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就这般古怪的安静了片刻之后,季崇言再次开口了,他弯了弯眼睛,本就柔和的眼神越发的温柔道:“姜四小姐,来年可有期许?”
有啊!方才宴前一人一句吉祥话里她便说出了“元宝滚滚来”这等被大家笑话的期许。
可眼下,面对季崇言望来的眼神,姜韶颜沉默了一刻,用低微却认真的声音说道:“我愿来年……平安喜乐!”
这平安喜乐是对他一个人说的,她在做一件很危险却又不得不做的事,自始至终,她都不希望他掺和进来。
她希望他能在来年平安喜乐,和乐顺遂。
“巧的很,”对面的季崇言说着,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也愿来年……平安喜乐。”
两人在说平安喜乐前皆不约而同的顿了一顿,似乎刻意漏掉了什么定语一般。
他也愿她来年能平安喜乐,尤其是从玉清口中得知那个消息之后,她能平安喜乐的念头便成了他来年最大的期许。
中毒么?女孩子喝了两杯果子酒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看起来气色极好,一点都不似中毒的样子。可他……还是不放心。
姜四这主人去厨房拿壶果酒拿个没影了,在席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酒来和人来的方知慧有些坐不住了:“姜四人呢?谁去催催看?”
她喝了不少,酒力也不算好,一起身便有些头晕,一旁的烟花周见状连忙把她拉了回来。
这姑奶奶还是别乱跑了,明儿就是正月了,若是磕了碰了,岂不是不吉利?
这个时候,腿脚工夫最利索的小午起身,道了句“我去看看”便抬脚跃过了墙头,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越过墙头的瞬间,还踢了一脚墙头。
听着那自墙头传来的不大不小的踢墙声,烟花周抽了抽嘴角:这果子酒尝着味道甜甜的,同酪浆一般,不成想后劲这么足。
不过好在不多时小午去而复返“平安”回来了,没有带回人更没有带回酒,对上众人质问的目光,小午道:“世子来了,在厨房院子里同小姐说话呢!”
原本正欲脱口而出的质问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便是蓦地一静,顿了半晌之后,方知慧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声:“哦!”
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是莫要去打扰了。
如此倒是越发觉得这位季世子人还当真是不错了,这个时候都惦记着她家姜四。
只是季世子人虽然不错,就是这选的说话的地方也忒接地气了些:人家有情人约会是花前月下,他二人却是在厨房,这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没有人再惦记着那壶酒,同季崇言互相平安喜乐了一回,姜韶颜便回房歇息了,待到第二日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姜韶颜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又画眉、点唇、贴花钿,难得收拾了一回自己。
其实收拾自己这种事她前世常做,倒也不是为了取悦他人,毕竟前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不消收拾,已经够惹眼了,只是人嘛,便是不消取悦他人,也是要取悦自己的。
到了这一世,她在厨房里转悠,时常擦个面脂便懒得捣鼓自己了。
只是今日是正月初一,姜韶颜还是决定对着镜子细细拾掇了一番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凝视了片刻,姜韶颜便开始动手了。
没有去捣鼓近些时日流行的连娟眉、蛾翅眉、乌唇妆什么的,而是什么适合自己的脸就画什么。
这张脸除了胖的有些瞧不出五官模样之外,细瞧其实五官极为出挑。这也不奇怪,毕竟原主的母亲是个难得的美人,姜兆的模样也算的上俊朗,可说是姜家近三代来相貌最好的。
有这样一对父母,若不是自己眼下胖成这个样子,也决计不会丑到哪里去。
姜韶颜只顺着眉往后描了喵,又点了点有些浅淡的唇,而后贴了朵牡丹花钿在眉心,便收了手。
头发是梳的双环髻,配着喜庆的大红石榴色裙袄,看起来倒是格外的喜庆,恍若年画上画的珠圆玉润的仕女一般。
不止收拾了自己,姜韶颜的兴致未尽,便也帮香梨拾掇了一番:换上浅红色的仕女裙袄,将原本点在香梨眉心的那颗痣画成了艳丽的朱砂色,再配上高高的月兔髻,今儿的香梨显得格外的俏丽。
看着镜中的自己,香梨兴奋不已,一面高兴的嚷着“小姐的手最巧了”,一面跑出门去让小午瞧去了。
今日这模样的香梨,确实娇俏的很,就连素日里浑不在意的小午也忍不住多看了好一会儿。
主仆一行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去往光明庵烧香祈福。
素日里还算空闲的静慈师太整个元月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委实抽不开手来招待他们,只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过了元月再说便匆匆去招待旁的香客了。
走了一圈,烧香祈福完,主仆一行便在宝陵城里闲逛了起来,一路上倒是收了不少主动的招呼声。
毕竟宝陵城的百姓对这位姜家的姜四小姐都熟悉的紧了。
姜韶颜含笑同人招呼着,路上还在蜜饯铺子里买了一大盒蜜饯,边走边吃,吃的满手都是甜腻的蜜饯香时却碰上了一个本不该在这大街上闲逛的人。
那人摇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致的看着来来往往特意收拾过的美丽姑娘们,高兴的连连点头。
“先时倒是不觉得,如今收拾妥当了,才发现这巴掌大的宝陵城也有不少长的很是不错的姑娘嘛!”段斐说道。
得益于那一身招摇的锦衣华服,再加上那张不错的脸,也有不少经过的姑娘遮遮掩掩红了脸的向他望去。
段斐含笑看着,风流的很。
人群中身形格外显眼的姜韶颜自是一出现便被段斐瞧见了,似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盛装打扮的姜韶颜,他怔了一怔,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姜韶颜转头吩咐了一声小午,便同香梨走了过去。
“段世子。”姜韶颜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淡淡道,“今儿正月初一出来闲逛吗?”
段斐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居然没有落在一旁娇俏可人的香梨身上,反而盯着她认真打量了一番,才收了折扇,落在掌心里敲了敲,对姜韶颜道:“姜四小姐,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只消一出现便甚是夺人目光。”
这位姜四小姐胖成这个样子自是与美人无缘,可方才远远瞧着她在人群中施施然走来,一举一动竟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也不知究竟是气韵太过出挑还是那姿态太过特别,总之,啧啧,就是惹眼的很。若是瘦下来……
看着那张如玉一般的脸,段斐感慨道:“姜四小姐,你要不少吃一些试试吧!京城里那些女娇娘为了身形若柳扶风,一天只食一顿饭呢!你这样可实在不好看!”
段斐自忖自己这建议也是为了这姜四小姐好,再说一天一顿饭又饿不死人,不然那些女娇娘早饿死了。
只是不成想,这话才一出,一旁今儿格外娇俏的小丫鬟香梨便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开来:“你安的什么坏心思?一天只吃一顿饭是要饿我家小姐吗?我家小姐吃你家东西了?管天管地还管我家小姐吃多少东西了?”
“再者你那是什么眼睛?我家小姐还不好看?我家小姐若是不好看那这世上还有几个好看的?”
一席话着实把段斐骂懵了,待到反应过来,对上面前面无表情的主子和气愤不已的丫鬟时,段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顿了半晌,才道:“行吧!你家小姐好看……呃,心美也算美吧!”
真是凶得很!他可是好心建议……早知道不说了,若是让季崇言那厮知晓了,他定然……
“段斐!”
一道声音便在此时自身后响了起来。
段斐本能的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上,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季崇言!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段斐难得发出了一声同姜家两个老爷相同的感慨:和宝陵城是不是有些邪门啊!他要不要去什么光明庵里拜拜?
不过此时着实不是管什么邪门不邪门的时候,对上对面那张同一旁那姜四小姐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的脸时,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刻,便见几个衙门的差役从季崇言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季崇言开口道:“我若没记错,你不是那掳走洛阳王家小姐的嫌犯吗?季某倒是见识浅薄,头一回看到大牢里的嫌犯能自己跑到大街上来过年的。”
正月初一,逃狱被抓成了段斐今年的开年兆头!
第四百二十五章 “顺从”
自从被诬作嫌犯之后,他一贯是遵守宝陵县衙大牢的规矩的。吃住都在大牢里,没有乱跑,今儿正月初一,段斐见这大牢里实在无趣的厉害,打从天亮开始,外头行人兴高采烈的声音便自牢外传了进来,实在是勾的段斐如同被关在家里关禁闭的孩童一般,有些坐不住了。
再者说来,老人家有说正月初一有兆头之说,他这正月初一若是关在大牢里,岂不是一年都要关到头了?
虽说这宝陵县衙大牢里的狱卒们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癖好,更是懒得折磨犯人,里头除了饭食难吃些,其余也还好,可段斐一想若是自己一年到头都关在大牢里头,那怎么行?于是便随便寻了个仆从替自己一日,跑到大街上来了。
只是不成想才跑出来不到一个时辰,素日里不见半个人影的季崇言这个时候居然带着人杀了过来,而后想也不想便把自己抓了回来。
一路挣扎无果的被押回了宝陵县衙大牢,临到关进去之时,段斐终于努力睁大了嘴吐出了塞嘴的布团,问候了一番季崇言。
“季崇言你大爷的!”
“我没有大爷。”季崇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可以骂我爹。”
段斐:“……”
虽说那季大老爷确实糟心的很,可叫季崇言痛快这种事他是不做的。
骂是骂不得了,那……瞥向季崇言身后跟着过来的姜韶颜主仆,段斐看了看周围,眼见除了差役之外没有旁人,好男儿……就该该服软时就服软,于是干脆果断的开口求饶:“姜四小姐,方才是我废话,你吃什么都成,我瞎管的!”
他先时定是脑子抽了,季崇言就好姜四小姐这一口的,他作甚去管人家吃什么。
“你要怎么罚我都成,今儿可是大年初一,我都关了这么久了,你家里那两个老爷也都出来了,再待下去我可要憋坏了……”段斐当机立断的开口转向姜韶颜,适时的挤出两滴眼泪示弱。
季崇言这厮心狠手辣的厉害,跟他比起来,连这位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姜四小姐都要顺眼多了。
“让你进大牢的是大周律法,与我无关。”姜韶颜说着,提醒他,道,“那个王家小姐不见了。”
“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我都不记得她生的什么模样了,与我何干?”段斐欲哭无泪,“我吃饱了撑着去绑她抓她!”
“那没法子,洛阳王家的人说是你干的。”姜韶颜不以为然的摊手道,“人家条子都递到林少卿面前了。”
这话说的段斐心中更是憋屈:“他要么别接,既接了那就快点查,查了好还我清白啊!”
“你说查便查?”一旁的季崇言适时开口道,“大理寺可不是你段家开的。你知道林彦的案头堆了多少案子和递来的条子吗?便是排队都还没有轮到你。”
段斐:“……”
好一个玉面判官,真是名声在外啊!没什么事要那么响的声名做什么?弄的什么人觉得有冤屈都要往他那里递条子。
“你好好排队等着林彦查案,莫要乱跑。”季崇言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差役把段斐抓进去,“近来世道乱的很,你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同你爹交待?”
“怎么同你爹交待?”这话说的真真是一番拳拳恳切,话里话外都是为他好的意思。段斐却忍不住磨了磨牙,听明白了季崇言话外的另一层意思:他若是再乱跑,季崇言定是要写信去他爹那里告状了。
真是太坏了!段斐憋屈的瞪了他一眼,被两个差役“搀扶”了进去。
因着今日段斐跑出来逛街,季崇言特意拨了两个自己的人进了宝陵县衙大牢:“他手下护卫不少,寻常差役也看不住他。你们看住他,莫让这个嫌犯再大白天的跑到大街上来了。”
两个季崇言的护卫应了一声“是”,提步走进了宝陵县衙大牢。
对此,宝陵县衙上下众人没有任何异议:先前那个名唤追风的护卫都已经拨进来了,世子再拨几个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解决了出逃的段斐,季崇言转头看向姜韶颜:“姜四小姐受惊了!”
姜韶颜摇了摇头:看到段斐在大街上乱晃除了些微的惊讶之外她倒也不意外,方才正是她让小午去寻的季崇言。
毕竟能让段斐老老实实的在大牢里呆那么久的,除了季崇言,她想不到别人了。
一个恍神的工夫,香梨和小午已经不在一旁了。姜韶颜恍惚记起这两人方才都喊要“出恭”,而后一起离开了。
一起跑去“出恭”?这借口……姜韶颜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不过似乎她身边的人对季崇言的感觉都很是不错,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等一起去“出恭”的事来了。
不止她,大家也都觉得他好,可见他是真的挺好。
姜韶颜看着日光下周身仿佛镀了一层光似的季崇言,抿了下唇,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着:“世子何时回晏城?”
“明日。”季崇言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些案子该动了。”
女孩点头“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杨家那边有信要回的话,世子寻人同我说一声便好,我这些时日不是在宝陵就是在姑苏。”
季崇言点了点头,杨家的事是重事,自然不能马虎。目光自女孩子那双环的发髻落到了女孩子的眉心,那一点花钿贴的人仿佛多了几分胖日历没有的娇俏,季崇言想了想,开口道:“祖父年前来信于我要来江南道,如今已经走到半道上了,估摸着初五前后便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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