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久
“花花香还是我儿子香?”
乔安小朋友咬了咬下唇,朗声笑:“花花香,安安香。”
今天搬家本来小家伙有点伤心的,可怜巴巴拽着乔燕的衣摆问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姨姨了,后来一听两家挨得近,立马雀跃起来,喜滋滋地坐上三轮车跟二姨告别。
变脸之快让大人们笑得不停,乔露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家儿子还挺有喜剧天赋。
看着母子俩互动,徐海州心底柔软地一塌糊涂。
笑了一下,他扯开扣子把袖子挽起来散热,露出两只结实有力的小臂,准备继续搬。
乔露把人拉住:“你也歇会儿先别干了,给邻居们发喜糖吧。”
“也行。”
两人拎上刚买的喜糖,有话梅糖,花生糖和水果糖三种,混在一起,每个人抓一把,分到什么口味就全凭运气了。
这会儿才七点,邻居们都在家里准备吃了早饭上班去,一见发喜糖了,兴高采烈拥簇着来到徐海州家寒暄,说着恭喜恭喜新婚快乐,顺便问起乔露的情况,夸赞乔安长得乖巧又惹人爱。
小两口一一感谢过来,分到刘姐家的时候多抓了一把,最后来到刘姐婆婆跟前。
“来,安安,抓把喜糖给冯奶奶。”
小家伙超用力地抓了一把,捧着递到老人面前:“奶奶。”
冯奶奶颤巍巍接过,笑容像菊瓣:“小孙孙真乖!”
乔露也夸他:“宝贝真棒。”
直接把孩子夸红了脸,鸵鸟似的把脑袋埋进妈妈颈窝里。
乔露剥开糖纸:“来,奖励我们乖宝宝一颗花生糖,啊——张嘴。”
小家伙乖乖张嘴一口含住,糖块甜又香,细又密的睫毛跟着他咀嚼的动作扑闪扑闪,软萌可爱的小团子谁见了不想捏一把呢。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几个年轻女同志的惊呼。
“你家孩子好乖!太漂亮了。”
“皮肤真好啊,嫩嘟嘟的。”
“我可以摸摸他吗?”
夸得乔安小朋友脸涨成了红苹果。
大杂院一共分为里院和外院两部分,外院面积大,有六户人家,里院也就是徐海州这里的院子面积稍小,有五户人家。
对面是刘姐一家,隔壁分别是胡家,陈家和田家,乔露不怎么熟,看谁都脸盲,还得徐海州带着一个一个认识过来。
田家大儿子田建中拿到喜糖后纳闷地问了一句:“你结婚了?”
田建中是院子里老木匠田永奎的儿子,跟刘姐儿子同龄,不过没上学了,刘姐的儿子还在上高中,田建中初中毕了业就上红木厂当学徒工,干了两年今年刚转正,年轻又有铁晚饭,是大院里“炙手可热”的单身黄金汉。
“嗯,这是我媳妇儿。”徐海州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向大家介绍乔露。
田建中仔仔细细打量起乔露,听说是乔燕的妹妹,怪不得有点眼熟。只是姐妹俩相似度不怎么高,不仔细倒也瞧不出什么共同点,顶多也就眼睛都是大大的杏眼,但乔露明显漂亮很多。
“你不是……”田建中差点脱口而出寡妇两个字,忙改口:“有孩子吗?”
乔露笑笑:“嗯。”
他妈谢霞见儿子要把气氛弄尴尬,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这孩子,瞎问什么,男人死了就不能再嫁?”
那边陈婶儿家的二女儿陈四美捧着喜糖问:“田姨,谁男人死了,为啥不让问啊?”
“……”
她妈张红燕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啧,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问什么问?”
陈四美无语地撇撇嘴,怼她妈:“……我才不是小孩子,烦!”
邻居们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你夸一句我赞一下。
“你们仨看起来就是一家三口一点没差!孩子才两三岁吧?根本不记事,养大了以后肯定拿你当亲爸!”
“之前我还纳闷海州咋找了个带孩子的女同志,现在看来其实也不差,过日子嘛,合适就好,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呢。”
“是呀,你看两口子多般配。”
大杂院的婶子们很会说话,无形中就把一家三口夸了个遍,气氛越来越热络,就连乔露也渐渐放开,畅快热聊。
大家告诉乔露以后有什么事就找邻居,有需要都会帮忙。
乔露笑着应道,寒暄完跟着徐海州进屋收拾行李,顺便大扫除。
乔露正在卧室铺床,徐海州忽然递过来一叠钱。
她愣住,第一时间不是接,而是疑惑:“这是……”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这些是票。”说完,另一只手还有东西:“这是存折,里面有一千七。”
“这么多?”乔露数了数,现金一共两百零五十六元八块五角七分,加上一张一千七的存折,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各种票券,怪不得他说两百块钱的彩礼在承受范围内,感情存款上千呢!
这年代普通家庭存款普遍在百元上下,条件好的也很少超过一千元,五百就算小富裕,徐海州竟然有两千!
当初刘姐还说徐海州条件不好,这条件哪里不好啊,她才是真的不好,带个小拖油瓶,浑身上下一分钱没有,嫁给徐海州属实“高攀”了!
接收到乔露眼里的惊愕,徐海州唇角一勾,把钱和存折塞进她的手心,摁住手指捏拢。
“以前上班攒了点,后来摆摊又挣了点,一个人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积少成多。”即使每个月给老家父母寄点钱,也能剩不少。
八十年代初,两分钱能买一斤小白菜,五分钱能买一斤番茄,兜里随时能摸出一张大团结的人妥妥是“土豪”,那时候人们兜里揣的都是分分角角的毛票,一两块算大钞票,一张大团结的地位足以对比三十年后的三四百元甚至更多。
就说乔露她那在农村的父母,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就挣个□□十呢!
乔露内心感慨万千:“为什么给我这些?”
“你现在不是我媳妇儿吗,老婆管钱天经地义。”他的声音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润,泛有磁性,听在耳朵里仿佛挠得人五脏六腑都酥痒。
乔露心上咯噔,他叫自己老婆的时候,她的心脏如雷般轰响了一下。
默默揉了揉胸口位置:“谁跟你说的这话?”
两人面对面注视,窗外金色的阳光洒进来,在他脸上投出棱角分明的剪影,愈发显得那面容清俊立体。
“忘记谁说的了,就觉得是这样。”
对上乔露揶揄的视线,徐海州的声音略显局促:“以后我会努力赚更多,让你们母子俩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他说的是你们母子俩,而不是“你”。
各种小细节总能轻易把乔露感动,心里暖烘烘的。
“你现在的存款已经够我们一家人吃喝不愁啦。”
“还不够。”徐海州笑着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现在票不好弄,至少要到钱票都自由的时候。”
“那不就成富豪啦?”乔露戏谑道,反手附上他的手背,是那样温暖舒服。
想了想,徐海州觉得有道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现在还只是摆摊阶段,但人总要有理想嘛,不怕夸张。
存折乔露收起来了,现金没全要,留了一百,剩下的还给他:“男人在外面做生意,身上还是得留点钱。”
似乎觉得有理,徐海州这回倒是没拒绝。
“对了。”不等乔露再说什么,徐海州忽然牵着乔露来到堂屋,掀开一张小桌上的布,里面赫然立着一只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新买了台缝纫机,会用吗?”
“缝纫机!?”乔露激动地叫出来,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缝纫机就是命啊!
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摸了摸机身,通体被擦得反光,光滑的触感好摸地很,对于用惯了电动缝纫机的乔露来说,蝴蝶牌几乎是是老古董一样的存在,因为这种款式早在四十年后就淘汰了。
“会!”
她二姐就一直想买台缝纫机,缝纫机票都准备好了,无奈家里太挤没地方放,还想着等房子什么时候分下来再买,在此之前,乔燕如果想做衣服就可以来大杂院啦!
看见自己老婆欣喜若狂的神色,徐海州也开心:“我打听过了,这年头结婚三转一响是标配,现在家里只有缝纫机和自行车,过段时间我想办法弄点票,再买台收音机,手表也给你买一只。”
语毕,心中的感动喷薄而出,两人虽然是闪婚,这男人却让她感受到了老夫老妻才有的信任。
乔露含笑冲他勾了勾手指,男人很识趣,微微弯腰下来,他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悄悄话,孰料后颈一热,侧脸忽然贴上一道柔软的触感。
一股馨香钻入鼻腔,有别于曾经闻到过的所有味道,那么令人迷醉,恍惚。
隔着朦胧的视线,徐海州能看到乔露圆润的鼻尖,在那上面,是一双美丽又极具温柔的眼睛。
此时此刻,女人眼底浓烈燃烧的爱意几乎让他激动到窒息。
她在亲他……
还没来得及回味,乔露扭头抱儿子去了。
“安安,快看爸爸给我们买的缝纫机,我们以后可以自己做新衣服了!有爸爸真好呀,是不是?”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望着陌生的房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害羞,一咕噜就躲进了妈妈怀里,贴着乔露的耳朵说悄悄话。
“妈妈,叔叔变成爸爸了吗?”
乔露亲他,瞥一眼愣神的徐海州:“是啊,你想好了现在要叫他爸爸了吗?”
小家伙羞赧地抿起小嘴巴,长睫毛盖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
“妈妈……”
“嗯?”
孩子猝不及防来了一句:“我可以吃糕糕吗?”
乔露噗嗤笑出来。
这孩子,想不出答案的时候转移话题倒是擅长得很。
揉了揉脸,徐海州回卧室给孩子拿油酥糕,是买喜糖的时候买的,油纸没揭开就已经能闻到糕点被油炸过后的香味儿。
乔露接过,喂到乔安嘴边:“吃吧吃吧,吃成个小猪儿以后只有徐叔叔抱得动你了。”
小家伙兴奋极了,可他拿到糕点后的第一反应是先递到乔露嘴边。
澄澈的瞳孔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眸中盛满期盼的水雾。
乔露心尖儿一软,嘬他脸蛋:“没白疼你。”
乔露一口咬了三分之一,乔安小朋友看着妈妈咬出来的牙印,踟蹰半晌,向徐海州递了过去。
“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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