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当然,也不独独是蜜娘她们,再有方惟彦的家人们也是担心的不得了,东安侯都难得问了徐氏一句:“彦儿那里,可有把握?也要派人错眼不见的盯着,别冒了风寒。”
徐氏笑道:“侯爷说的是,这些早就准备好了。至于有没有把握,亲家夫人同我说,李大人说明年金銮殿上再和他相见,他的老师也说他火候已到,只是他到底年少,即便不中,我想也没什么。”
东安侯奇道:“你做娘的倒是想的开?”
自古老夫少妻,东安侯倒是很疼徐氏这后妻,徐氏不禁摇头:“我倒不是想的开,只是他即便不中,左不过再有三年,况且,明年他娶妻,有了妻室,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必再多操心了,只有惟钧那里我看顾些就是了,岂不是好事?”
东安侯感叹:“这日子真是过得快,我还记得惟彦小时候,有一次失火,府内大乱,他却镇定自若,还对我说怕宵小作乱,让我在吉祥缸附近作乱,没想到一下就长大了。”
“可不是吗?他聪明的紧,又顾全大局,有了他我不知道省了多少心。”徐氏提到这里也深深动情。
东安侯有些讪讪的,毕竟府里世子爵位给了丁氏的长子,其实他并不喜欢老大的性子,太过于阴鸷沉闷,但当时只有丁氏生了儿子,那时他已经三十多了,又有原配沈氏曾经把老大抱在膝下养着,丁氏的可怜楚楚,他就让老大做了世子。
谁知后来续弦,徐氏也那么争气。
现在他也五十多岁的人了,日后终究要走的,身后事他管不了了,也只希望儿子们自立了。
他就是这样,一直想平衡丁氏余子和徐氏的关系,但平衡不了,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徐氏早知晓这一点,于是,没有让方惟彦内耗,而是早早让他读书,也幸好他实在是聪明,读书远超一般人,这让徐氏看到了曙光。
但从东安侯处出来时,她远远不如在东安侯那里表现的那么镇定,回房后,就跪在偏房供的香案前,为儿子祝祷。
“佛祖保佑惟彦此番一定要中,这样我们娘几个后半辈子才有依靠。”
说完又敲了半个时辰的木鱼,方才回到房里。
方雅晴已经在房里等着了,她也是来陪着徐氏的,并且告诉徐氏道:“我听福全说今日蜜娘还特意去送哥哥,说起来她还是挺上心的。”
“那是,你哥哥待她也不薄啊,近来可是常常跑阮府。”徐氏酸溜溜的道。
方雅晴笑道:“怪道人家说,自古婆媳不相合,之前您多看重蜜娘啊,如今倒好,也挑她们的不是了。”
徐氏清咳一声:“什么挑不是,我这可不是挑不是。”
说完,方雅晴看了天色已晚,有些担忧道:“不知道哥哥如何了?”
天色阴沉沉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方惟彦睡在考房内,周围磨牙打呼,还有点蜡烛奋笔疾书的比比皆是。
他运气好,没有分到臭号房,这种考场经历前世经历过,这一世再重返此地,心情又不一样了。
虽然此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但他还是感觉手心的温暖,和那笑靥如花的面容。
她是在期盼自己考中解元吗?
如果他真的中了解元,她又该如何对自己呢,会不会再亲他一下?
一向浅眠的他,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然彻夜难眠的还有简月华,她说了一门好亲事,未来公公由东阁大学士荣升建极殿大学士,丈夫年轻倜傥,这让简月华觉得以前受的磨难都是值得的。
“小姐,您睡不着吗?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奴婢拿些点心来。”
简月华不耐烦道:“不必,祖母说过晚上不许吃东西。”
“是。”丫鬟小心翼翼的。
但简月华又有倾诉欲,不免笑道:“你说王公子若是解元,阮胖子岂不是气死可?”
丫鬟心里无语,阮姑娘分明是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没有小姐这么苗条,但是她纤秾合度,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貌所震慑。
但对简月华还要附和简月华道:“您说的是,那侯府公子怎比得上首辅公子呢。”
简月华冷哼一声:“方家的人真是瞎了眼,居然挑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你看那阮蜜娘穷酸的跟什么似的。”她虽然在外边变了很多,但私底下依然如此,没什么太大改变。
“那阮姑娘哪里能和您比,她是哪里都比不得。”
“以后差距会越来越大,方惟彦虽然侯门公子,但也没什么用。”
但蜜娘是根本不在意简月华怎么想,倒不是她靠着前世判断,而是简月华身上和张夫人一样,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那种优越感内全部依靠的是简夫人和简大人,她们本人所有的优势都是靠着别人,并不是她们本人到了什么地步。
俗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天下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乡试考完后,阮十一是被抬回家的,天气太冷,考的已经是筋疲力尽,一旁的阮玉信见状,越发排斥科举。
隆二伯去接的十一哥回来的,他倒也看到了方惟彦还道:“不愧是大家子弟,惟彦走出来风采依旧,并没有半点折损风度的事情。”
阮嘉定捏须而笑:“他的学问已然很不错了,便看他这次如何吧。”
但阮十一却很不好,他的压力太大了,加上总认为自己学问学的不够扎实,简直是急火攻心,直接病了,周氏平日生意上很爽利,但是她所有的一切寄托希望都还是在阮十一身上,因此阮十一一病,周氏也瞬时也是成日揪心。
还得定二奶奶找大夫过来诊治,只听说要休养就一切无碍,但阮十一却丧失了科举的信心。
阮嘉定是怎么劝阮十一都不行,其实阮十一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年纪并不大,但是他已经经历两次乡试了。
“十一郎,你还年轻,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连秀才都不是呢。你放开心胸,再待来日,如何?”
阮嘉定可谓是苦口婆心。
隆二伯也是跟着劝:“你像我这个年纪,你不想考了,也就罢了,这样年轻,你定二叔替你弄了顺天府籍多不容易,这才一次,你就放弃了,对得起你爹娘吗?”
这般阮十一才放松些,也露出点笑影。
蜜娘看的心有戚戚焉。
却说东安侯府的人也在打探方惟彦考的如何,方惟彦都是淡淡的,他三哥方惟廷松了一口气,认为方惟彦肯定没考好,还道:“你还年轻,我听说朝廷的那些考官们总是想对年轻人磨练一二。”
方惟廷连府试都没过,就因为如此觉得羞,还去外地去了一趟,当然,他在外地也并没有读书,反而胡天海地了一番,秦楼楚馆几乎都逛遍了。
他和贺廷兰是同道之人,在女色中不大节制,但因为成婚没多久,还对妻子乡君在感兴趣的阶段,也想先生下嫡子,故而没带女人回府。
现在看方惟彦从考场出来,神情淡然,不免心中高兴极了,嘴上还要假意安慰。
方惟彦也不反驳,“三哥说的是。”
他们的对话有心人当然也听到了,金家人一贯以出手大方在侯府有着好人缘,金姨妈听闻此事,遂对金淑琴姐妹道:“你们姨母对你表哥十分看重,这次若她难过,你们该去安抚一二才好。”
金淑琴笑道:“娘说的是。不过如今还没张榜,谁又知道四表哥有没有中,也许没中呢。”
金姨妈点头:“倒是好着相了。”
母女二人说完,金淑琴又看向妹妹金淑惠道:“你总是窝在家中做什么?姨母好几回提到你了,你也该出去散散心才是。”
金淑惠却摇头:“姐姐,我只是为你不值罢了。”
金淑琴顿时失色:“淑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金淑惠又埋头在一张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金姨妈唯有叹息。
小时候,金家蒙难,淑惠年纪小,却不似现在这般,很是喜欢哭,她本就丧夫,无力管小女儿,就把她放在妹妹那里。妹妹那个时候疼惜她,对淑惠视如己出,方惟彦也对她很好,甚至有一日看方惟彦陪着金淑惠过家家,还主动问方惟彦说娶不娶淑惠,那孩子应是。
但偏偏淑琴是长女,她更愿意撮合淑琴和方惟彦,只可惜最后妹妹从外边选了一位姑娘。
自此以后,淑琴能轻松调整自己的状态,还是常去找方雅晴或者去翁老夫人处奉承,淑惠就不肯去了。
但金姨妈寄人篱下,家里的顶梁柱还是个婢生子,也并不上进,哪里有什么背景去指责妹妹怎么做。况且,那只是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谁会当真呢。
“发榜啦,发榜啦。”
举子们个个都涌去看榜,蜜娘家里也早早派人去了。
周氏和阮十一二人都很忐忑,甚至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开玩笑了,但蜜娘心里清楚,就阮十一这样的状态,恐怕是真的没中,因为他实在是过于害怕。
一个人到害怕的程度,必定是学的不算太好。
这不是淡定不谈,淡定的人其实代表胸有成竹。
好一会儿,才见虎子从外跑进来道:“恭喜二爷二奶奶,咱们姑爷中了顺天府乡试的五经魁。”
乡试前五名才称为经魁,虽然方惟彦并不是解元,但是是五经魁也已经很不错了。
蜜娘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定二奶奶虽然想顾忌阮十一的心情,但是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女婿更亲近,她忙对阮嘉定道:“咱们这就去侯府道喜吧。”
“好,让他们备好礼,咱们这就去。”阮嘉定很是高兴。
周氏悄悄的问虎子:“有没有十一少爷的名字?”
虎子委婉道:“我仿佛没有看到。”
这时阮嘉定也只好安慰阮十一:“别灰心,下次再来就是。”
说完,又问虎子:“你再去看看副榜有没有。”
虎子垂头不语,显然他看了的。
倒是阮十一苦笑:“二叔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肯定不成,日后一定苦读。”
大家看他蹒跚着脚步进去,但都无能为力。
尤其是阮嘉定他自己就经历过数次落榜,唯独有坚韧不拔的意志,方才能百炼成钢,也只能自己开解自己才行。
却说方惟彦也是等在家中,气氛很紧张,东安侯专程在家,等待张榜,世子方惟昌一贯沉默,她现在已经代替父亲在五军都督府领职,身上一股肃杀之气。
二少爷方惟时生的非常瘦削,精明外露,他呷了一口茶,似乎嫌弃茶不太好,皱了皱眉头。
唯有方三少方惟廷很是闲适,那天看方惟彦脸色就不好,今日爹特地在家等着,若是没中,那就实在是扫兴的很。
他翘着二郎腿,拿了一根银牙簪剔牙,被东安侯瞪了一眼,才正襟危坐。
大概也只有方惟均是真的为亲兄长担心了,看报喜的小厮还未来,他甚至还走出去转了半天。
“五弟,坐下吧。”方惟彦让他坐下。
方惟廷也笑道:“是啊,老五你别晃了,晃的哥哥我头疼。”
终于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饶是老成的东安侯都立马起身,小厮们更是进来报喜:“侯爷,咱们四公子乡试经魁。”
果然有衙役们过来,侯府大开中门,只见来人道:“庚辰科直隶乡试第三名,顺天府方惟彦。”
方惟均喜的手足舞蹈:“我哥哥是举人了,我哥哥是举人了……”
东安侯也忙道:“快,快拿赏钱来,再让夫人准备宴席,请戏班子过来。”
女人们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都上前恭喜徐氏,徐氏抹泪:“真是没想到老天有眼,彦儿这孩子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连平日一向想压她一头的小姑子方芙蓉都不说什么风凉话了。
又说亲朋好友们纷纷上门,东安侯府是热闹非凡,更别提方惟彦本人了,一天听到的溢美之词比以前都多,他却没什么喜悦之情。
她是希望自己拿解元的,但是他没有拿到,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
正想着,听闻阮嘉定夫妻上门,东安侯亲自请进门来。
阮嘉定笑道:“侯爷,恭喜你了,四公子不愧是名门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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