口特制的桂花龙井,是以与旧友相约常来闲同茶馆。”

  原来是老将!纪峰听的顿时肃然起敬。

  哥舒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实打实的英雄,还有人作诗云“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眼下楼下大堂的聒噪声吵到了哥舒老爷子……纪峰默了默,正要开口,门外的惊呼声如同惊雷炸开。

  “晁大人!”

  早来一步的官差伸手扶住了身体一晃的晁不错,将他引进了闲同茶馆。

  京兆府尹晁不错在京兆府尹这个位子上已经呆了近十年了,与旁地的府尹不同的不止是京兆府尹的地位,还有日常要应对的麻烦。

  在大街上随便一抓便能抓出个官员的长安大街上但凡出事要动员到京兆府尹的,便绝对不是小事了。

  不过今日的事不止不是小事了,简直是大事,天大的事!

  年初来长安养病的哥舒老爷子遇刺了,此时正危在旦夕!

第二百四十九章 行刺

  哥舒老爷子何等人物?赫赫有名抵御外寇的英雄!

  即便哥舒老爷子抵御外寇的举动是在前朝做的,可这等抵御外寇的举动却是这天底下所有汉人的英雄。

  这样的老英雄遇刺了?

  “定是那外寇派出的细作做的好事!”御史台一众哪儿有风吹草动必然会有所动作的御史们议论纷纷,“这要查,必然要彻查!”

  有个年初才进御史台的新进御史更是气愤不已:“老爷子可是民族英雄啊!虽说如今已然退下来了,可老爷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与旁人不同的,他代表的是我汉人的脊梁,外寇竟敢深入长安动我汉人脊梁,这种事决计不能忍!”

  这个新进的御史是个素日里就一腔热血上头的年轻人,素日里最喜好打抱不平了。自打进了御史台,更是觉得自己肩负了这样的重大使命,简直是身负皇命,誓要以打抱不平,哦不,是肃清超纲为己任。

  因着这样的“打抱不平”,这位新进的御史自进了御史台已经被人揍过好几次了,有时候是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帮错了人,被人打了,有时候帮对了人,奈何错的那个太过不讲道理,武德太过充沛,也被打了。

  所以自打上任之后,这位新进御史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工伤在家养伤度过的。

  这才好了没几日,没有遇到什么“不平”事,谁料哥舒老爷子居然遇刺了。

  听着这位新进御史义愤填膺的感慨,一众御史没有如往日那样同他打哈哈,而是互相看了片刻,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动没动,近些时日风头尽出的石御史。

  石御史这反应……有些不太对劲啊!

  正想开口换一句“老石”,那厢的石御史已经冷笑了一声开口了:“若是细作倒还说的过去,若是被几个没轻没重的兔崽子误伤的呢?”

  啊?这什么意思?御史台的一众御史愣住了。

  那“打抱不平”的新御史愣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双目眯了眯,神情微妙:“指不定是故意买通了装的。误伤?哪有怎么巧的误伤?不伤旁人就伤了哥舒老爷子?什么没轻没重的兔崽子也不过是外寇暗地里培养的细作罢了!”

  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没有道理的样子,一众御史互相看了看,心里深以为然。

  那新御史说罢顿了顿,又问众人:“哥舒老爷子是在哪里遇刺的?”

  石御史反应颇有些耐人寻味,只是顿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了。

  “闲同茶馆。”

  闲同茶馆里一片混乱,哦不,不对,应该说大堂里一片混乱。那些讲究的文人桌椅以及在正中用假山石布景出的一条仿制的“曲水流觞”被人踹翻到了一旁,十几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时不时传出“谁踩到我了,快挪开,可痛死我了!”“哪个推了我一把?”“谁揪了我的头发”这等惊呼声。

  比起大堂里的混乱,缩着身子一副不敢与大堂正中那些人接触的闲同茶馆的掌柜伙计则规规矩矩的排成一排站在了堂下。

  一边混乱不堪,一边又齐整的不像话。

  二楼雅间的门已经开了,雅间里的客人的门开着,有的还坐在雅间里等待传唤,有的却已经走了出来,却也是挨个靠着楼梯的扶手而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齐整之感。

  齐整的掌柜伙计与客人就这般齐刷刷的看着大堂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那些年轻人,一言不发。

  晁不错被这一幕矛盾又割裂的情形惊到了,一时之间连说话也忘了,待到回过神来,连忙咳了一声,厉声道:“都给我停下来!”

  这一嗓子声音委实不低,正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年轻人们一个激灵停了下来,只是这停也不过一瞬而已,有人来不及收脚撞入了人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