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虽说知晓次子乖觉,夫人也不会忤逆他。可一连三次搅黄了亲事,这叫在李家一向说一不二的李大将军怎么抬得起头来?
面子还要不要了?李大将军头疼不已。
头疼的不止李大将军,还有隔了一日从骊山赶回长安城,意图阻止祖父将他和姜韶颜凑成一对的季崇欢。
先时热闹传到骊山的时候,还是安国公为争口闲气同陇西李家的李玄竟抢夺姜家胖闺女的消息。
季崇欢听的愤怒不已,一众结交好友更是为他愤愤不平。最终却因着修路,路途颠簸,暂缓了一日下山。
待到第二日一大早,用完早食,季崇欢带着一众为他愤愤不平的好友才算出发了。
他们准备下山回长安城据理力争,坚决不娶那东平伯家的胖闺女。不然,他就以死明志!
一众人气势汹汹的下了山,在路上愤怒大骂了一路,当然安国公这等长辈是骂不得的,陇西李氏那等一个不顺心会过来打人的武夫也是骂不得的。
看来看去,能骂的便也只有姜家那对不识抬举父女了。
一个宠女宠昏了头,自家闺女什么样的他不知道?居然敢觊觎长安第一才子?
一个是胖而没有自知之明,自己生的个胖丑的模样,居然还敢肖想季兄这样的俊才?
一众人气势汹汹的骂了一路,待到了长安城附近才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陛下赐下的那道圣旨不过一个午时的工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甚至城外也到处都有人在讨论那道圣旨。
可圣旨上的内容怎的有些不对呢?
“季兄!”穿着一身曳地白袍长衫的年轻公子跑了回来。
这几日天热的厉害,大家都穿着薄薄的夏衫了,这年轻公子倒是反其道而行,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宽袍大袖白衫瞧着便热得慌。
一众排队等候进城的百姓暂且先停下了口中议论的事,看着那马车里坐着的几个皆是这般打扮的年轻公子们。
原本穿了薄衫不觉得热的,可看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热了。
对上这些百姓毫不掩饰望过来的打量的目光,跑了一通,成功的把白袍长衫跑成灰袍长衫的年轻公子毫不掩饰眼中厌恶之色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乡巴老!”
被骂了一通的百姓虽是碍于几人似是权贵的身份没有吭声,却是毫不客气的剐了几人几个白眼,回头不再看他们,而是继续议论起了那桩被陛下赐下的婚事。
这个天穿着这羽化流仙袍确实热的慌,即便马车里放了一盆冰,可从骊山上跑下来奔了一路,冰也早化成了水。
原本将车帘卷起,车窗打开,马车跑起来,吹吹过路风倒还好些。眼下排队等候进城,却已经热得慌了。偏那群贱民那副没眼色乱看的样子,看的几人嫌恶不已,连忙放下了卷起的车帘,关上了车窗。
这下,马车彻底闷成了一只密封的大匣子,更是热得够呛。
人挤人的怪难受的,脸上敷的脂粉都有化开的迹象了。
“且先忍忍吧!”被一群人围在正中的季崇欢更是有种自己彷佛身处火炉的感觉,热的不行。
虽自己这些朋友也是个日常沐浴净衣的。干干净净的出的门,可架不住这一路出汗,整个马车的味道眼下直往季崇欢的鼻子里钻。奈何大家都是为了他出头,季崇欢自不好多说。只是抿着唇,脸色有些不佳。
眼下还只是脸色有些不佳,待到下去打听了一番的周兄回来之后,季崇欢更是脸都黑了。
“季兄,我打听到的怎的有些不大对劲啊!”那个跑了一趟的周兄回来之后,拧眉不解道,“陛下确实已经赐婚了!”
赐婚?一句话说的马车里的众人脸色大变,不等“周兄”说完,下一刻,马车里便炸开了锅。
“怎么那么快赐婚?”
“季兄连人都不在怎能赐婚?”
“就是啊!婚姻岂是儿戏?再者季兄身上还背着同杨大小姐的婚事……”
那厢的季崇欢脸色已然黑了,当即怒道:“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娶那姜……”
被唤“周兄”的年轻公子动了动唇,忙开口打断了季崇欢即将说出口的话:“圣旨确实赐了,不过不是季兄的!”
一众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年轻公子面上的愤怒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咦?不是季兄的?那是谁的?
季崇欢发黑的脸色有渐渐缓和的迹象,默了默,他开口道:“我便知道,祖父就算再湖涂,也不会让这等无才无貌的胖丑之辈进我季家的大门!”
这话一出,旋即响起一阵应和。
下去打探消息的“周兄”却是脸色僵了僵,在众人的应和声中再次颤着声音开口道:“赐婚的确实不是季兄,是季兄那位大堂兄季世子!”
马车里的应和声彷佛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一般凭空一收,整辆马车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打探消息的“周兄”抬眼看向神色微妙古怪而尴尬的众人,忍不住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了遮面。
也……确实有些丢人!气势汹汹的从骊山上跑回来,骂了一路,结果发现那没有自知之明的根本不是同季兄结亲……
“会不会是周兄你听错了?”有人咳了一声,尴尬的开口道,“季世子那样的身份,怎可能……”
“便是不可能才会有那么多人在提!”“周兄”拉开车帘的一角,推了推那个驾马车的季家小厮,道,“听到外头说的了么?”
小厮点头,道:“在说世子同姜四小姐的婚事呢!听说还是世子亲自去传的旨!”
一听季崇言亲自去传的旨……即便整件事再怎么匪夷所思,马车里的人也信了大半。
若不是事关自己的事,有什么事能牢动那位世子亲自去传旨的?
如此……总之就不关季兄的事了。
这还跑个什么?要不……再回去?
众人看向被围在正中的季崇欢,却发现得了这么个好消息的季崇欢脸色非但没有继续缓和,还隐隐有再度转黑的迹象。
这是怎么了?姜肥猪不同季兄成亲不是好事么?季兄怎的那么生气,难道还想姜肥猪同自己成亲不成?
这想法把众人吓了一跳:可饶了他们吧,哪个想同姜肥猪成亲的?
季崇欢黑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口了:“季兄,咱们要不要回去?”
左右同姜肥猪成亲的不是季兄,可以回去继续把没做完的诗做完了。
话音还未落下,便被季崇欢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回去什么?”季崇欢愤怒道,“进城!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啊?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有个什么用?是陛下能收回圣旨还是安国公能再度求到殿前不成?
陛下当然不会收回圣旨,安国公也不会再度求到殿前,却能……
被护卫找来的季二老爷才进门就收到了安国公的一顿棍棒伺候。
莫名其妙的挨了几棍子的季二老爷痛的龇牙咧嘴,不解的看向一旁挨过棍子趴在地上发呆的季大老爷。
“爹,我做什么了?大哥做的事同我无关啊!”
一旁发呆的季大老爷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当即出声毫不客气的驳斥了回去:“还怪我?我还不曾怪你呢!若不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我至于被爹叫来挨打吗?”
这什么跟什么呀?季二老爷懵了。
季大老爷恨恨道:“二弟,你那好儿子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进门来找爹,说不同意言哥儿同姜胖……姜四小姐的亲事。我这个爹都没说什么,他算什么东西,还不同意?”
“慈父”不打孙子,打儿子!因为季崇欢敢不同意,所以把他同二弟叫过来一人打了一顿。
第五百四十二章 戳破
季大老爷愤怒不已:一向只有他做了错事连累旁人的份,这还是头一回旁人做了错事连累了他的。
这怎么能忍?季大老爷冷冷的看着季二老爷:更重要的是,他先前已经因为不同意这件事挨了一顿打了。
“慈父”已经将他打同意了。
眼下打都挨了,同意都同意了。莫名其妙的却因着季崇欢那兔崽子,又挨了一顿,季大老爷险些没气的背过气去!
“二弟,你怎的教的儿子?”季大老爷愤怒道,“我这做老子的都同意了,他一个做堂弟的凭什么不同意?”
耳畔听着季大老爷愤怒的质问,季二老爷挨着打,自己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几时候让他不同意了?这言哥儿娶妻干我何事?”
他吃饱了撑着跑去掺和人家言哥儿的事,这不是讨打吗?
“这要问你那好儿子去!”季大老爷冷笑道,“我家言哥儿同人家姜四小姐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哦不,郎貌女才的,哪容他这个妖怪来反对?”
即便棍棒加身痛的够呛,可这话还是叫季二老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不着调的大哥也真是的,为了不挨打,连这么昧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爹不愧是铁血儿郎,一棍子下来可真疼啊!换了他,他也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人家言哥儿都同意了,他这好儿子掺和什么?难道还想自己娶那姜家胖丫头不成?
季二老爷在一旁惨叫,季大老爷看的正在兴头上,忽地浑身一寒,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看来,他一个激灵,顺着视线的来源望去,却见“慈父”打断了一根棍棒,正在一旁挑拣新的棍棒。
这眼神……季大老爷吓的一个哆嗦,忙在安国公挑选完棍棒之前大叫了出来。
“二弟,你会不会管教儿子?”
才挨完一顿打,痛的惨叫的季二老爷听到这里怔了一怔,正要发怒,便见那厢的季大老爷不断的朝他使眼色。
虽说兄弟两个的关系离“兄弟情深”还差了几十条长安护城河那么远,可这个时候,倒是突如其来的“心灵相通”了。
爹为什么要打他?不是大哥又犯事了连累的他,是自己那好儿子跑来乱插手人家的婚事,惹得爹不高兴了。
所以,让爹高兴了,爹不就不打他了?
至于怎么个让爹高兴法……大哥不愧是爹面前的挨打第一人,论揣摩爹的心思,怕是除了言哥儿,没有人跃得过他去。
受了点拨的季二老爷当即会意,大叫道:“爹,你等着!我那逆子连他那大堂兄的婚事也敢插手,看我不好好管教他一番!”
这话一出,正在挑棍棒的安国公果然停了下来,向他看去,眯了眯眼,开口道:“你要怎么个管教他法?”
眼看着安国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季大老爷同季二老爷齐齐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赌对了!”。
在季大老爷不断的眼色中,季二老爷忙道:”爹,你在一旁看着就好!我这就让人把那逆子唤来!”说罢便让人去把季崇欢叫来主院。
趁着去喊人的空档,季二老爷忍着屁股上的肿痛,亲自走到那一排粗细不一的棍棒前,挑了一根趁手的,大声道:“这逆子做下这等错事,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哦?安国公看了他一眼,回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等着看即将到来的“季二老爷教子”这一出戏。
跑到安国公面前大闹了一通不同意的季崇欢并没有得到安国公的回应,只得忍着怒气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同一众狐朋狗友们生闷气。
到底不是自家的事,狐朋狗友们难以理解季崇欢的愤怒,倒是同外头茶楼酒馆的那些个年轻公子一个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世子出身尊贵又怎么样?名满京城又怎么样?郎艳独绝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娶这么个人……”几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崇欢脸色难看的看了众人一眼:“有什么好笑的?这门亲事不能成!”
狐朋狗友们费解不已:“季兄,你不是也瞧不顺眼你那出身尊贵的大堂兄么?眼下他娶这么个女人,你不是该高兴吗?”
那先前把白袍跑成灰袍的周兄跟着说道:“对啊!那女人盯上了你那大堂兄,不会再纠缠于你,你不该高兴吗?做什么不让他们成亲?”
季崇欢一脸菜色的动了动唇,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般的愤怒,只是心里一股难言的憋屈涌上心头,正想编排个说辞,小厮从外头跑进来,道:“二公子,二老爷让您去一趟主院,他有话要同二公子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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