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这整个姜家别苑也只有白管事一人一日四五餐的贯彻他少食多餐的养身之道。
素日里有姜韶颜和刘娘子的厨艺,也鲜少有人会觊觎白管事的吃食,毕竟清汤白水的,养身之道是养身了,可这味儿到底是欠缺大发了。
用说书先生口中那大匪寇的话讲就是“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姜韶颜虽然口味不算重,可什么都不放,空口吃确实也有些受不住。不过厨房虽然没开火,那盐糖酱之类的调料却是不缺的,巧的很,豆腐脑也是个简易的快手菜。
趁着香梨去拿豆腐脑的工夫,姜韶颜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她甜咸皆可,不过瞧了瞧厨房的存料,比起做甜的只有白糖,还是选择做了咸豆腐脑。
做咸豆腐脑这调料小料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了。蒜泥、辣子酱、芝麻酱、韭花儿酱、咸菜萝卜丁末、香菜、葱花……喜欢什么加什么,应有尽有,全看个人口味了。
大抵也是没有料到姜家别苑里居然有人会惦记上自己的豆腐脑,不曾设防的白管事的豆腐脑足足被香梨挖去了整整两大碗。
两碗豆腐脑下肚之后,姜韶颜和香梨主仆二人便干脆坐在园子里的长廊上,就着西瓜闲聊,待闲聊到困意上涌才起身回去睡觉。
折腾了一番过后的觉睡的无比踏实,一夜安稳至天明。
这一晚姜韶颜和香梨过的很是顺畅,可有人却过的没有那般顺畅了。
年幼便沦落风尘的小桃红早已将世事看开了,对客人也早已修炼到嘴上说着比蜜糖还甜的话,心里却在冷笑的地步了。
不过……也有例外。
譬如眼前这个脸上画的像纸扎铺里的纸人一般的熟客——钱三。
钱三是什么人整个宝陵城没几个不知道的,放高利的恶霸,自打生下来也没做过几件好事,平生唯一所好便是嫖,因此结识自己也不奇怪了。
不过……对于钱三,小桃红还是有些费解的。
说他对自己好吧,这青楼里大半的姑娘都接过他的生意,说他对自己不好吧,这只要一来,她若得空,必然点自己的牌子,出手更是大方。甚至算计旁人还钱的勾当也从不瞒她,活脱脱将她当成自己人的架势。
就如眼下,整个宝陵城里的人都在说他已经死了,他却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自己。
有时候,难得走心一回,小桃红也会疑惑这钱三到底在想什么。
看了眼睡的正香的钱三,小桃红将钱三放在桌上的银票收了起来,离开屋子去找楼里的春妈妈。
见她一来,春妈妈便立时会意,三言两语将旁的姑娘打发了而后笑眯眯的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口中喊着“小桃红,我的心肝儿”。
青楼里从上至下,蜜糖似的话谁不会说?
小桃红也跟着喊了几声“好妈妈”之后便将钱三给的银票拿了出来。
春妈妈只扫了一眼便收走了大半,点了点头,对着她眉开眼笑:“三爷真是个好客人,我的心肝儿,你可得抓紧了!”
小桃红如今也近二十了,没被钱三看中之前只是楼里一个在不起眼的姑娘,一个月也赚不到如今钱三给的一晚上的数目。
这于春妈妈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毕竟“女儿”们也只是她手里会金蛋的母鸡罢了。
可钱三这样的人便是喜欢又能喜欢多久?春妈妈是个精明惯了的,早算过这笔账了,等到钱三不喜欢了,就小桃红这样的可捞不到什么油水了,她楼里年老色衰,年纪大了改做浆洗婆子的已经够多了,可不缺这一个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趁着此时钱三正稀罕她稀罕的紧时捞笔大的。
“三爷若是肯为你赎身,我自会放你。”春妈妈斜了她一眼,“贴心”的为她考虑了起来,“我的好女儿,你也该考虑考虑往后了。”
小桃红岂会看不明白春妈妈的打算?闻言立时流着眼泪感动不已,口中嚷嚷着“妈妈真好”云云的话。
待感动过了,小桃红才开口又说了起来:“只是三爷从不曾提过为女儿赎身的话,女儿也……”
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春妈妈和小桃红俱被吓了一跳,只是还不等春妈妈开口,外面敲门的便等不急了撞开门自己闯了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神色焦急的女子并一个样貌十分不起眼带着土黄帽子的郎中。
看这二人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样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春妈妈便立时意识到了不妙,当即喝了一声“关门!”
待这二人手忙脚乱的关上房门,春妈妈才问什么事。
进来的姑娘是小柳绿,比小桃红年轻不少,算是钱三除开小桃红之外最喜欢的姑娘了,而那带帽子的郎中姓毛,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不过擅长治那些不好启齿的毛病,便被她请到楼里来坐堂了,素日里楼里的嫖客有个什么毛病,都会叫毛郎中过去看看。
所以,这二人一同出现,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待到二人稍稍冷静下来,小柳绿便忙不迭地开口了:“妈妈,不好了,钱三真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排
钱三没死的事能瞒得过老仆却没瞒过他时常点的小桃红、小柳绿以及春妈妈。
钱三到底死没死她们心里清楚,这些时日听着城里到处在闹的“闹鬼”的事,嘴上喊着“害怕”,心里却是取笑的。
只是现在……
春妈妈脸色一肃,看向毛郎中:“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柳绿这才说了起来。
这楼里的姑娘们私底下关系如何不说,可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尤其当一个客人尤为喜欢其中一个或几个姑娘时,几个姑娘自是要在客人面前做“贴心姐妹”的。
小柳绿和小桃红便是这样的一对钱三面前的贴心姐妹。所以钱三来时,小柳绿时常会偷偷溜进小桃红房里找钱三。
毕竟钱三人虽不怎么样,给钱确实大方。
今儿眼见小桃红拿着钱三给的钱出门去找春妈妈了,小柳绿心里酸的不行,待小桃红走远之后忙跑进房里找钱三。
虽然钱三脸上顶着那妆实在吓人,不过青楼里的姑娘什么样的没见过?小柳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去把睡的正香的钱三唤醒了,而后……
“一开始还好好的,”小柳绿的眼泪将脸上的妆都冲花了,一阵白一阵红的,看起来委实滑稽,不过此时却没有什么人来笑话她,“三爷却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我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将毛郎中找了过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待我和毛郎中赶到屋子里时钱三整个人都已经僵了,死的透透了。”
青楼里待久了什么样的没见过?可这么快的还是着实将小柳绿和毛郎中吓得不轻,连忙跑来找春妈妈商议。
春妈妈也吓的脸色发白,不过好在脸上妆容厚重,白不白的掩盖在妆粉下也看不出什么来。
到底见惯了大风大浪,春妈妈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顺手给了正在抽噎的小柳绿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挨了一巴掌的小柳绿立时停了口中的抽噎,不敢吭声了。
训完小柳绿之后,春妈妈又转向一旁的毛郎中:“毛郎中,你确定钱三真的死了?”
毛郎中听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认真瞧过了,没有脉息,浑身发僵,应当是死了。”
虽说先时宝陵县衙的仵作有说过钱三“死了”的话,不过那仵作的本事不提也罢。
他虽不是仵作,不会看死人,可活人却是看得懂的,钱三这样的分明是死了。
这种事在青楼也常见的很,喜欢嫖的有几个时常会跑去强身健体的?有什么隐疾也是常事。
当然,像钱三这样突然死了,又突然活了,现在又突然死了的也确实挺少见的,后头有没有来者不知道,反正在整个宝陵城也算前不见古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便在此时,被晾在一旁的小桃红突然出声了,她迟疑了一下之后,开口道,“三爷有说过,先前是姜家那位姜四小姐救的他,我们要不要再去姜家找姜四小姐试试?”
找姜四小姐试试?春妈妈眼皮一跳,想也不想,甩手就给了小桃红一巴掌。
春妈妈当然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倒是辣手摧花应对那等被家里发卖来的不肯从的姑娘的事没少做过。
这一巴掌下去,小桃红半张脸立时肿了起来。
比起对着小柳绿尚且要顾及小柳绿要出去见客所以下手有所收敛,小桃红这一巴掌可是挨的结结实实的。
小桃红捂着肿起来的大半张脸默默的低头不再出声了。
“那姜四小姐是什么人?东平伯家的小姐!日常出入衙门的。若是人救活了倒也罢了,若是没救活我这花月楼还要不要开了?到时候谁去抵命?”春妈妈的一边厉声喝骂着,一边目光扫过面前的小桃红和小柳绿,很快便将账算分明了。
没了钱三,她要保下的显然是小柳绿了。
至于去赌一把钱三还有没有命,关她什么事?她这里是青楼又不是善堂?
“整个宝陵城都知道钱三已经死了,他就已经死了。”春妈妈拍板下了最后的定论,“仔细些,把钱三送回家里的棺材里去!”
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出来蹦跶了。
至于面前这两个……春妈妈狠狠的剐了眼小柳绿:“还不快下去洗脸?待郑公子来了找你,你要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见人不成?”
小柳绿瑟缩了一下身子,慌忙应是,连忙退了下去,只是临离开时却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瞥了一眼最里头的小桃红。
看来除了钱三这个眼瞎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小柳绿可比小桃红“值钱”多了。
待到小柳绿和毛郎中相继离开之后,春妈妈才眯眼看向面前的小桃红,神情不复先时口中嚷着“心肝儿”的贴心,转为阴冷:“钱三死在你屋子里,你这些时日便暂且不要出来走动了,明白了吗?”
虽然钱三已经死了,可那位姜四小姐显然是知晓钱三没死的。她若是执意要掺和一脚……到时候她花月楼必然摘不开关系。
人死在小桃红屋子里……实在不行,把小桃红推出去便是了。
小桃红自然明白了春妈妈话里的意思,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春妈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出了门:虽然小桃红这个顶缸的已经安排妥当了,可这件事还是尽可能不要闹大的好。
她这花月楼关一日可是要少不少银子的。
既然如此……不是都在传钱三闹鬼吗?既然要“成精”了,那就赶紧入土的好,莫要跑出来折腾了!衙门里那个当街推杀了钱三的也该早早定下来了,可不能叫她想翻案便翻案才是。
不管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杀人凶手是姜二夫人,那姜四小姐便是心知钱三没事,她开口的话也是做不得数的。
如此……叫她花月楼在钱三这件事里完全摘干净那是再好不过了,春妈妈掐着手指细细盘算了起来。
夜半,花月楼的后门悄悄开了,一个知客探出头四下看了看,眼见周围无人,连忙招了招手,一行人抱着一捆严严实实的“长包裹”出现在了宝陵城的街头,飞快的转入一旁的小路。
站在不远处枝头上等了许久的小午连忙扔了口中嚼的野草,跟了上去。
等了两日,总算等到了!
第二百章 闹事
“那花月楼的知客们果然半夜抱着一长条包裹跑了出来,一个打头的走时还四处乱看,一副唯恐被人发现了的模样。”小午啃着刘娘子烙的韭菜饼说道。“我立时照着小姐所说跟了上去,果然见他们去了钱府,进门的时候还一不留神踢翻了路边的一盆花,吓的够呛!”
“好在那门房老仆用了安神包,睡的香,雷打不动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松了口气,笑话了一番门房老仆睡的‘死’,连忙把钱三塞棺材里了。”
他看到的一切都跟小姐说的一模一样,小姐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可叫他惊呆了。
“方才大早上的白管事打发我去买豆腐脑还给他,路过衙门门口时果然瞧到昨日那几个知客在门口转来转去,还纠集了几个人在衙门前的大鼓前说话……”
“我走近一听,便听到他们说要击鼓抗议吴有才不作为,说二夫人的罪早该定下来了,说钱三再这样下去要尸变了,还从不知哪里找了个道士过来说钱三这种‘死没死相’的就是要往后做鬼王的,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被鬼王牵连……”
香梨听的意犹未尽:“还有呢还有呢?”
“不知道了。”小午吃下手里最后一块韭菜烙饼,摊手道,“没见吴有才出来,眼下整个衙门都被围住了。”
不过吴有才的反应其实也不是猜不到,小午想。
多半是吓的瑟瑟发抖,想办法寻人通风报信来找小姐求助了。
正这般想着,便见白管事带着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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