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有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总算能多读取点具体数据了。”他一边说着,手指飞快舞动,将数据翻译成字符,“时空线相似点……找到了,遭遇刺杀……拜师。”
半个小时后,零散的碎片事件被调动到屏幕上方。
一根又一根刺眼的红线将事件人物连起来。
“所以,这些谍人、士师、将、相,都与拜师这个节点连上了。”
……
秦玦走入林间。
风吹过,苍劲古树发出唰唰响动。
坐在树下的老人回头,形貌丑陋,额上长肉痣,眼神却无比锐利。
见到秦玦,他脸上露出笑意:“终于见到你了。”
秦玦垂眸,眼睫覆压黑瞳,投下一片阴影,无论是走进来还是见到老者的样貌,他都没有过半分情绪波动。
老者见状,笑意更甚:“郢人擅巫,你应当知晓我们会相遇,所以并不惊讶。”
秦玦在他面前跽坐:“是,我算到过。”
老者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微微蹙眉,这个小动作让他形容顿时变得可怕不少:“为何有疑虑?”
秦玦眼神落到两人面前的棋盘上,默了一瞬,最后只是平静地开口道:“无事。”
他确实是算到了,命也,运也,皆在掌握中。
只是……有些疏忽遗漏之处。多了些算不清的事,一遍又一遍,卦卦落空,唯有茫茫。
他收回目光,神情恢复自然:“微不足道,无须在意。”
无足轻重的差错罢了,何须不安?
……
穆君桐看着秦玦从里面走出来,身姿挺拔,神情冷淡,背后是苍茫大山,空辽的野林之下,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冷冽的孤傲。
穆君桐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像是穿越万水千山,从厚重的历史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她对秦玦招手,秦玦抬头,见到她张扬的动作,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无语,那种若有似无的萧疏感瞬间褪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景致带来的错觉。
“怎么样?”她凑到秦玦身边。
秦玦抿了抿嘴:“挺好的。”
“那就好。”她苦口婆心地道,“听方含章说他外翁擅医,你也跟着学学呗,反正你总是受伤,说不定学有所成,以后还能救死扶伤,当个大善人。”总之不要去祸害苍生就行了。
秦玦见她兴致勃勃,欲言又止,她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世情啊,更不知道里面那是什么人。
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知道了,啰嗦。”
……
他走后,老者将手上捏着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一身邪骨,理当生于乱世,亡于乱世。”
玉石棋子瞬间牵动整盘棋局。
他满意地看着棋盘布局,每颗棋子都落到了应当落的地方。众生如棋子,皆应顺应天理。
第30章
秦玦去读书了。
这件事虽然是穆君桐一手推进的, 但她总觉得太过于顺利了,心中始终萦绕着淡淡的不安。
时空局迟迟没有与她联络,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然, 她明白两个时空存在着时空差, 那边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她不能指望监测得到飞速的进展。
秦玦简单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去书院住下了。老实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穆君桐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吝啬,决定去街上给他买点纸笔。
秦玦对此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他并不认为书院会缺这些东西, 但想到穆君桐要掏钱,他乐意奉陪。
两人再一次去往热闹的集市。
对于这对年轻好看的“母子”,店家们都热情地打招呼,眉眼里全是试探八卦的蠢蠢欲动。
穆君桐并不在意,因为他俩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子,而且她自认他俩之间没有这些人想要探查的琐碎八卦。
本来应该径直去书坊巷的, 穆君桐却绕了一段路, 在首饰铺面前停留。
她的目光在柜口展示的簪子上停留。古代的手艺人实在让人敬佩, 小小一根簪子工艺繁复,饶是在现代看过不少珠宝的穆君桐也忍不住惊叹。
秦玦发现她上次也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儿,挑眉问:“你想买?”
穆君桐赶忙收回目光, 往前走:“不买,哪有钱。”现在的钱还是她“死命鬼丈夫”给的,得省着用。也不知道去哪儿搞钱, 只能看局里什么时候联络她, 能不能接济一二。
秦玦不解:“那为什么一直看。”
两分钱难倒英雄汉, 穆·冷面无情刺客·君桐教育秦·未来大暴君·但现在没钱·玦:“看看又不要钱。”
秦玦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在这条街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周围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多,还有人遮着嘴偷偷议论。穆君桐本以为是自己光看不买的行为惹来讨论,但仔细看他们的目光多在她与秦玦之间流连,显然实在议论他们俩。
他俩有什么好议论的,她挺直背优哉游哉地从他们打量的目光中走过。
“……怎么还是那身衣裳呀,破破烂烂的。”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抬高音调。
她的步伐一僵。
回头往秦玦身上一瞧,没错,还是那套她“偷”来的麻布衣裳,倒也算不上破烂,只是因为衬不上秦玦那张脸,而且他长高了以后,袖子和衣长都显得有些短。
穆君桐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大家总是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着他们了,她自认为和这些人接触不多,也没什么八卦,没想到在人家眼里,已经铁板钉钉地认为她是一个虐待继子的狠心后娘了。
见她停下,用一言难尽的眼光打量自己,秦玦一脸疑惑,有些反感地蹙眉。
“做什么?”脑子里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穆君桐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沧桑:“做一个洗心革面的后娘。”
秦玦:?
她拉着秦玦,就近进了一家成衣铺。
日后还要在这里混呢,她不想随便上个街都被别人用眼光指指点点。若是其余的也就算了,居然觉得自己苛责秦玦,拜托,他这条命还是自己拽回来的好不好。
“给他挑一身衣裳吧。”她把秦玦往前一推,“不拘价钱。”
够大方了吧?
秦玦回头,再也掩盖不住心头的疑惑,用一种“你脑子没事吧”的眼光看她:“你钱没地方花了?”
别说穆君桐了,此时此刻,秦玦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船上那一下给撞坏了脑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加证实了平日穆君桐的“吝啬后娘”角色。
给他花钱还这么不配合。
她咬着牙根,低声道:“你这身衣裳穿了多久了,都臭了,怎么也得买身替换的吧。”
秦阕舒展眉头,她嫌弃自己才合乎常理,看来脑子应当是没撞坏。本来就不大好使,再撞坏了可怎么办啊。
“我当然有洗。”他解释道,“不出门的时日就穿之前那身烂了的。”也算是替换。
这一开口又暴露出了两个小细节:一、他自己洗衣裳,后娘全然不知。二、这身衣裳已经够差的了,居然还有之前那身烂了的?
穆君桐感觉旁边伙计的眉眼官司快把眼睛瞪抽搐了,无奈地对秦玦说:“你爱买不买。”
秦玦用古怪的神情打量着她,总觉得她举止怪异,没安好心。
老板娘是时候出来解围:“若是看不上成衣,去隔壁扯点布自己裁衣也行,更划算,尤其是少年人,个头窜得快。”嘴上虽然是解围,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看样子明明是想近距离观察。
他们肆无忌惮的小眼神终于让秦玦受不了了,他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不屑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如今都凑脸跟前了,他实在不想忍。
眼见着他眼神逐渐阴沉下来,目光在老板娘脖颈上滑动,看上去很像是要把她脖子拧断的模样,穆君桐连忙出声:“我不会裁衣,买成衣就好。”
不会裁衣?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连店铺门前瞧热闹的人也听见了,越发感叹她不慈。哪有女人不会裁衣的呢?不会裁衣,那会什么,苦力活吗?
穆君桐若是能听见他们的想法,一定会问,刺杀算苦力活吗?
有生意不做是傻子,老板娘也不再劝,给伙计使眼色,很快有人把秦玦往里面领去。
“先挑几套,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行。”穆君桐背着手在店里晃了一圈,“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那个也拿下来试试吧。”
秦玦松散着眉眼,一幅无语的样子,顾忌着有人在看,好歹没有出言刺她。
衣裳挑完,往秦玦怀里一塞:“穿上试试。”说完又添上一句,“穿上后记得出来给我看看。”
秦玦挺想翻脸,但不想让人看笑话,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照做。
心里不断劝自己,没事,也是让她掏钱给自己买衣裳了,忍忍。
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穆君桐往屏风后面一坐,忽然有种梦回现代电视剧里霸总给女主买衣服的感觉。
把秦玦代入女主,穆君桐不厚道地笑了。
秦玦随便拿了套看得顺眼的衣裳换上,裁缝娘子弯着腰上前,为他捏紧腰线,估摸着需要收进去的布头长度。
她身后跟着年岁不大的小徒弟,小徒弟是裁缝娘子的女儿,从小便在这里长大,没见过秦玦这么好看的人,又听到伙计们最近一直议论五尺巷里搬来的貌美年轻寡妇,实在压不住好奇,开口道:“你们搬来这么些时日,可打算找份零工做?”
秦玦微微蹙眉,把眼神落在她身上。
轻飘飘的,连掀起眼皮的劲儿也没用,眼尾斜飞,眸子黑黝黝的,看得人有些难堪。
总觉得他不屑与自己攀谈似的,但小徒弟很快抛开这种念头,乡里乡亲的,成日里不都是说些闲话嘛。
“听说你后娘整日不是在院子里不出门,就是出来大手一挥买好些物件,你们可是南边儿来?”话里话外就差问他们到底有多阔绰了。
秦玦把头偏过来:“你想说什么?”
小徒弟抬头看他,他生得真好看,一点儿也不像平头百姓的样子。
可是明明该心下羞涩,她却感觉胸口有一阵寒意,一开口,结结巴巴的:“没、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乡里乡亲的,她……她若是要找活计,我们可以帮忙。”
裁缝娘子不开口,但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也觉得是不是该让自己的女儿闭嘴了,她在市井混了这么些年,总有些辨别危险的直觉。
她直起身子,转头呵斥小徒弟:“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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