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嘴上说着没来,脸上却在笑。
掌柜却不见半点意外之色,笑道:“到底官府中人,心思不在先生的故事上,这姜四小姐倒只是个寻常的女眷而言。”
“东平伯的掌上明珠,因着相貌素日里也是个鲜少出门的。先前因为安国公府那位精通诗书的二公子吃了亏,季世子又与那位二公子不对付,想来特意出手照顾了一番。”江先生的想法显然与方知慧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东平伯姜兆虽然能力不错,可所做之事与这些也无什么关系。
堂下醒木一敲,淅淅索索“方二小姐”“姜四小姐”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江先生轻抿了口手边的茶水,开始说了起来:“先前说到有人瞧见赵小将军被神仙救走,留下的只是一具肉体凡胎,今日便再自那赵小将军所带的二十万兵马说起。”
“小姐,吃鸭爪!”香梨将撕了一条油纸将鸭爪包了包留了个握处将鸭爪递给姜韶颜。
姜韶颜“嗯”了一声,接过鸭爪咬了一口。
这卤的鸭爪、鸭翅做的一般,入口还有些干柴,味道也没渗进去,若是在姜家别苑做来或许没几个会吃,可此时一边听说书一边吃卤食,倒仿佛一下子美味了不少。
香梨看着姜韶颜专注听说书的样子没有再开口打扰,自己和小午也一个拿了一个,认真的听了起来。
英雄赵小将军自然有无数人注意,可同样的,那二十万兵马却鲜少有人注意。
此战之后的白帝一度沦为鬼城,听说其内堆满了官兵和其内百姓的尸体,实在难以清除。而赵小将军死后,敌对的起义军窦启红本就是个大老粗,原本是想入住白帝的,眼看城内成了那个状况,在白帝逛了三天搜寻不到几个钱财之后,干脆找人倒上火油一把烧了白帝城。
这等粗糙的过分的做法,就连先前被窦启红等人吊在白帝城外的赵小将军的尸首也被波及,一同被烧的面目全非。
二十万兵马无一生还,不仅无一生还,连尸首都无法确认。
赵小将军的尸首也是因着先前被窦启红吊在了城门口,才得以知晓是哪个的。
生前长相俊美的小将军死后却成了那个样子,楼下大堂的茶客惋惜不已。
姜韶颜垂眸吃罢鸭爪,将鸭爪放了下来,起身走出包间,包间外拎着茶水等候添茶的伙计见她出来顿时一愣。
“姜四小姐,怎么了?”
“我茶水喝多了,想出恭!”姜韶颜淡淡的说道。
伙计脸色顿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道,“进去走到底便是了。”
姜韶颜点了点头正要迈步,伙计又道:“后头的屋子都长的差不多,姜四小姐莫要乱走,乱走兴许就要迷路了。”
姜韶颜想到昨日林彦去而复返之后的反应,垂下眼睑“嗯”了一声,下了二层,穿过大堂走向后院。
大抵是经常有来出恭的客人找不到路的情况,路边不止立了牌子指了恭房的位置,还有个伙计帮忙指路。
姜韶颜径自向牌子所指的恭房位子走去。
恭房里点了熏香,是以里头味道也不难闻,姜韶颜在恭房里站了片刻,打开恭房的门走了出来。原本守在连接茶馆前后的天井那里指路的伙计正认真的听着江先生的说书,她见状脚步立时一转,向一旁那些大大小小长相相似的屋子的方向走去。
不过,她并未走多久,而是走进去转了个弯便停了下来,看向四周大小一致连门前布置都差不多的屋子,她转身走到拐角处转了个弯,定睛望了过去。
来时那条好认的直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身后一样排的整整齐齐的屋子。
这等诡异的情形,若是香梨在怕是要惊呼一声“鬼打墙”了,姜韶颜却神情镇定自若,看向地面,顿了顿,走到四方檐角处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正要往檐角划上刻痕,便听一道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且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活口
这声音很是耳熟,姜韶颜还未转身便说出了来人的名字。
“江先生!”女孩子转过身来向他看来,对上江先生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悦的脸色轻哂,“你的说书说完了?”
“这一场说完了。”江先生收了脸上的不悦,深吸了一口气,对上女孩子说道,“不是说了么?姜四小姐,这后头容易迷路不要乱走!”
“我瞧着不好走,所以想做个记号。”女孩子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匕首,说道。
“不要在屋子上乱刻乱画,姜四小姐又不是那等四五岁的稚童。”江先生说着侧了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姜四小姐请!我带你出去。”
女孩子看了他片刻,收了自己身上的匕首,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看着他开口问道:“江先生,我为什么不能乱刻乱画?”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江先生皱眉,他又不是东平伯姜兆,还要教导小辈这样的问题。
“那个守在那里指路的伙计是因为昨天林彦乱闯才放在那里的么?”女孩子却不等他开口回答便说了起来,“我瞧着他似是个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注意力都在先生你的说书上,你还是换个人来守着吧!”
江先生脸色难看了不少,顿了顿,却还是说道:“我知晓了,多谢姜四小姐提醒,姜四小姐请吧!”
女孩子却脚下一动不动,笑吟吟的看着他。
江先生不住的皱眉:这丫头的身形,便是想拽走也没那么容易拽走的。
她笑了笑,再次出声了:“昨天林彦出恭了一回,回来脸色很是难看,江先生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江先生脸色微僵。
女孩子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他说是什么阵法的,江先生你知道什么阵法吗?”
江先生的脸色愈发难看,看着姜韶颜,目光微沉:“所以姜四小姐是昨日听林少卿这般一说,今日起了兴致才故意乱闯的?”
先前是想着以她的身份着实没必要也没那个能力做这些事,却忘了人有好奇之心是本能,便是没有身份也没有能力,也会因着好奇来做这些事情。
“不是啊!”熟料女孩子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江先生听的又是一愣,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便听女孩子笑了起来:“我故意的。”
我故意的!江先生目光一沉,看向女孩子,垂在身体的手握了握,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江平仄。”冷不防却听一个名字从女孩子口中说了出来。
这名字乍一听闻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便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感所淹没。
“你……”江先生看着女孩子有惊慌有惶恐还有不敢置信。
不等他开口女孩子便笑了起来,那张胖胖的五官有些挤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神情。
“果然是你!”女孩子声音中满是感慨的看向四周,道,“这是用了兵阵布置的么?”
相比女孩子的释然,江先生却不敢放松分毫,待到回过神来,他立时警惕的看向女孩子,道:“你从何处知晓的我的名字?”
“若不是故人,这里又有谁会知晓你的名字?”对江先生的警惕,姜韶颜很满意,只是也不希望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是以反问他,“你会对外人说出这个名字?”
江先生闻言顿了片刻,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只是仍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的看向女孩子道:“你到底从何处知晓的我的名字?”
姜韶颜沉默了一刻,开口道:“一个叫阿鱼的妇人告诉的我。”
阿鱼?江先生摇头:“我不认识什么阿鱼。”
“你不认识阿鱼,却应当认识她的小姐。那位小姐姓江,死在二十年前,”说起这些来,姜韶颜的声音之中不由多了几分涩然,眼看对面的江先生脸色微变,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次出声了,“她无数次出现在江先生你的故事中,你应当知道她,她姓江,单名一个颜字。”
昔日江公独女江颜,她曾经的名字。此时再次提起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总有种物是人非不胜唏嘘之感。
“你昔日乃是赵小将军身边最得力的军师,应当听过这个名字,就如同她听过你的名字一样。”姜韶颜看着面前的江先生开口说道。
虽然时常从赵小将军口中听过江平仄先生的名讳,可于姜韶颜而言,上一世却不曾亲眼见过江先生,是以也无法确定。
只是江先生这年纪以及文弱书生的风范与赵小将军口中的平仄先生吻合。
握着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松开了一些,眼中的警惕虽然退去,可江先生却仍然没有上前,只是开口问姜韶颜:“你说的那个阿鱼眼下在哪里?姜四小姐,此事事关重大,我想见一见她。”
“她已经死了。”姜韶颜幽幽的叹了口气。阿鱼是她的贴身婢子,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的婢子,同香梨一样,却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她死在随她离开江家被送往宫中的路上,她亲眼看着她而死。
一个婢子的死从来无什么人在意,姜韶颜心里有些伤感,此时却只能借着阿鱼的身份来取信平仄先生。
“她机缘巧合见了我,又帮了我不少,所以我知晓平仄先生的存在。”姜韶颜看着面前仍然离她三步之外的江先生开口道,“这世上会兵法阵法的不多,几乎都在大周军营之内了,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宝陵这等从来不曾被战火波及到的福地之上。”
江先生看着她,没有开口,似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女孩子也未让他失望,顿了顿,又道:“这当然不是我猜你是平仄先生的全部理由,而是这个地方是宝陵。”
宝陵?江先生看着她,道:“宝陵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家有个厨娘刘娘子,她有个约定前来娶她的未婚夫失踪了二十年,”姜韶颜说着,声音里闪过一丝感伤,“他只是个跑船捕鱼的船老大,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是借着宝陵四通八达的水道,翻去还来不及收拾的战场上,想自死人身上饭些值钱物什下来。二十年前五月前后,他带几个人翻进了白帝,没有回来。”
比起季崇言和林彦这二人,当年很多事情的亲历者姜韶颜比起他们显然有天然的优势,当时听过刘娘子相好的事她便有所猜测了。
“能翻进去,便能翻出来。”姜韶颜说着,看向江先生,语气坚定:“那二十万兵马应该有逃出来的活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有我美算什么美人
这件事面对面前的江先生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当年随军出征的他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了这件事。
当然刘娘子相好的事情不是唯一让她确定这些事的理由。
“二十年前遇难的商船……”
“江先生,下一场要开始了!”
不远处伙计的催促声突然打断了女孩子的话,姜韶颜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向江先生。
他略一犹豫之后便开口道:“此事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茶馆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韶颜“嗯”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走过来的伙计,笑了笑,忽地扬声道:“多谢江先生指路,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从他身边略过,走出了天井,回了包间。
“小姐!”香梨又抓了一只鸭脖子递了过来,说道,“鸭脖子好吃些!”
不过这味道还是有种没有完全卤进去的感觉,小姐做起来一定更好吃,香梨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楼下醒木一敲,又要开始下一场了,包间里的三人专注的听了起来。
宝陵难得发生的大事并不会动摇宝陵茶馆的地位,在江先生妙语连珠、一波三折的惊险故事里,茶馆中叫好声连连。
姜韶颜也多了几分听客的心态,同茶客们一起抬手叫好。
相比宝陵茶馆的热闹,离宝陵不远的旬阳城茶馆之中却门可罗雀,不是所有的说书先生都似江先生这般说的故事如此叫人欲罢不能的,旬阳城的说书先生说出的故事便乏善可陈,除了偶尔进来喝口茶歇歇脚的,素日里也没什么客人。
午时正是犯困的时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掌柜以及添茶的伙计都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半睡半醒间,几声敲桌声自面前响了起来,趴在桌上的三人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睛往发出敲桌声的来源看去,在看到那一身繁复的官袍时,顿时一个激灵,睡意消了大半,清醒了过来。
“客……客官!”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着官袍的两个年轻官员,再看看那停在外头的兵马,三人舌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结,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什么事?”
“你这不是茶馆吗?我们进来休息休息,歇歇脚!”
两个年轻官员长相皆很是好看,开口的这个相貌清俊如玉,年纪轻轻一身青色官袍加身,整个人瞧着莫名的正气,像极了话本子里的正面主角;一旁那个虽然生的不比这个差,甚至细看五官比这个还要更好看一些,只是身上不见半点清俊,反而有种莫名的贵气,大抵是在眼尾那颗红痣的衬托下,显得很是艳丽。
只是他艳而不娘,斜眼看人的举动总觉得有种的莫名的危险,让人不敢接近。
“哦,哦,客官请!”兵马就在门外,哪个不开眼的敢将人拦着?掌柜连忙跟着起身,将两人迎了进来,又拎着茶水和茶碗去外头为兵马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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