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小午一见他便开口道出了来意:姜四小姐请他过去。正拿牙签子剔牙的钱三闻言当即便忍不住埋怨的瞥了眼小午:“姜四小姐叫我你怎的不早点来?”
指不定过去还能蹭一波午食吃吃,眼下吃饱了过去,当真是白白错过一顿姜四小姐亲手做的饭食了。
只是错过饭食也只能错过饭食了,毕竟姜四小姐的事要紧。
正在拿签子看腊肉的姜韶颜听到钱三一声“姜四小姐”时回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来了啊!”
这般淡淡的反应越来越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了。钱三心中一喜,愈发有种自己就是姜四小姐自家人的觉悟了,是以下意识的挺了挺腰背,道:“四小姐今儿可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小的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那就不必了!姜韶颜闻言笑了笑,指向西苑的方向道:“今儿早上家里来了个客人,是你的老熟人。”
咦?他有什么老熟人?这话让钱三怔住了,很是不解:“我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能有个什么老熟人能同姜四小姐你搭上关系?”
虽说自诩姜四小姐的自家人,可钱三心里还是敞亮的,姜四小姐可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把他们这等人训的服服帖帖的也不定是同行,就似能把纨绔子弟寻得服服帖帖的未必就是纨绔子弟一般。
“不是什么酒肉朋友,是红颜知己。”姜韶颜看着他道。
红颜知己?
“是说小桃红吗?”钱三闻言有些诧异,“她今儿来找姜四小姐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的不来找我?”
一口气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姜韶颜听罢只笑了笑,轻哂:“不是小桃红,是另一位。”
听到不是小桃红时,钱三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那当是姜四小姐你搞错了,我除了小桃红之外哪还有什么红颜知己……”
“是你曾经的红颜知己,”姜韶颜见他猜不到也不再卖关子了,对钱三道,“小柳绿难道不是你的红颜知己?”
钱三:“……”
小柳绿啊!那还真是!不过那是曾经了,自打他“死”过一回之后,就同小柳绿不对付了,过后小柳绿的事更是同他没有关系了。
不过因着小柳绿招惹到了郑公子,以至于花月楼开不下去,想也知道春妈妈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小柳绿同时招惹郑家父子能赚钱时春妈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惹了事可不会说自己当时是默许的,只会骂小柳绿不安分云云的。
到底相识多年了,钱三对春妈妈拿捏的很是精准。
所以,想也知晓花月楼出事之后,小柳绿在楼里境遇怕是有些艰难了。花月楼生意不好,同行的姑娘们要排挤她,春妈妈还要责骂她,话说回来,春妈妈责罚人的本事可是有一套的,小柳绿估摸着这些时日吃了不少苦。
眼下能从花月楼出来再作妖估摸着也是因着春妈妈被抓进姑苏县衙大牢的缘故。
没成想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这下家还是姜家,真不愧是花月楼里客人最多最会赚钱的姑娘,比最有姿色的小雪白以及最会玩的小鹅黄客人都要多。
不过姜家的话,那个姜辉不是听说在大牢里看那位杨仙芝小姐的吗?
见了杨仙芝,小柳绿这等蒲柳之姿还能入眼?钱三有些不解。
“不是姜辉,是我二叔。”姜韶颜对钱三说道,“听说找了个姓毛的大夫过来看了,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所以算算日子,花月楼快倒前,我二叔才来宝陵不久就已经搭上小柳绿了。”
钱三:“……”
女孩子看着他又道:“现在听说小柳绿怀了姜家的金贵血脉,我二叔要同二婶和离,娶小柳绿进门。”
钱三:“……”
这一时间竟不知道叫他该恭喜小柳绿还是同情小柳绿。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教训
“据我所知花月楼里那个常看人隐疾的大夫好像就姓毛。”钱三沉默了一刻,看向姜韶颜,喃喃,“兴许这也是个熟人。”
“哦,我还当是哪家的神医呢,原来是花月楼出来的。”女孩子闻言轻哂了一声,扔了手里看肉的竹签子,拍了拍手,“一个月就能看出男婴了。”
如此慧眼可比X光厉害多了。
不过毛大夫若是神医早闻名天下了,哪用得着呆在花月楼里?钱三抽了抽嘴角,顿了片刻,不忘问姜韶颜:“姜四小姐,那这个小柳绿眼下您打算如何处置?“
姜四小姐当然不喜欢姜二老爷一家子,平心而论,若他兄弟如姜二老爷那一家子一般的话他也喜欢不了。
可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这让小柳绿进门不进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钱三一直觉得春妈妈是个慧眼如炬的,楼里姑娘都是人如其名。小桃红总是脸红红的,当真可爱的叫他喜欢;小鹅黄皮鞭蜡烛玩的溜的很,也人如其名;小雪白那白莲花架势更是炉火纯青;至于小柳绿,看郑家父子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眼下这小柳绿进了姜家,怕是要在姜家种树了。
不过可惜的是宝陵城太小,这个姜是姜四小姐的姜,即便姜四小姐同姜二老爷一家子不对付,怕是也不会容忍小柳绿在家里作妖的。
到底是念着几分旧情,钱三啧了啧嘴,对姜韶颜道:“姜四小姐,小柳绿你其实不必插手的,待春妈妈出来了,你看她怎么整治小柳绿。”
若是春妈妈出不来也就算了,可清楚内情的钱三是清楚姜韶颜同春妈妈之间的约定的。虽说姜四小姐的承诺总给人一种难以兑现的感觉,可到最后却又总能用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的手段去兑现,所以,再如何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承诺,钱三也从不怀疑它会不会成。
春妈妈定然会出来,而且很快就会出来。如此的话,私自跑出来接“私活”不曾同春妈妈商量的小柳绿怕是要遭殃了。
“春妈妈是个细致的,上回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走了小桃红的身契,那些姑娘的身契都是放在一块儿的。以春妈妈的手段必然早转移地方了,所以那些姑娘便是春妈妈不在也不是什么自由身。”钱三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待她出来定会收拾她们,小柳绿便不消脏了姜四小姐你的手了。”
一通解释让姜韶颜掀了掀眼皮,看向钱三:“你倒是念旧情。”
那当然!好歹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钱三“嘿嘿”笑了两声。
“可论折磨人我比起春妈妈可是远远不如的。”姜韶颜斜了他一眼又道,也不知钱三到底是真念旧情还是真记仇。
对小柳绿而言,钱三这一番帮忙除了还能让她作妖些时日之外,最后落到春妈妈手里会更惨。
钱三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那总比落到郑公子手里好吧!眼下她前脚从姜家出去,后脚便会被抓去郑家,到时候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就不一定了。”
姜二老爷夫妇照常日常打架动手,小柳绿那熏眼睛的辣椒粉就没停过,不过好在有护卫在,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幺蛾子来。
八百里加急也需要些时日才能将信送到京城的。不过送往姜家的信还不曾送到长安,那厢从各地上贡的贡品倒是已被接连送入了皇城之中。
有些贡品虽说年年见了,可怎么说也是各地精心准备的,天子朝后便在宫中巡阅各地的贡品。
如西湖的龙井、苏、蜀等地的丝绸,南疆的和田美玉等等有不少都被留在了宫中,也有一些则被赏赐给了各大臣。
作为如今长安城里排的上名号的权贵,安国公府收到的赏赐也不在少数。
虽说拨下赏赐时,最疼爱的长孙已不在京中了,可安国公收到赏赐之后还是拨了不少到季崇言的院子里。
除此之外也没有忘记从青楼里将季大老爷拖回来警告:“再叫我知道你趁着言哥儿不在溜到他院子里偷东西我便去报官!”
一句“报官”将季大老爷吓的一记哆嗦。
平心而论,对于自己那个性子古怪的儿子,他一贯是有些害怕的。以往也只敢问季崇言要钱财,偷偷拿这种事一来是身为安国公长子不需要,二来也是不熟练没有做过。
可今年不同以往,季崇言领命离京,大半年不在京中,有些时候实在缺钱了,安国公这里拿不到,他便偷偷摸摸溜进季崇言的院子里,顺个金银玉器出来到当铺当了好换些钱财救济。
一想至此,季大老爷心中便委屈不已:早知道儿子有钱,可当真趁着他不在溜进院子时才知道他这般有钱的,随便一只巴掌大的小玉瓶就价值不菲!
不光陛下疼爱,就连爹也是不疼儿子疼孙子,每回上头拨到安国公府的赏赐就属言哥儿这里最多。
他要是有言哥儿一半的钱财,想来日子能过的更逍遥!
不敢明着进去拿,毕竟一则他还是要脸,二则若是被发现了告到安国公面前安国公定会收拾他。所以他便学会了偷,先前言哥儿不在的时候,进去偷拿了不少玩意儿。前些时候言哥儿回来,他老实了一段时日。
眼下季崇言刚走不到半个月,正准备故技重施的季大老爷便被安国公叫过去教训了。
没了老二夫妻在前头顶着闹腾,父亲又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了。季大老爷心中叫苦不迭:这言哥儿真是生出来跟他有仇似的,好好的干嘛将老二夫妻弄走?若是老二夫妻还在这里,大家的注意都放在他们夫妻不和上,哪有功夫管他偷摸拿东西?
“莫要以为老夫在开玩笑!”看着季大老爷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安国公一把揪过季大老爷的耳朵训斥道,“你若敢拿,老夫就把你送到京兆府衙门大牢里让你同欢哥儿伯侄团聚,听明白了吗?”
这话听的季大老爷一个激灵,想到老二媳妇还没被送去“芙蕖山庄”同二弟培养感情时日日在家里哭诉欢哥儿受苦之事,季大老爷哆嗦的越发厉害了。
那京兆府尹大牢听老二媳妇说可是龙潭虎穴之地,进去的出来了也要丢半条命的,他可不想去。
从父亲的偏心举动来看,季大老爷丝毫不敢怀疑安国公这话的真实性,安国公是个说到做到的顶天立地的男儿,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没有理会季大老爷心里的心思,拨了拨眼前的赏赐,安国公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咦”了一声,似是有些不解:“江南道近些时日出过一个叫吴有才的诗书大家吗?听闻江南道宝陵城上贡的一篇字帖被陛下收到御书房里去了。”
能被陛下特意收到御书房日日得见的,这字帖难不成写的很好?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赦
当今圣上不是个贪图享乐的天子,不止不贪图享乐,对自己甚至还十分严苛,颇有几分在世“苦行僧”的味道。
是以琴棋书画这等东西一贯是鲜少出现在陛下周围的。可这样的陛下,居然将一副字帖挂在了御书房,除了字写的委实太好,惊为天人之外,安国公一时之间着实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能叫陛下惊为天人的必是个书画大家,吴有才这个书画大家的名字他还不曾听过,若是可以,趁他未曾扬名天下前也可讨几幅墨宝收藏收藏。
这般想的不止安国公一个,一夜之间,吴有才这个书画大家的名头便在长安城传开了。
这吴有才到底何许人也?师承何人?为何此前从未听过他的名头呢?长安城众人一时传言纷纷。
很快,手段了得的权贵们便将这个吴有才查了个底朝天:这个吴有才是宝陵城的县令,如今兼祧姑苏代县令。至于那字,可谓写的平平,甚至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吴有才抄写的《三字经》的墨宝让大家传阅。
其上的字委实看不出什么出彩之处,若定要夸的话,大概就是写的还蛮认真的?
可自古以来写字认真的多了去了,认真不代表写的好,这等事情还是看天赋的。否则王羲之遍地走了不是吗?
既然吴有才这字写的平平,陛下为何又会特意高看一眼,甚至还特意挂在御书房,日日抬头便能得见?
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只有陛下自己才能知晓了。
得以进宫一趟面圣的安国公终于有机会一看究竟那副所谓的《秦公百字帖》。
安国公自己的字写的不错,虽然到不了书画大家的地步,却也可鉴赏一二。这幅字帖怎么说呢?写的还当真尚可,却也只是尚可而已。不过每一个字写的很是认真倒是真的,看得出这位吴县令花了些许心思的。
只是终究天赋就到这里,这位吴县令于字画天赋之上委实欠缺的多了些。
认真有余,天赋不足。安国公看着这幅被陛下挂起的《秦公百字帖》心里默默给出了评价。
正看得入神间,陛下走过来,问他:“国公爷可是也同外头的人一道以为朕收起《秦公百字帖》是因为吴县令的字写得好?”
近些时日长安城的议论陛下自然清楚,今日正巧安国公过来,他倒是不介意借着安国公之口将缘由传出去,平息了众人的猜测。
“国公爷可还记得先父当年入狱之事?”陛下说道。
听到这里,安国公神情微怔,顿了片刻之后,再开口声音中不无惋惜:“老将军忠义,只可惜……”
赵家武将世族,赵老将军当年也立下军功无数。若非发生了一事,以致老将军早早亡故,陛下和赵小将军也不至于年少担起重任。当年改朝换代群雄并起之时,赵老将军宝刀不老,其中定也有他的身影。
“父亲为人耿直乃忠义之士,昔年景帝偏宠妖妃,意图立妖妃之子为太子,因父亲直言劝谏,景帝恼怒而借口延误军机之责将父亲打入大牢。牢中被妖妃手下把持,父亲为此受了不少苦,险些在牢里就丢了性命……”
说起旧事,就连鲜少在人前泄露情绪的陛下都露出些许怅惘之色。
当年赵老将军直言劝谏被景帝送入大狱,牢中狱卒官吏皆是妖妃的人,对他百般折磨。说来也讽刺,到最后赵老将军竟是靠着狱中那些关押的嫌犯你一勺我一勺的省吃省食,还有人借着去外头挖矿劳作的工夫偷摸挖了药草藏在怀中带回来熬过去。
虽说人自大牢出来之后也不能动武,不过几年便逝世了,可那件事确实在彼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代表大靖律法的官吏折磨赵老将军,反而是那些偷鸡摸狗入狱的小贼人救活了赵老将军。如此讽刺之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位最至关重要为父亲藏药草救了父亲一命的犯人却不等到父亲报答便死了。那犯人是个书生,因偷盗书斋书画入狱,平生最喜欢的便是《秦公百字帖》,父亲在最后几年临摹了不少幅《秦公百字帖》。”说到这里,陛下轻叹了口气,看向面前悬挂的《秦公百字帖》神情怅然,“今次若非看到了这幅《秦公百字帖》,朕当真是险些快忘了这件旧事了。”
安国公听的也不无感慨,只是比起陛下感慨狱中犯人的义举,安国公的感慨更在赵老将军坚持立的正统太子之上,景帝的妖妃和那位妖妃之子后来被废暴毙,之后登上帝位的天子就是前朝大靖末年那位暴君,真真有些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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