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她像一只无头的苍蝇,见那几人开始后退,一幅暂避风头改日彻底清算的模样,下意识回头问刁玉:“官府呢,官府不做主吗?”
前些时日夜里被歹人翻窗,秦玦并未细细同她讲明,所以此时此刻,她仍旧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曲国是她穿越来此以后见过的最为有序的城池了,礼仪之都,欣乐太平,颇有后世太平盛世之象,她不敢相信一点儿公理也讲不了。
“官府?”刁玉还没回答,那个男人已经笑了,他甚至笑得有点直不起腰来,“好啊,官府马上就来了。”
穆君桐心头一跳,浑身汗毛倒竖。
刁玉再次哭了出来,拎起周边的木头器具,砸向那几个男人。
“哗啦——”木头彻底散架,木屑纷飞。
紧绷的局势一下被点燃,刁器不顾刁玉阻拦,拎着斧子朝几人冲了过去。
姐弟二人被逼到了绝路,一心只想同归于尽。
穆君桐再不通晓世情,也明白刁器若是杀人,下场肯定极为凄惨,而且刁玉也不会愿意他这样做,所以她干脆利落地出手,拦下了刁器。
此时一片混乱,大家都没看清她怎么动作的,只见到刁器斧头被夺,那边躲闪的几个男人一下子松了口气,气焰陡然嚣张,竟然想过来抢穆君桐手上的斧子。
刁器又惊又气,穆君桐很快闪开,他捉不住,只能赤手空拳地同来人打了起来,很快就见了血。
这边打着,刁玉那边又有人期身而上,竟然是想撕扯她的衣裳。
穆君桐有些木然地看着这片混乱,此时,昏蒙蒙的天终于开始下雨,一道雷电劈过,乌云彻底遮住光线。
她陡然惊醒,不再遮掩身手,顺手捞起木板,狠狠敲到动手的男人的后脑。
木板裂开,血液溅出,他软趴趴地倒下。
“啊——”刁玉的惊叫响起。
穆君桐没有看她,而是侧头数着屋内的人头,一个接一个,面容狰狞,肆无忌惮。
她该怎么办,遵守时空局的规则吗?
除了任务对象以外,谁的人生都不要干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刁玉被卷入时代旋涡里。
风声,雨声,孩童与妇人的高喊声全部传入了穆君桐的耳里。
“官兵来了,官兵——”
那逃走的奴隶,竟然是去叫官了。
真是可笑,有时候你以为的公理,在别人面前竟然是荒谬至极的呓语。
她的目光滑过刁玉和刁器,他们身上都被砸出了伤,面上全是血,倒在一堆木屑里。
他们眼里的愤恨与不甘早已散去,只是麻木地躺在地上。
麻木吗?适应一个时代的规则,凭什么叫做麻木,那她呢,她算什么?
恍惚中,有人在她耳边谆谆教诲,像攀附在肩头的幽魂在呢喃:“穆君桐,我们穿梭时空,是以正义之名做刽子手。切记,坚守本心,法则决不能违反。”
她抬手,一个接一个砸晕动手的莽汉。
木屑纷飞。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在暴雨中,杂乱无章。
还剩最后一个。
穆君桐看着瑟缩在角落的男人,他再也不似先进门时候的嚣张,惊愕地瞪着穆君桐,目眦欲裂。
她走进他。
他浑身发抖。
穆君桐伸手,他咬牙,似要扑过来。
不知为何,穆君桐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日船上秦玦对她说的话。
“你根本不了解这些人,你自认秉持着你所谓的善念,行走于朗朗大道……”
男人已做好撕咬她的准备,却见她没有动手,而是把匕首递给了他。
他呆滞地盯着匕首,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却不知道世上本无公允,何谈朗朗?”
穆君桐没有动作,等着。
于是他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夺过匕首,起身,对着穆君桐扑过来。
她没有躲闪,任由匕首插入自己的肩膀。
秦玦的话还在回响。
“你明明看见了、听见了,却要压下不忿。”
她闷哼一声,低头看着血流如注的左肩,抬眼,一招扣住动手的男人,扭断了他的手腕。
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不挺重复:“……却要压下不忿。”
男人痛呼倒地。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这下,连暴雨声也盖不住了。
穆君桐拔下匕首,浑身痛得颤抖,然后将匕首递到了满脸血泪的刁器手上。
“你不是想杀了他吗?”
她的肩膀还在溢血,左肩开出了猩红的花,她却面无表情,轻声道:“动手吧。”
刁器痴楞地接过匕首,毫无生气地爬起来,活像一个提线木偶,在穆君桐的注视下,捅向了倒地的男人。
一刀、两刀、三刀……
男人彻底气绝。
穆君桐拦住还在机械动手的刁器。
她夺过匕首,塞到一旁倒地的奴隶手上。
“嘭——”
木门被踹飞,佩刀官兵闯了进来。
满地木屑,血液飞溅。
惊雷不断,轰隆隆作响,官兵看着躺在血滩里的男人,惊愕失色。
第38章
刁家姐弟躺在木屑里, 身上也不知沾着谁的血,即使官兵破门而入,他们也没有反应。
好像他们人生就等着这一刻。生了, 便长大;病了, 便拖着;死了,便哭一哭,再挖个坑埋起来,然后继续过着无怨无尤的日子。平板的,没有回头,也没有前路的日子, 便是穆君桐认为的“平凡日子”。
吃饭, 睡觉,日复一日,直到某一天噩运降临,哗啦一声,假象全部崩塌。
今日一事发生得太快,不过两刻, 如此轻飘荒谬, 像一个蹩脚的笑话, 陡然来得转折,叫听众破口大骂。可是日子便是这样,本就摇摇欲坠, 平板地活个十几年或是大半辈子,轻轻一推,就摔个稀碎。
满地都躺着人, 唯有穆君桐站着。
她面色苍白, 浑身颤抖, 像支撑不住了一般,猛地跪在一地木屑里。
她空洞地盯着前方,声音冷得发寒:“官爷……恶奴……暴起伤人。”
官兵错愕,抽出刀,却不知道砍谁。
她伤得真重。他们看着穆君桐,下意识这样想。
肩膀上溢出的血快要把半边衣裳都染红了,她却没有流泪,只是失神的、难以置信地跪在地上,像被撕碎了一般。
这个神情他们见过太多了,总是空洞地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能为什么?命贱呗。
那唤来官兵的恶奴已经吓傻了,一边叫着“不,不可能”,一边指着穆君桐说不出话来。
可他怎么说呢,说定然不是恶奴伤人,是这个女人!可一个女人,她怎么可能打伤这满地的男人!
他朝刁器望过去,试图推到他头上。可刁器面上全是血,五官都模糊了,一看就是被按在地上狠狠踩打。
若她真有打晕打伤满地男人的本事,为什么不救刁器。
这些话根本圆不下来,他喉咙发紧,冷汗直冒,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官爷,不是的,不是的,是他们,是他们杀了老爷!”
穆君桐闭上了眼。
奴,在这个时代是个物件。所以即使他们口风一致,皆把罪责推到穆君桐身上,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在明白这个时代的规则的第一刻,就顺利利用了规则杀人。
胃部发紧,她很想干呕。
就在这时,昏沉地躺在地上的刁玉突然爬了起来,她撑着身子,声音尖锐极了:“我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你们……你们还我良人来!”
穆君桐回头,刁玉的视线和她对上。
刁玉泪水盈眶,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明明只是对视了一瞬,穆君桐却觉得好像把话都说尽了。
穆君桐心头稍轻,不再强撑,倒在地上。
面对这棘手的场面,官兵焦头烂额,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人伤得有多重。伤成这般,必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想干脆全部带走,却又犹豫了。
妻……他望向刁玉,又是一个寡妇了。这世上,真是最不缺寡妇了。
他叹了口气:“把这些恶奴全部捆起来,他们……至于他们的话,就交由游家处置吧。”
他话音落,刁玉松了口气,陡然卸力,瘫在地上。
她很想笑,可是眉眼一动,眼泪滚滚而下。
这已经是当下能想出的最好的结果了。若是游家网开一面,见他们满身伤也要“护住老爷”,不过多计较,她和刁器还能继续苟活下去。
只是穆君桐……
死了个有点关系的小人物,怎么也得来仵作看一看。仵作很快来了,都不需要细看,便能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尸体道:“这刀伤啊,乃是泄愤。”又回身看穆君桐,“这娘子肩上的刀伤也同样,应当出自大力男人之手,伤势如此重,还是先请大夫吧。”
穆君桐颔首道谢,看上去已经是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
暴雨还在下,小院搭的草棚快要支撑不住了,又潮又闷,雨水从缝隙滴下,打在穆君桐身上,已是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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