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月自照
最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这一季的种子也由将军府提供,方统领已经带人去搜集购买粮种了,他们只要在秋收的时候把借的种子还回去就行。
至于是否能够还得起,将军夫人说了,只要按照何管事说的方法去做,如果粮食欠收无法偿还,造成的损失将军府自己承担。
反复确认过这一点后,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看到他们这样起早贪黑,军营外的那些住户也好奇起来,等知道开荒的政策后也开始了披星戴月,先不管以后怎么样,眼下先占块地再说,不就是挥舞铁镐铁锹吗,他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留守的士兵也没闲着,这边林子挺多,等到春耕结束后这里要大兴土木,他们的日常任务除了巡逻,此外就是砍伐木材,运气好的话晚上还能加餐,如今化冻了,林子里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等到土地开垦的差不多了,各家墙外随意堆积的草木灰和军营里堆积的马粪都成了抢手货,将军夫人说了,这些都是能肥田的,因为这话,大家上厕所都憋着往自己家跑。
至于将军夫人为什么懂得这么多?
废话!将军夫人出身高贵,博览群书,夫人还连烧水泥都会,还有什么不懂的?!
燕北梧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已经渐渐被神化了,具体表现就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问将军夫人,夫人总会给想出办法来。
段雀桐作为一个经过古典文化洗礼,现代信息轰炸,站在巨人肩膀上,热衷于传道、授业、解惑的人类灵魂工程师,秉持着能动嘴就绝不动手的原则,将农耕安排的明明白白。
夫人懂得实在是太多了,大家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唯命是从也不过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甚至大家私下里传言:夫人是有宿慧之人!那就是上天派来解救他们的。
段雀桐也听说了这样的传言,她一开始想要阻止,后来想着在这样的时代,封建迷信也是掌握舆论的一种利器,暂时这样也好,等到这一季耕种完成后再解释也不迟。
她趁着大家对她迷之信任之际,要求所有的耕地在种植前需要浇透水,还提出了植株定植之法。
具体到土层的深度、每个坑里种子的数目,相邻两棵植株中间应有的距离都有具体要求。
在他们固有的认知中,农民一直都是靠天吃饭的,这样的精耕细作在这片土地上还从未有过。
虽然此前没有过这样的种植方法,可是他们却本能地预感到这种方法是有效的,于是大家的干劲儿就更足了。
等到燕北梧带领大军回来,整个东部都已经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严际中宋赞等人看着两侧的农田,有些目瞪口呆,这几个月他们虽然在外面,可是和大本营的联系也没少过,之前确实在信里提到过这边的开荒搞的如火如荼,严际中当时还在感慨: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哪!
可耳闻终究是不如目睹来得震撼。
如今已经是五月初了,四野新绿也实属正常,可眼前的田野中却又有所不同,那些已经冒出了三寸长的秧苗苗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微风拂过,那些小苗苗随风招摇,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燕北梧也有些愣神,墨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停驻了脚步,队伍也随之停下。
这里是整个农田的最外围,燕北梧知道,这片田地都是他们留守的士兵自己开垦的。
他看着在田地间弯腰干活的士兵,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的情况,他真的会以为那些人是普通的农民。
有人起身时看到了整齐的大部队,惊喜地叫了一声:“将军?!将军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出水之闸一般,四野中顿时响起了欢呼声!
李超今天也在地里干活,他看到队伍前面的那匹高头大马,将手上的泥土搓了搓,又在水桶里涮了涮,随后才小心地跨过田垄,走到队伍前,行了一个军礼,“欢迎将军归来!”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十分显眼。
燕北梧看着不过三月未见,就变得有些朴实的下属,嘴角微勾。
将军的脸庞苍白俊美,李超忽然想起那位拥有一张芙蓉面的夫人,觉得将军和夫人单只从外貌上来看就已经是天造地设了。
严际中:“你怎么在地里?”李超怎么说也是一军统领,放在地里干活实在是屈才了。
李超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肩膀都有些垮了下来。
无他,将军夫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关键是将军早有话留下,除非夫人遇到危险,其他的要求全部照做。
他一开始真的是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干,可没想到那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飞速过渡了。
至于今天,“这块地是崔大刀负责的,他今天带着人去烧砖了,让我替他移植一些秧苗。”有些种子发不出来,有些被蛇鼠鸟雀啃食了,这时候就需要将其他的植株进行移植,补足空缺。
虽然他说的不太清楚,可几人也听不明白,崔大刀祖上是陶匠人,他对于烧制器物十分擅长,军田也是划分了很多块,崔大刀应该是其中的一个负责人,现在他被砖窑那边叫去了,李超就被拉了壮丁。
“哈哈,那你好好干!”宋赞笑道。
等到将军一行的身影消失,李超才反应过来,将军竟然刮了胡子!
燕北梧一马当先,他现在心头一片火热,赶不及想要去见一见自己的妻子了。
……
余查修和族里的人坠在队伍的后面,当初他和燕北梧达成交易时就知道对方没打算认他这个兄弟,双方完全是利益交换。
他配合对方里应外合,事成之后,余查部的士兵收编加入燕北军,而燕北梧承诺他仍然是余查部的族长,不会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同时也会为他们提供庇护。
最初跟着燕北军上路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忐忑的,甚至后悔自己绝了余查部的后路,可是一路上他看到了燕北军骁勇的那一面,他那时才意识到自己与燕北梧之间的差距。
一路向东迁徙,路上越来越荒凉,他甚至有种随时会被铲草除根的错觉,可是阿娘和弟妹妻儿都需要他,尽管心下忐忑,他也一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现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下来。
余查部是不种粮食的,可是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粮食的重要。
呼兰看着肥沃的土地有些羡慕,她将目光投向丈夫,有些期待地问道:“咱们也可以拥有土地吗?可是我们不会种植,要怎么办?”
余查修:“不用怕,我已经和将军说好了,到时候咱们先负责养马,至于种地,可以慢慢学!”
他们余查部之所以被十二叔盯上就是因为他们的马儿养的最好,因为马养的好,他们那里的骑手也是最优秀的,现在他们走了,不知道十二叔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很快,他就将思绪拽了回来,他看着后面的族人,这些都是他母族的子民,跟随他千里跋涉,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抱怨,现在,他在他们的脸上终于看到了笑。
这一刻,余查修终于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才是责任!
第55章
段雀桐原本正惬意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得知军队归来,她立马起身,对着身边的婢女道:“走, 随我去迎接将军!”
银锁赶忙进屋取了披风来, 现在虽然天气回暖, 可是北地暑气来得晚, 起风时凉的很。
段雀桐由着银锁服侍自己穿戴,随后就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 郎君不在时她过的也挺好,可是听到他回来, 段雀桐才发现她其实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依赖对方。
等到燕北梧骑马来到营门前, 看到的就是妻子翘首以盼的模样,脱去了厚重的冬装, 妻子的身姿更添了几分窈窕。
段雀桐极好的目力让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郎君的变化,大胡子,没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云背上的那个身影,更准确地说是在盯着郎君的脸。
墨云越来越近,段雀桐的呼吸也越来越轻, 在周围的喧闹声中, 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虽然她对郎君的长相早有猜测, 可是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时, 她还是有些眩晕, 她家郎君真的太特么帅了,这一刻, 段雀桐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在段雀桐看着燕北梧的时候, 燕北梧的目光也一直没有从段雀桐的身上离开, 他自然看到了妻子目光中的痴迷。
他薄唇紧抿,面无表情,任谁也猜不出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马儿终于行到了段雀桐的身前,燕北梧拉住缰绳,墨云“咴咴”两声。
段雀桐仰视着年轻的将军,目光痴缠,马上的将军低头看着朱唇皓齿的妻子,眸光幽深,两人对视,生生交织出一片旖旎来。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也安静下来,俊美无俦的将军,明艳动人的夫人,两人站在一处就像一幅绝美的图画,让人只想静静观赏,不忍打扰分毫。
燕北梧伸出了手,“上来!”声音有如玉石相撞,十分悦耳。
段雀桐是个手控、声控,加颜控,这些属性她的郎君都占了,段雀桐的脑残花痴属性彻底爆发。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骨节分明的手掌,那一刻她只想说:“郎君,你就是我的黑马王子!”
段雀桐笑了,那笑意从她的嘴角扩散,在她的眼波中荡漾,整张脸就像是在发光,没有丝毫的羞涩和忸怩,任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喜悦来。
围观众人看到夫人将手伸到将军的手中,两只手掌一大一小,但同样的白皙修长,大手将小手完全包裹,稍稍用力,夫人就被将军拉到了马上,黑马扬开四蹄,带着二人直奔军营深处。
等到墨云的身影完全消失,周围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的话,每个人都在高兴。
髙小妹有些怅然若失,同时又有些释然,她早就已经认输了,在初见夫人的那一刻,在看到北地变化之时,可是这一刻才真正的放下。
她看到了兄长的身影,穿过人群,向对方的身边挪去。
……
此时的将军府,应该说是农家小院已经和最初的时候大不相同了,虽然宅子还是那个宅子,可是内外都进行过重新的装潢。
小院的中间是一个雕花的摇椅,打磨的十分细致光滑,从成色上能够看得出来是新制的。
窗户也已经换成了玻璃的,屋内四周的土墙都包着一层木板,上面刷了桐油,带着雅致的光泽,靠墙摆放的是一排柜子,颜色和墙壁融为一体,土炕的前面还竖了一排屏风,上面雕的是山野四季。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掩映在山间的小屋,清雅又别致。
段雀桐炫耀道:“不错吧!我都说不用那么麻烦,可是他们偏不听,这些雕花的家什都是曲老的儿孙做的!”
燕北梧看着她脸上动人的光彩,笑着说:“不错!他们是在敬重你,雀桐,你做的很好。”
燕北梧少有多话的时候,能够这样直白的夸赞她更是头一次,更何况对方的嘴角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燕北梧生了一对冷厉如刀锋的剑眉,因为血统原因,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颧骨有些高,眼窝也远比汉人要来的深,眼睛看起来就更显深邃,平日里不苟言笑,整个人看起来就压迫感十足。
现在刮掉了那丛大胡子,显露出的面相其实是有些凶的,可却是十足的俊朗,现在一笑更是诱惑力十足。
再想想两人私底下相处时对方荷尔蒙爆表的模样,段雀桐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她家郎君还真是浓颜禁欲又闷骚!
丫鬟婆子早就识相地退出了这处院子,这方小天地再无人打扰,燕北梧只觉得妻子的眼睛里像是有把小钩子一样,早就勾的他心头火起。
看着妻子发髻上的玉兔簪,那是他亲手雕的及笄礼,他信守了承诺,现在应该可以收取利息了,当下再不忍耐,捏住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郎君……”
“放心,我今早在十里铺沐浴过了。”
段雀桐:“……”更不放心了。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北地的春风却仍然没有削减它的急切,树林摇晃,传来阵阵松涛,星星点点的阳光破碎在树林阴翳间,随着枝叶起伏,晦暗又明媚。
……
段雀桐睁开眼的时候,大脑还有些混沌,她缓了一会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郎君在床笫之间太过强势,根本就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她有些羞,又有些恼。
银锁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转到了屏风后,屈膝行礼道:“夫人可要起身!”
段雀桐听着她称呼的变化,脸颊染上了晕红,“好你个丫头,竟然也来打趣我!”声音沙哑慵懒,像是裹着蜜糖。
金钏和银锁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笑,银锁也是熟知小姐性子的,当下就说:“奴婢贺喜夫人!”
“替我更衣,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现在是酉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