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所以,他回忆了一番这些时日翻阅的库房卷宗,除却满目药商的旧事之外,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崇言,你可还记得在洛阳街头行刺遇到的那些异族人?”林彦说道,“还有夜袭洛阳驿站的,那些个招式、功法各不相同,仿佛被生拼硬凑出来的异族人?”
至此,一个先时出现过,却还不曾引起重视的词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异族人。
“叶家旧事中,那个汉人同异族人通婚的后代张氏一族曾是中原大地最赫赫有名的一族异族人,虽说他们身上大部分已是汉人血统,可那一小部分异族人的血统还是让他们的面貌同正统汉人有些差异。所以,曾一度是异族人的表率。作为异族与汉族人通婚之后,张氏一族除却照顾这些异、汉结合之后外,本身也是期望这些异、汉结合之后能同汉人和平相处的。”林彦草草提了提张氏一族,“而后张氏一族出了事,这些异、汉之后就退出了人前。”
面貌上的差异特征是明显的,一眼便能望的到。
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接纳异族人的,人对非己族类的人会有种本能的警惕和排斥。
最愿意接纳这些两族结合之后的张氏出事之后,这些非汉非异的人境况自然不大好。直到陛下登基,废除了不少针对这些非汉非异之人的律法,境遇这才好些。只是再好,这些年也难以恢复当年的盛况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所谓的药商或许与异族人有关?”季崇言道。
这一句却让林彦卡了壳,顿了顿,道:“我还要再查查,药商百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张氏出事却是六十年前,阿苏家的事也是十三年前了。”
这些时间并不相同,却都有大事发生。
季崇言“嗯”了一声,却看了眼林彦,道:“可以查!不过你眼下且先‘重伤’告假吧!”
林彦:“……”
“不回大理寺,我怎么查?”心中一急,林彦下意识的坐了起来,“这些事交给什么人来做?”
“交给钟会。”季崇言说道。
听到这里,林彦脸色顿时一僵:“还不必如此,我来便好。”
虽说知晓崇言不会是不信他的意思,可到底是靠自己本事上来的,林彦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信心和傲气的。
将手头的事无端交给钟会,心里总是有些膈应的。
季崇言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解释这么做的缘由,只是转头看向姜韶颜,问道:“阿颜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事?”
姜韶颜点头,提了提手里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拐杖,道:“我为了这根杨老夫人手里的拐杖而来。”
女孩子说着,撕开缠着白布的一角,露出了里头拐杖的真容:“就是那杨老夫人不惜弄出人命来的拐杖!”
林彦看的目瞪口呆:这件事他当然不是不知晓,只是没想到,姜四小姐搅了那么大一出,除却让那个小雪白功成身退之外,竟然把这样东西都顺出来了。他便说那杨老夫人再怎么不把人命当人命,连点遮羞布都不盖,就是要找到“大丽”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坏和蠢是两回事,有些人是坏,但不是蠢。之所以做出那般可笑的事,定是另有原因的。
眼下,为了一根拐杖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来,这根拐杖对杨老夫人而言定然十分重要。
林彦接过拐杖,看着这根被白布层层缠绕来的拐杖,忍不住好奇。
“大理寺的事让钟会来做,你来做外头的事。”季崇言指着递到林彦手里的拐杖,道,“药商之事少不得翻阅卷宗,交给钟会便好。”说到这里,季崇言顿了顿,看向林彦,解释道,“如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而不被发现,这一点钟会更擅长些。”
相交多年的好友他怎么会不信?能力之上,季崇言不觉得假以时日林彦会比钟会逊色多少,只是这件事不是光查这么简单,而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查到自己想发现的,且不被发现。
“你在外做事便不必担忧这一点了,你去查异族人,查张家之事。”季崇言说道,“查药商之外的事。”
林彦这才了然,摸了摸自己身上缠着的白布:虽说他没有受伤,白布也不过是缠给外人看的,可这白布却是实打实的提醒着他这件事的危险。
“我知晓了。”林彦点头,对季崇言道,“交给我的事,你放心就是!你自去做自己的事吧,一切小心。”
秘密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兵马之事才是最关键之处,这件事决定了能否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有开口说出真相的机会。
没有兵马,连张嘴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五百六十二章 兵马
兵马这件事季崇言显然没打算假人于手,若非不然,也不会早早安排了李玄竟的事了。
姜韶颜对兵马这些事所知不多,虽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可她的反应到底还是被季崇言看到了眼里,待从紫苏的小酒馆出来,回到安国公府,坐在季崇言的书房中时,季崇言忽地问她:“好奇?”
姜韶颜略略迟疑了一刻,坦然点头,道:“确实有些好奇。”
虽说如今大周民风开化,女子地位比起先前诸朝都高了不少,可再高,让一个女子插手兵马这等寻常人看来“男子”才能插手之事,还是不被允许的。
远的不说,就说李玄竟那兄嫂,听闻其兄对这个名门出身的夫人一贯爱重的很,可再爱重,陇西军中事还是不准她触碰的。
女子公然“插手”男子之事,对不少人而言属于禁忌。
毕竟再如何民风开化,大周依然还只是大周,不是几千年后的现代社会。
只是,既然答应了季崇言要坦诚,她自是坦然承认了。
季崇言的反应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听她坦然承认,非但没有面露难色,反而笑了。
他起身走到书桌后,将挂在墙上的那幅大周堪舆图取了下来,放到了姜韶颜面前的桌上。人自她身后两她连人带椅半环在怀中,而后伸手指着这整幅大周堪舆图给她看。
“这件事真真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就似对弈双方要能站上棋局,实力势必得旗鼓相当。”季崇言指着那一整幅的大周堪舆图,说话间拿起一支笔在堪舆图上一一圈了起来,“所以,且先看看这大周可动的兵马。”
“似五城兵马司这等守护一地兵马的守城官兵数量倒是不少,可不能动。一旦动了,没有五城兵马司在,必然会叫某些匪寇生出心思,到时候助长出匪寇来可不为美,所以各城兵马司的官兵是不会动的。”季崇言在舆图上几大城池五城兵马司所在地画了个叉。
“戍边的兵马同样不能动,一旦抽调,匈奴人必然会有所异动,倒时长驱直入,引来外敌,同样不是明智之举。“季崇言又在匈奴的位置画了个叉。
笔又落到了陇西军所在的陇西之处,季崇言笑了笑,又在上头落了个叉:“陇西军这次不会有什么威胁。”
如此一来,整个舆图上可供抽调的兵马便屈指可数了。
“陛下虽如今也会寄希望于道术玄学了,可到底还没糊涂到底,不可能当真将所有希望都归咎于道术之上,他还是看重兵马的。”季崇言说着,手里的笔转向了距离陇西军最近的一处有兵马集结之处,“虽说看重陇西军,他却也不是除了陇西军便不做旁的准备了,去岁,他召抚顺侯进京了。”
抚顺侯父子同陇西军交情不错,梁禀同李玄竟也是自幼结识的。
季崇言说道,“抚顺侯的兵马虽说数量不及陇西军,也是不容小觑。”
这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兵马。
姜韶颜抬头看向隔着椅子,环住她的季崇言:“那抚顺侯父子的弱点是什么?”
这般不容小觑的一支兵马,季崇言却并未下手拉拢什么的,着实有些奇怪。
季崇言低下头看向她笑道:“他父子为李玄竟说过好几次话,向着李玄竟。到时候李玄竟平白失踪,以陛下的多疑,你觉得会信任向着李玄竟的抚顺侯父子吗?”
姜韶颜摇了摇头,只是顿了顿,又道:“即便不信任抚顺侯父子,可这一支兵马这般好用,陛下当真会就这般放在一般不用?”
“当然不会。”听着女孩子的话,季崇言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伸手,一路划向大周的东南方向,待指到与海相邻之处停了下来,在其上轻轻叩了叩,道,“前些年,登州这里大海寇上岸作乱。登州兵马仓皇应对,却不论主帅还是兵马都被打的溃不成军,无数百姓被海寇掳去海上做了苦力,登州百姓因此苦不堪言。后来,出面解决此事的,就是抚顺侯父子。”
大周平原地势多,熟悉海上作战的兵将委实不多,原本的登州军熟悉了这么多年也对付不了海寇,足可见熟悉海战的兵将有多少了。
“近些时日,登州那里又出乱子了。几个海寇同东瀛人勾结,还借到了东瀛人的战船和火器……”说到这里,季崇言忽地一顿。
“怎么了?”察觉到季崇言突然收声,姜韶颜连忙出声问了出来。
季崇言却摇了摇头,忽地低头对她道:“阿颜,你可还记得洛阳遇到的那些人?大街上那个使的是东瀛刀法,驿站里那些刺客对火器又万分了解……”
姜韶颜顿时明白过来:“你怀疑牵扯其中的不止异、汉结合之后,或许还有真正的异族人,甚至东瀛人的参与?”
“目前还不知晓,”季崇言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真参与其中,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这些事情的答案,林彦自会给他。
他信林彦就如同林彦信任他一般。
暂且将这些事放到了一边,季崇言继续说了起来:“整个大周擅长海战的人都不多,如抚顺侯父子这等经历过海战且打了胜仗的,整个大周只有他二人。所以,登州的事势必要落到抚顺侯父子头上。”
至此,抚顺侯父子又被排除了出去。
“再撇去陛下一手带出来的赵家军,”季崇言在大周堪舆图上写了个赵字,而后画了个叉,道,“各地赵家军出身的将领他都不会信。如此,剩下的,同赵家军无关的兵马只这三支大军了。”
“其中一支同段氏有关,”季崇言在山西道附近画了一下,道,“这是由前朝兵马收编而成,虽是投降了大周,可对前朝兵马,他信不信还是未知之数。”
平心而论,那支兵马中即便没有那等名震一时的大将,可也都是前朝兵马中的精英,实力不容小觑,人数也是剩余三支兵马中最多的。
可前朝二字便很难让人全信,更何况段家……想到段斐父子,东川王当年救他母亲的情形,季崇言觉得这支兵马实在难说的紧。
他都不敢信,以陛下的多疑,这支兵马怕即便是用了,用处也不一定大。
如此一来,剩余可用的兵马就只有两支了。
“一支是临山大将军王凛,陛下对他有救命之恩,撼动不得,定会为陛下所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旗下兵马的数量比起陇西军、抚顺侯之流的少了些。”季崇言说道,“不过有忠心,兵马不错,若是有个厉害的主将,问题也没那么大。
至于厉害的主将倒不是说临山大将军王凛,而是陛下本人就是个极其厉害的主将。
“另一支是昌平侯的兵马,”季崇言在昌平侯兵马驻扎之地画了个圈,就事论事的说道,“此人虽私德为人诟病,贪财,可确实有些能力。”
“陛下应当确实有将昌平侯纳入麾下的考量,”季崇言说到这里,低头看向女孩子,“你爹所在的工部近些时日查贪污,查到了昌平侯身上。旁人皆严惩不贷,唯有昌平侯,陛下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放过。”
天子令下的肃清按理说不必忌讳任何人和权势,昌平侯何以成了这个例外?
“陛下应当已经考虑用他了,”季崇言说道,这里声音冷了几分,“他有用。与此相反的是魏家没有用了……”
即便救驾之功又如何?立下救驾之功的人已经死了。魏家已经无用了,下手铲除的时候,照样不会手段。
说到魏家……
“魏家那些去南边挖煤的受不了挖煤之苦,又因着魏氏母女的事,有动作了。”季崇言说到这里,忽地轻嗤了一声,笑了,“这件事说起来还当真要多亏季崇欢了。”
季崇欢同苏二小姐的事实在是闹的太过了,杨大小姐杨唯娴同其母魏氏虽说人品为人诟病,可并不傻,自是知晓季崇欢并非良配,想要毁了婚约。可奈何杨衍没同意。
“杨家那规矩,自是杨衍一个人说了算的。他不同意,杨大小姐实在无奈之下同其母魏氏写信给了魏家的人。魏家的人便写了封信,递到了赵家军那里。”
至于信的内容……
“魏家写信给赵家军中主将道当年魏家祖父救驾之事有话要说,想要见赵家军中主将一面。信原本去岁季崇欢同苏二小姐闹出事时就递上去了,只可惜魏家境地如此,即便信出了煤矿要递到赵家军手中也花了不少功夫,老实说,若非有我相助,他们那封信怕是根本传不出去的。”
当然,这个时候季崇言这般说来,那当是传到赵家军手中了。
“魏家的人没敢在信里提及太多,只到见了面才敢说出实情,要见面当面说。”季崇言说道,“眼下我正在帮他们安排。”
“如此,我还当真有些好奇魏家的人到底要说什么了,”姜韶颜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道,“昔年魏家尚在,怎的容忍杨衍将大丽这么弄进门来,打魏大夫人这正室的脸的?”
即便杨衍的话就是杨家的规矩,可魏大夫人到底姓魏,且看魏家对这个出嫁的妹子那般照拂,足可见兄妹两个的感情当很是不错。
既然如此,当年杨衍被贬回姑苏,那样的官阶和身份,是如何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娶个平妻的?魏家便不说话吗?
姜韶颜只觉里头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对了,提起杨衍……
“杨衍久不回京,在宫中时王散透了口风,道庄浩然被杨衍拿捏把柄在查那些白帝逃出的那些人。”季崇言说道,“他们近些时日遇到的麻烦当有些棘手。”
陛下敢光明正大的将当年的所作所为现于人前,确实是不在意白帝那些旧部。可不在意并不代表就要放过。
那些白帝旧部他自始至终从来没准备放过。
不屑让天下人知晓是真的,不会放任不管而要追杀殆尽同样也是真的。
姜韶颜想了想,道:“我去封信回宝陵问问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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