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多捐些功德钱,多请了尘大师写两张符,护佑杨家顺顺当当的。
待快轮到杨老夫人时,杨老夫人抱着白玉观音像下了马车。
“老夫人。”秀儿那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小心的将她搀扶下了马车。
即便同大丽有几分相似,可远没有大丽的姿色,看她躬身立在自己身旁的样子,杨老夫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喜,反而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才叫真的乖顺听话又老实。
大丽那不过是个看着乖顺听话又老实的狐狸精罢了。
了尘大师近前自然不能围着一堆人,是以近前的也只有杨老夫人和秀儿这个“杨二夫人”。
“给我吧!”将老夫人扶下了马车,秀儿转身从杨老夫人身边的老仆手里接过了香火,功德钱等物。
老夫人此次过来是做足了准备的,一匣子自然不轻。秀儿单手接了过来,下意识的咬了咬牙,不忘分出另一只手去搀扶老夫人:“老夫人,小心些。”
将秀儿的反应看在眼里,老夫人点了点头,心道:真是个老实孩子!若是大丽怕是会选择两手来搀扶她,做给人看,重的东西却留在老仆那里,直接让老仆交给了尘大师身边那些小师父。
事虽小,却足以看出哪个是真的老实,哪个却是在做样子。
被秀儿搀扶着走到了尘大师面前,杨老夫人对了尘大师做了个佛礼:“大师。”
了尘大师起身还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家近些时日是非不断,这位杨老夫人今日所求怕是不少。
杨老夫人坐了下来,抬头瞥向站在一旁的秀儿,虽然老实,可有些话却是不方便叫她多听的。
“你下去自去走走吧!”杨老夫人说道。
秀儿闻言旋即有些怔神,不过很快便应了一声是,向一旁的寺林走去。
待走入寺林看不到杨老夫人和了尘大师的那一刻,秀儿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已经在杨家被关了多年了,虽说杨家的宅子别苑都极其精美,可这般一关多年,再精美也成了牢笼。
没成想今日跟着杨老夫人出来,她居然当真有了一刻这样透气的机会。
站在寺林里,秀儿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
松木寺林里有种格外凛冽的让人心情舒畅的味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一道女子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鲜少见到杨家以外人的秀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待到回身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时不由一愣。
这是个身形胖乎乎的女孩子,不过虽是胖,却因着那一身欺霜赛雪似的肌肤并不让人讨厌。
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子,秀儿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倒不是说她对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身形有什么意见,毕竟此前她又不曾见过这个女孩子,这女孩子是胖还是瘦着实与她无关。
她只是……有些奇怪。
以这个女孩子这般的身形,若是先前就在这寺林里她应当不至于没有注意到才是,可为什么之前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而且……她抬头看向四周,虽说祥缘寺的大多数师父、了尘大师还有那些信徒都在祥缘寺的正殿画符帮忙,可这偌大的寺林,她放眼望去怎得除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别的一个人都看不到?
别人也就罢了,那几个时常不远不近的看着她,盯着她的杨家护卫呢?都到老夫人身边去了吗?没人管她了?
“别看了。”见她抬头四顾的模样,女孩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忍不住笑了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这里眼下只有你我两个。”
是吗?她怎么笃定的?秀儿有些发愣,在大丽身边呆了多年,她已经习惯于对入目所见的一切生出质疑来。
不过入目所见,除了她之外确实没有别人了,连杨家护卫也不在这里。
她是怎么做到的?鼻间凛冽松木林的味道似乎浓了些,秀儿看着走到近前的女孩子,不由生出了一丝警惕。
“方才杨老夫人可是犯了头痛之症?”女孩子显然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顿了顿,便开口问了起来,“杨老夫人的头痛可是自大丽来之后才有的?治疗头痛的隐疾旁的大夫怎么治都治不好,唯有大丽的药丸才能缓解?”
秀儿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姜韶颜看向秀儿,摸了摸鼻子:“你手上有那个药丸的味道。”
因为那药是张神医第一次布置给她的“课业”,她最后做出的“课业”却被张神医扔到一边当了残次品。当时大丽小丽被江家人接到了长安,她被大小丽这一对姐妹缠的头疼,说也想像江小姐一样跟张神医学医,姜韶颜彼时虽然并没有将自己当成这一片天地之下的人,心里念叨着想回去,可也不会任这对缠人的姐妹再生出别的了不得的手段来,便随手将那一匣子残次品扔给她们,同她们说这是张神医做的。
果然大丽这样的人便是得了“好东西”也只会用来害人。
不过好在是残次品,也算不得毒药,只是会叫人时不时犯头疼之症。解药应当被大丽请人专门拆解过药丸里的成分了,与她配置的相差不大,一直在用。
女孩子神情平静,秀儿脸色却瞬地一白,再次向后退了一步,初时的惊讶之后她回过神来了:面前的女孩子方才说的是“大丽”,语气斩钉截铁,她是怎么知道大丽的?
“我有我的办法。”仿佛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一般,女孩子淡淡的道了一句,而后再次开口道,“秀儿,我今日是来特意找你的。”
真是半点不喜欢讲废话,秀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寺林以及鼻间越发凛冽的松林味,隐隐有些明白面前女孩子的手段了。
大概是用了什么药和香,她听人说有些药和香用得多了还会叫人生出幻觉来,眼前这个女孩子会不会这种手段她不知道,不过能仅凭她手上存留的药丸味道便能猜出老夫人头疼隐疾的,应该是个很擅长用药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反抗有什么用?再者,她为什么要反抗?虽然还不知晓女孩子来寻她的用意,可从她一开始便点明大丽手段开始,显然是同大丽不对付的。
她难道还会喜欢大丽不成?又不是有病。
姜韶颜当然知道秀儿不喜欢大丽,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让秀儿不止不喜欢那么简单了。
“大丽一直在暗中接济你的父兄。”女孩子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秀儿便脸色顿变:怎么可能?
当年她被父兄卖到花老鸨的手中却呆了没几日就来到了大丽的身边,彼时那一对烂人父兄缠着她,不肯放过她,是大丽经过看到帮她摆平的父兄。
听说大丽出了好大一笔钱才叫他们停止了折腾,因着这一事,秀儿对大丽有感激,更多的却是畏惧和警惕。
不过不管如何,大丽这个人不简单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这样不简单的人怎么可能被她那一对没用的父兄牵着鼻子走?
就算近段时日,她成了“杨二夫人”,父兄得到了她的消息妄图搞些钱财,可过了明路,父兄又要如何要钱?杨家可不是好惹的!
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大丽要去接济她的父兄,为什么?
“你被卖时不过十岁,因着饥一顿饱一顿,长的黑黑瘦瘦,看起来同七八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女孩子身上的松林气息越发凛冽,“这个年纪又生的黑瘦的女孩子交到人牙子手里卖去富贵人家做婢子可卖得二十两,你那一对好赌成性的父兄卖你却只得了十两。”
秀儿出身姑苏城郊的村庄上,饥一顿饱一顿却也自小便学会了照顾自己,做饭洗衣什么的小小年纪便已经会了。富贵人家要粗使婢子最喜欢秀儿这样的,来了稍稍一教就能上手,自能出到二十两。
可若是将秀儿卖去青楼,彼时十岁看起来不过七八岁黑黑瘦瘦的女孩子在青楼那等做皮肉生意的老鸨眼中不是好货,自然给不了高价。就算待到长大些可以接客,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姑娘。
对于赌徒来说没得放了二十两的高价去赚那十两银子的,这一点钱三最是清楚,春妈妈也在青楼行当做了多年,秀儿这样的姑娘能压成什么价她最是清楚。
青楼里那等专门伺候人的普通丫鬟除非是青楼急要,姑娘贴钱给了高价,一般就是十两左右。当然这样买来的多数是半道上被拐子拐来不止来历的女孩子,背景不干净可能会出问题。
权贵人家不喜招惹是非,喜欢背景干净的贫家女子,譬如秀儿这样的。
所以不管怎么看,她那一对父兄将她卖入花老鸨手中做的都是赔本买卖。
“你见过赌输急眼的人不计较钱的?”这是钱三的原话。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此行
这个道理懂得不止钱三,还有秀儿。
还没被父兄卖到花老鸨手中时,她记忆里最多的情形便是父兄赌输了在家里搜刮各种值些钱财的东西开始算计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
有些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叫人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一闭眼,当时的情形便又会出现在眼前。
那时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父兄互相对骂着“不应该选大,应当选小”“都怪你”这等话,偶尔父兄也会说着说着突然回头看她一眼,嫌弃的自下至上打量她一番,便摇了摇头,顺带上前踢上她一脚,给她两拳,骂她“长的不行,跟只瘦猴子一般,卖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她彼时不过十岁,连姑苏城都没进过,却也知晓父兄说的卖不出好价钱这种话是要将她卖去青楼。正经人家的姑娘哪个愿意去那等地方的?她害怕又庆幸:好在自己生的不好看,青楼老鸨不要她这样的,赚不了什么钱。
这样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她懂事却依旧要挨打。直到一天夜里,父兄突然从外头给她买了一件新裳带回来,还带了她惦记了已久的糖水回来。
这样突然的“良心发现”没有让她感动,却更是惶恐,她被逼着换上了新裳,不想吃糖水却被父兄压着灌了下去,待再次睁眼时她看到的便是花老鸨了。
彼时的花老鸨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似是兴趣并不大,便将她同其他所有姑娘安排在一起了。
“花老鸨已经死了,很多事已经没有办法证实了。”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子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沓各式各样的纸地给她道,“我只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
“上面一沓是你父兄这一年在赌坊欠债的欠条与归还日期,他们仍然赌,赌的不大,却是戒不掉,归还日期是每个月的二十号,虽说每个月皆有欠债,可每个月都能还清。”女孩子说道。
秀儿咬了咬唇,脸色难看:“我没有接济过我父兄。”
她并非纯善的好人,做不到父兄如此对她还能这般“善待”他二人的,从记事起,记忆里就不曾有过父兄善待自己的时候。
第一次记得给自己带糖水,却是为了将她卖去青楼。更何况,她跟着大丽入杨家后宅之后便未同外头有什么牵扯了,更不可能在大丽的眼皮子底下去给父兄钱财的。
翻着手里的欠条,秀儿脸色难看。
女孩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最后第二张是你的身价,花老鸨留下的,春妈妈一见这银子便觉得有问题。”
秀儿咬了咬唇:花嬷嬷和春妈妈这些人都是风月场上的老人,身价银两这等事自然最是清楚。
将最后一张欠条翻过,秀儿看向手里最后一张。
“最后这一张是你父兄向人牙子递的条子,说家中有女十岁,擅劳作,问人牙子要不要,可以卖多少,人牙子回的是二十两。”
这条子不知道花嬷嬷是用什么办法拿到的,先前她还在奇怪花嬷嬷的匣子里留着几张与大丽、杨衍等人完全不相干的条子做什么,直到给春妈妈看过之后才明白用处在这里。
姜韶颜开口道:“当然,直接的证据我没有,我也不曾抓到你父兄和大丽亲自见面的情形……”
“她不会亲自出面的。”秀儿却在此时开口打断了姜韶颜的话,脸色白的惊人,“你当然不会抓到我父兄与大丽亲自见面的证据,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视财如命的父兄为什么会舍弃二十两而选择十两?自然是有人许诺给他们更多的银钱了!
花老鸨手里养了不少知客,毕竟开青楼的,背地里做过的缺德事多了去了,没有知客早被人套麻袋打了。
那么多知客自然是不惧一两个赌徒的。不然也不会敢这般随意压低了银两收来路不明,被拐子拐走的女孩子了。
还没到大丽身边时,她同花老鸨手里那些姑娘呆在一起时是亲眼见过有姑娘的亲眷上门挑事被花老鸨的人收拾的。
她父兄来过很多次,却一次都没被花老鸨手下的知客撞见过,那是巧合吗?很多事情此时再想起来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没有被日常在外巡逻的知客撞见,却被难得出门一次的大丽撞见,这也是巧合吗?
若是有大丽许诺的那笔钱在先,父兄忍痛舍弃了二十两,选择十两,那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秀儿的脸色在松木寺林的映衬之下越发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被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会怎么样,或许会遇到一个不讲理的主子,也或许会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主子,更或许是在大户人家的外院做着粗使的活计。可不管怎么说,她都能看到自由,有个盼头,待到攒足了银钱也有得到自由身的那一天,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笼里的鸟儿被囚禁起来。
她这些年被大丽带在身边看过很多突然消失的大丽跟前的红人,大丽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但凡有一点可能会惹麻烦的苗头都会被及时掐去,她那一对父兄却始终没有事……难道还是大丽特意照顾她不成?
秀儿苦笑了一声:这种照顾谁受得起?
“是她做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对着面前的女孩子说道,“我知道是她做的。”
她看了那么多年大丽的手段,眼前这手段委实太熟悉了。
“应当是一开始她就选择了我。”秀儿说着,脸上现出了一丝冷意,眼里却满是茫然和不解,“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我?”
眼下她被选为棋子是因为长的与大丽有几分相似,可那个时候她不过才十岁,模样更是黑黑瘦瘦的,与好看无缘,也看不出什么与大丽相似的地方。
这一点姜韶颜自然也已经发现了,她微微拧了拧眉,问秀儿:“你……长的像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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