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111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城墙上火把投下的光影正好照在她头上,好像是灯火营造的幻象。

  黑暗里的人一愣,飞快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朝她快步走来。

  穆君桐都想要骂人了,哪有这样当皇帝的,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她表情可算不上好看,秦玦心里一跳,故作镇定:“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玦被她吼得怔愣了一瞬,斜开眼睛:“这里清净,他们太吵了。”

  穆君桐一口气堵在胸膛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王城不比这里清净吗,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秦玦沉默。当然是想快点见到她,但走到城楼才想起,她还被自己留在府邸里,应当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又觉得,说不定呢。她那么期盼天下太平,打了胜仗,她万一想跟着来看一看呢?

  明明可以出城看,找个人问问,但他却生出了惧意。

  看了一圈,干脆找了个角落歇一会儿。几夜没合眼,又不停战斗,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他懒洋洋地道:“王城不够清净。”

  穆君桐又无奈又无语,其他时空的秦玦可最喜欢在王城杀人作乐,哪儿谈得上喜欢清净。

  秦玦不懂她的心情,只觉得她那样的眼光看得人难受,像陷入了温暖的沼泽,浑身都要化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忍不住问。

  穆君桐哑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殷恒说这次很冒险。在城门口的时候,岳言山说你受伤了……”天子受伤了,还真轮不到她来担心。可她就是有些慌张,控制不住。

  秦玦不懂担心这种情绪,只感觉现在的她像是雨后晴空才会有的云,软乎乎的,让他有些熏陶陶。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现在好像能够靠近她。

  于是他往前凑了一步,挡住城墙火把投下的光,将她罩在了自己的黑影里。

  穆君桐并没有后退。

  他心里一动,打蛇上棍地再凑近了一点。

  她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问:“你哪儿受伤了?”

  秦玦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无措:“小伤,不碍事的。”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身冒险,人没了,穆君桐就真成寡妇了。

  她舌根泛起苦涩,心里有些酸,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决定收复燕国?”她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个决定有多突兀,千千万万的时空里,秦玦从没有做出过这个冒险的决定。他傲慢、目中无人,所以他才不会为了无足轻重的城池国土涉险。

  秦玦蹙眉:“自然是因为这是最好的机会,若是再等几年,燕候之子站稳脚跟,想要偷袭可没那么容易了。”

  可她不是问的战略,而是他下决定的初衷。

  她心脏怦怦直跳,一边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是离谱,一边又觉得秦玦这种疯子确实能做出来。

  “我是说,为什么想要统一诸侯国,你并没有很在意这些……”问题问出口,她一时有些徬徨失措,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也不确定秦玦会给出什么答案。

  对于她来说千钧重负的问题,对于秦玦却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轻飘飘的问题。

  他不用思索就能立刻给出答案:“因为我答应过你。”

  穆君桐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胸膛里陌生的酸意。

  “若我只是随口一说呢?”她问,“你怎么确定这是我想看到的?”

  秦玦确实不是个正常人。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件很严肃的事,还模仿着穆君桐的语调说:“因为你说‘我相信你’。”低沉的声音说这种话,难免怪腔怪调,滑稽古怪。

  穆君桐便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可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想要什么,这句话能算什么呢?”

  秦玦截住她的话头,冷静地分析道:“不,这就是你想要的,我能感觉到。”他心思浮动,像一块儿化了的麦芽糖,软了背脊,试图放低身子靠近她,“就像我现在能感觉到,你很难过。”

  这实在是荒谬。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却能感受穆君桐;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清晰明确地知道穆君桐想要什么。

  可事实就是就是这么荒谬。世人口中的爱时常是轻盈的、纯白的,可以疗愈一切,他的爱却是暴烈的、荒谬的,足以毁天灭地。

  穆君桐感觉巨大的潮水向自己涌来,她感觉到了无比的窒息,潮水充盈胸腔。她确实是感觉到了难过,很浓烈的难过。

  秦玦抱住了她。

  偷偷的、悄悄的,因为他感觉到,她现在这么难过,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拥抱。

  穆君桐果然没有推开他,他翘起了嘴角。

  他身上的血味很重,充斥着鼻腔,让她胃部泛起抽搐。当然,也说不上是因为气味还是因为难过。

  她没有回抱他,他却满足得不得了,下巴搭在她肩窝上,贪恋地嗅着她的气味。

  穆君桐恍惚,几乎觉得这是一场一触即碎的梦。耳边回放着殷恒的话,她想到了很多,记忆碎片不断闪回,她感觉到秦玦炽热的鼻息,不知两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已经完全不认识现在这个秦玦了。

  她对赖在自己肩窝的大个子轻声道:“你变了很多,我快要找不到从前的你的影子了。”

  秦玦知道现在或许应该起身结束这个拥抱,但他不愿意,把背弯得更低了一点,赖在她颈窝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让他的声音有些闷:“你忘了吗,以前的我死了。”在城楼上,在她死去的时候,在她用绝望无奈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在她为了别人撒谎说她爱他的时候,在她为了满城百姓的命向他低头的时候。

  秦玦说:“你杀死了我。”

  他的语调轻柔和缓,仿佛在说一句甜蜜的情话。

第97章

  穆君桐来了, 秦玦的目的达到了。

  他没那么单纯和善良,在抱着她的那瞬间,很难分清他是因为拥抱而喜悦, 还是因为找准了路子而兴奋。或许两者皆有吧, 这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穆君桐的脸,灯光昏暗,她眼里的动容难以掩藏。

  他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愣怔了一下,他立刻拿开手。

  兵将很快收拾出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府邸,让秦玦可以暂时休息。又夺下一城, 他并没有殷恒想象中的那么吃力, 相反,一离开穆君桐,他就换上了麻木懒倦的表情。

  有人抬水来替他沐浴,跟随他的将士忍不住建议道:“君上,先让医者疗伤后再沐浴吧。”

  秦玦摇头:“不必。”

  这一身伤,是他的要挟。

  他迈入浴桶, 水浸没伤口, 划开血痂, 皮开肉绽。他忍不住喟叹一声,看着手臂上错落的疤痕和新的伤痕,勾起了嘴角。穆君桐, 我为了你这么拼命夺取城池,这身伤也算是你赐我的吧?

  沐浴完后,他将衣裳松松垮垮地披着, 走到另一间房看穆君桐。她正在等他, 看上去还没有从秦玦带给她的冲击中缓过来。

  秦玦头发未干, 还在滴水,过于松弛以至于不太像刚刚从战争脱身的人。穆君桐抬头,看到他的装束一愣,这和曾经梦中见过的那个秦玦穿着很像。这个念头闪过,她的注意力放到了秦玦未干的头发和锁骨露出的崭新伤痕上。

  “你没包扎?”她蹙起眉头。

  秦玦懒洋洋地在她身旁坐下,明明语调正常,穆君桐就是能感觉到里面暗含的委屈:“身上太脏了,不知道糊了多少人的血。”

  她不擅长关心人,“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现在沐浴完了要唤医者来吗?”

  秦玦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眼神落到别处:“我不放心他们。”他漫不经心地道,“我都是自己上药的。”

  穆君桐虽然迟钝,但还是从中品出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果然如她所想,秦玦掏出药粉,对穆君桐道:“后背我没法上药,你帮我可以吗?”

  都这种时候了,她再拒绝,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穆君桐点了点头,秦玦便背过身去,脱下黑衣。外袍滑下,露出背上极其明显的一道刀伤,横亘了整个背部,皮开肉绽,刚刚泡过水,伤口边缘还泛着白。

  她牙根一酸:“你都成君上了,怎么还自己上阵?”

  秦玦似乎哼了一声,依旧是那副傲慢的随意口吻:“我信不过他们。”

  她无奈,叹了口气,替他洒上药粉。

  药粉刚刚落到伤口上,秦玦就一抖,她蹙眉,以前秦玦可是要死了都不吭声的人,现在怎么这么不能忍痛了。

  她没出声,继续上药,秦玦又是一抖,好像很痛的样子。

  穆君桐只好问:“很痛吗?要不让医者来——”

  秦玦立刻道:“是,很痛,但他们上药更痛。”

  穆君桐噎了一下,只好继续给他上药,直到最后一下,秦玦还在抖,她的目光扫到地面,他的手撑在地上,青筋暴起。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他是习武之人,再怎么疼也不应该乱了呼吸才对。

  她不解:“你以前很能忍痛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娇气了?

  秦玦回过头来,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肩上,像浮在暗夜黑河里的鲛人,眼睛亮如琉璃珠,笑起来却会露出参差的可怖尖牙。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对她祈愿一般:“因为我怕死,一旦怕死,就会感觉到疼痛了。”

  这是什么歪理,穆君桐笑了一下:“为什么怕死?”没记错的话,曾经她想要杀他,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心跳一如既往平稳,甚至还很期待死亡。

  秦玦的手依旧撑在地面,身子往前倾,放低身子。

  “因为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发丝的水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一颤,立刻缩回手,心愿?

  难道是统一中原?毕竟每个时空的他都做到了这件事。

  但当她抬眸对上秦玦的眼神时,她感觉自己想错了。别人的祈愿一直是温和又谦卑的,但他的渴望与希冀却从来不是温和的,他的眼神像是猎人,这是一场被诅咒的狩猎游戏,她是无法挣脱的猎物。

  他在等她说出那个答案。

  穆君桐想起来了。六年前,他过生日许过一个愿望。

  这实在是很可笑,她却尝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

  穆君桐垂下眸,不再敢看他。

  她退缩回避的姿态很明显,秦玦顷刻间便占了上风。他将外裳拢起,遮住一身错落的疤痕,拿出干布,递给穆君桐:“帮我擦一下头发吧。”

  穆君桐没办法拒绝。尤其是当他为她夺下一座城的时候。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结果都不变,这确实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他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懒散散地枕在她的膝上,半干的湿法散落一地,蜿蜒如水草,松散的黑袍同样垂落成混乱墨团的形状,他的身形可算不上纤细弱小,张扬的躺在她腿上,活像喝醉了一般。

  他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当初发现穆君桐不吃凄惨少年那一套时,就能立刻挂上桀骜不驯少年的面具,把她骗得团团转。

  现在更是看透了她最本真的愿望,发现她会被纯真可怜的模样感动,立刻放软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