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宝陵那里的飞鸽传书如何个回法?”方知慧愁道,“大姐他们都快急疯了!也不知皇帝老儿的家事,大姐急个什么。”
这……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慧觉禅师听到这里,忍不住瞥了一眼方知慧,心道:有时候知道的少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这种事,于方家大小姐他们这些知晓内情的人而言,怎么能不急呢?慧觉禅师忍不住叹了口气。
支撑了二十年的支柱一夕之间溃败,怎么能不慌?
真相出来了,却改变不了任何人和事。就似是陡然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道,什么人能不崩溃和慌乱?
慧觉禅师神情复杂,顿了半晌,他道:“你先写信回去告诉他们姜四小姐在治毒,待毒治好了,再说这件事。”
所以,意思就是说实话?
方知慧有些不解:“姜四治毒的事同皇帝老儿的家事有什么关系?大姐还会关心姜四治毒不成?”
整个方家,不是她同姜四的关系是最好的吗?要关心姜四,也该是她最关心才是。
慧觉禅师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般说就是了。”
方知慧想了想:“也行吧!”想想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大实话嘛!
只是她以为大姐关注的是“这口瓜”的详情,怎么听慧觉禅师的话,反而更关心姜四呢?
慧觉禅师摇了摇头,继续往嘴里扔葡萄。
事已至此,比起事情本身,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自然更重要。所以,方大小姐他们关注的自然是姜四小姐了。
不过这些,方知慧不知道罢了。
走了一趟城外庄子,待回到方家宅子时,钱三等人便陆续过来打探情况了。
“姜四还好,病治好了,还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样子,没什么大碍。”方知慧说道,看向面前的钱三和春妈妈等人,“你们等着便是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钱三忧心的吐了嘴里嚼的野草,说道,“我兄长说那些高官都被留在宫里头,出不来了呢!”
钱氐书是个小官,自然还不到上早朝的品阶。不过,这却不妨碍他打听些事。
“听说两位殿下都犯了错压入天牢关起来了,”钱三小声说道,“眼下这事情外头不敢乱传,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不敢乱传的事你怎的知道的?”方知慧斜睨了他一眼。
钱三笑了笑,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方知慧“哦”了一声,两位殿下的事同他们又不相干,只是瞥了眼钱三等人,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姜四治病的十天半月里,莫要惹事。不然,”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拉长了语调,“叫你们交房租了啊!”
长安城这房租可不便宜,一席话说的众人立时消了打听的心思,不说话了。
没办法,这姓方的姑奶奶手头有钱啊!
“还有,姜府旁左右两间的宅子我都买下来了,”方知慧说道,“我给了他们三五日的工夫收拾东西,当过几日就能搬进去了。”
这才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吧!姜府左右两边的宅子都是世代在长安城居住的老长安人氏的宅子,他们去姜府拜访那一日就去问了问,得到的回答是“不卖,打死他们都不卖!”
结果……这是生生用钱砸的那两家宅子的主人打脸了啊!
天牢之内迎来了两位“贵客”,虽说是陛下亲口下令要将两位殿下关入天牢的,可……到底是皇嗣的身份,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陛下如今除了这两位之外可没有别的皇子了,这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所以,虽然被关入了天牢,守卫对两位皇嗣倒也不曾怠慢,连囚服都是干净齐整的,身上更是没有巨大的锁链,只是被分别关押在了不同的铁牢笼里。
一朝入狱,愤怒、谩骂、喊冤什么的一通折腾下来之后,两位皇嗣也累了,这才注意到了一旁被铁锁链紧紧缠绕住的陈石。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他们这般一番折腾,连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那宽大的囚服之内的身体都看不出来还能不能喘气。
“这老头儿是什么人?”折腾累了的太子瘫坐在笼子里,看向这个都不知多大岁数的陈石,皱了皱眉,道,“好生眼熟!孤瞧着同孤的陈老先生长的有几分相似呢!”
这本是随口一提,也没指望这老头子回应他,毕竟方才他们那么大的一番动静,这老头子都没有反应,此时这句话一出,太子自然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可……这句话之中却有话戳中了老头子,他突地“咦”了一声,睁开眼睛,朝太子望了过去:“什么陈老先生?是在叫我吗?”
这老头儿也姓陈啊!太子看了他一眼,仰了仰下巴,倨傲道:“是啊!孤的智囊陈同陈老先生,是昔日的太史令陈让的后人呢!”
一句话之下却惹来老头子的一声轻嗤:“我倒是不知道我家还有别的后人!”
什么我家他家的?
太子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旁的二殿下赵还冷声道:“他的意思是他才是正牌的陈让后人,你那个智囊是个假的。”
这太子的蠢笨实在不似作假,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这太子到底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若不是太子做的话,能是哪个做的?
“怎么可能?”一句话听的太子当即大惊,不过想了想之后,却又觉得并非不可能,“陈老先生没说过太史令只他这一脉,或许还当真有沧海遗珠也说不定。不过是不是也不能由着你随口胡来,你倒是说说孤是个什么命相?若是说对了,孤便信你是太史令后人,待孤出去了,便尊你同陈同老先生一道为孤的太史令。”
连国土都能随口许诺的,封个太史令有什么稀奇的?
陈石闻言,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冷笑道:“你能是个什么命相?你什么都不是!”
一句话令得太子勃然大怒:“果真是个妖言惑众之辈!难怪父皇要将你囚禁于此了。待孤出去了,孤决计将陈老先生请来,斩了你这妖道的狗头!”
“随你。”陈石听的眼皮再次往下耷去,打了个哈欠,“趁着眼下还能开口便多骂骂吧!我观你两个孬种这一番在劫难逃了!能活多久还不好说呢!”
一句话又惹来两人的一阵谩骂,陈石却连理都没理会一声,兀自坐在铁链里,闭上眼睛,沉沉入睡了。
百官被滞留宫中十多日了,听闻当时没来得及离开的那些官员每一日都被那个天牢里放出来的钟会连翻审问,所问问题十分刁钻,甚至同当日之事毫不相干的事也要问个究竟。
不少官员可说都是面色红润的进去,满脸菜色的出来的。
听闻有几个品行端方,一向颇有清名的官员审个问的工夫甚至被审出了几房外室出来。
奈何宫中的消息并没有被封死。
眼下那些官员人还在宫中,有外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外头。家里头出身名门、背后权势同样不小的原配发妻已经一边开始收拾那些外室同外室子女,一边准备闹事了。
真真是可以想象到这群官员在宫里头被磋磨一番,待到出了宫,再被折腾一番的情形了。
喝了一碗苦涩汤药的苏大公子连忙抓了颗糖块放入口中,皱着的一张脸渐渐舒展开来。
虽说当日他同爹为避嫌赶着大雨奔出宫的情形惹来了那群毫不给面子的同僚的一阵嗤笑,回来还因受寒发了热,生了病。
可比起那群滞留宫中的官员却是好太多了,尤其是……
“倒是忘了同那蠢货提一嘴了,那乡下东西果真是个奸诈的。”苏大公子提起这件事便忍不住咬牙,“直接诳了那蠢货一同进宫。好在陛下弄出了那个钟会,眼下虽说将那蠢货也赔进去了,可……”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拉长了语调,“是好事啊!”
说起“好事”来,苏大公子便忍不住眯眼笑了出来:“阴差阳错的,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眼下那两个身上的嫌疑摘不清了,从陛下把天牢里的钟会都弄出来的反应来看,事情应当是成了。
所以,陛下当不会再有别的子嗣了。
如此……
“咳咳……我苏家的好日子要来了?”躺在床上不住咳嗽的苏老太爷脸色有些难看,到底年岁大了,比不得苏大公子年轻,这一场雨惹来的风寒可把他病的够呛,连日来都是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不过眼下想到即将到来的喜事,苏老大人的精神蓦地好了起来。
“此正是我苏家的皇太孙上位的好时机!”苏老太爷高兴的对苏大公子说道,“多弄几个乳母进来!皇太孙进食太少,病怏怏的怕是不为美!”
“待得风头过去,便叫你大妹将皇太孙抱进宫去,提醒一番陛下,如今还有个皇太孙在,大周江山还有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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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一下
第五百五十三章 醒来
大周的江山是不是要靠苏家尚在襁褓中的皇太孙来拯救这件事除了苏家,尚且无人在意。
大周各部衙门依旧井然有序,做主的上峰不在,下头的人便不做事了不成?
工部衙门之内几个官员正对着账册上的名字,一条一条逐条核对,看看有无纰漏。
尚书大人留在宫中,可这贪污大桉还是要继续查的。
“伯爷。”同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正伏桉认真核对账册上内容的姜兆抬头向同僚望了过去:“王大人。”
虽说有爵位在身,可这爵位实在落魄,同他爵位相干之事是没有的,便是上朝也多是听听同衙门相关之事而已。
因着这些时日工部衙门事务繁忙,他便干脆告了朝假。满朝文武不缺他一个每日站在下头喊“吾皇万岁”的,左右工部衙门的事,有尚书大人一个人上朝去听一听便好了。
也因为告了假,倒是没有被滞留宫中。
同僚递了一盘切好的西瓜过来,道:“伯爷拿去降降暑。”
姜兆“嗯”了一声,道了声谢,接了过去,在同僚面前他一贯没什么架子。
一个空头爵位摆什么架子?
井水里沁过的西瓜入口,凉意上浮,驱除了不少心底的燥意。
两人有一岔没一茬的闲聊了起来。
“伯爷的那位千金好些时日没有着人送吃食来了啊!”王大人笑着说道,“小丫头去了一趟宝陵,越发孝顺懂事了。”
自从那位姜四小姐从宝陵回京之后便时不时总会打发下头的人送些吃食来衙门。
倒也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吃食,什么冰糕、凉粉、卤食之流的,都是小食,不过一边做事一边吃小食,倒也可以解去不少做事的枯燥烦闷。
事是小事,各家也都有厨子,有时候都不必她亲自动手,一声吩咐就是了。难得的是能记得这些事。
岂不见他们这些人里头,也就东平伯家里那个小丫头记得吩咐了么?
不管外貌皮相如何,小丫头心地是好的,也算天真纯善。
或许那位季世子相中的就是这小丫头的心地善良?王大人心想着。
只是,那小丫头好些时日没有出现了。
“阿颜去城外庄子上小住了。”姜兆吃瓜的手顿了一顿,说道,“是季世子的庄子,前两日小午回来说了一声,说要过几日,阿颜才回来。”
“那当是那几座避暑的庄子中的一座了,”王大人闻言不由感慨了一声,“世子圣卷颇深,当年长安城外几座避暑庄子都归了陛下,陛下便给了一座给世子,连太子……”
提到“太子”两个字时,王大人的声音不由小了些,小声道:“连太子都没有呢!”
当时的太子还为此闹了好一通,甚至跑到世子面前放狠话,道要看他的父皇对这个外甥偏疼到什么时候。
结果现在,世子圣卷依旧,太子和二殿下下了天牢。
“听说是陛下那里丢了重要东西,在场的晏老神医还被人袭击受了重伤。”王大人小声道,“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丢了什么东西就不知道了。”
他们只知道这些天,钟会把那些高官朝臣弄的够呛。
不,不止那些高官朝臣够呛,还有……王大人瞥了眼放在姜兆手边的话本子,总觉得钟会一出来,这本话本子就出来了,好生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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