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44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这种沉默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 岳言山朝穆君桐走过去, 见她迈过门槛,虚扶了她一下,犹豫地劝慰:“伯母, 我知晓妇人家看到死人总是有些害怕的,但这人死有余辜,不知道多少好人家的女儿死在他手上, 成亲的, 没成亲的, 白骨埋了一大片。所以,他死得好,还死得不够惨呢。”

  他这样说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安慰的话有哪些不对,若真是看见死人就害怕的妇人,恐怕是更要害怕了。

  幸亏面前的是穆君桐,她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碎发落在一旁,软着身子,清愁感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岳言山心头叹了口气,想着那些破事,不由得愤慨地道:“这城中,世家盘根错节,官官相护,有权有钱之人仗势行凶,平头百姓连个公理也寻不着。只可惜我……”

  他有一腔热血,可到头来也只能靠自己的严父出面帮忙,难免感到郁愤。

  话说到这儿,卡在胸口里,闷闷的,上不去也下不来。

  忽然,他感觉穆君桐的脚步停了下来,盯着他的侧脸不说话。

  他疑惑地转头,正对上了她的目光。

  岳言山心口被撞了一下。

  怎么形容那种目光呢,不带任何男女欣赏之意,只是对志同道合者的理解,以及感激。感激他这一句话,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孤独的逆行者。

  史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赤子之心。穆君桐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听到这些话,刚才有多悲愤崩溃,现在就有多需要他的这番话。

  至少有岳言山在,秦玦那些话就不能击垮她。

  这世上总是有人同她一般,仍旧怀抱着期许与昏蒙善心的。他对社会黑暗面的不忿,是解救穆君桐踏入万丈深渊的一把手,将她从信念溃灭中拽了出来。

  穆君桐笑着看他,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再次道谢。

  她如此郑重,倒令岳言山不知所措了。

  他挠挠头,有些脸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对她回以一笑。

  秦玦站在后面,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虚了虚眼,眼神有些阴沉。

  真是刺眼。

  他移开目光,隐隐感觉有些东西又脱离了他的掌控。

  暴雨过后,乌云散去,黯淡的日光终于洒下来。

  毫无温度,也无甚亮光,但总归照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光痕。

  秦玦一时走神,盯着那渐渐扩散过来的光线发呆。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照亮了穆君桐。

  他垂眸,看着自己所处之地的暗影。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离得那么近,地面上却划出了一道明暗清晰的分界线,横亘在二人之间。

  岳言山还在同她对话,说的什么,他却没心思去听了。

  他盯着那道光影分界线,着了迷障一般,想要将它抹去。

  他们应当聊得很投机,轻笑声传入耳里,是他没有听过的笑声,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放松,或许,此时此刻,她还在用那种明亮的眼神看着别人。

  秦玦上前两步,伸手,想要将穆君桐拉入这棚下的黑暗里。

  “那我先告辞了。”

  “好。”穆君桐同岳言山点头道别,跟着他往前走了半步。

  恰好错过了秦玦试图拉她的手。

  亮光照亮了他的手,明明毫无温度,他却犹如被滚油烫了一般。

  秦玦陡然回神,收回手,垂下,神情莫辨。

  穆君桐回身,对着秦玦道:“我们帮刁玉简单收拾一下再回去吧。”

  看着她轻松的笑容,秦玦心头突兀地多跳了两下。

  又是那股奇怪的感觉,如水草般攀缠着他的肺腑,如溺水般难受,这让他想到被穆君桐按入河里濒死的那个夜。

  大抵是不甘,一定是不甘,否则会是什么?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感受。

  “好。”他应道。

  两人不再说话,分头收拾一地乱摊子。

  其实刁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些被摔烂的木器他没敢动,怕出了差错,给刁玉带来麻烦。

  而刁玉蹲在地下,一边拼合摔得烂碎的木榫,一边发愣。

  遭遇了这种大事,怕是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穆君桐心下叹了口气,把自己做的木件碎片捡起来,属于刁玉的那些,她简单地归了类,堆在一起。

  差不多收拾好以后,看着木件碎片,她觉得有些可惜,便蹲下来试图重新拼凑好。

  可惜差之毫厘,便再也凑不回去了。

  正在烦闷用蛮力之时,一只苍白的手落到细长木榫上,手指用力,将本就碎掉的那部分掰掉,剩下的,便可以合上了。

  穆君桐抬头,秦玦正单膝跪地跪在她面前。

  她蹲在地下的时候习惯躬着背,把前胸贴着大腿,所以身形显得很较小,也就显得秦玦身形高大了不少,好似不费力就能将她全部揽住。

  他没有看自己,鸦睫低垂,微仰的视角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似乎隔着一层缥缈寒山雾,有些孤冷。

  穆君桐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木件碎片,叹道:“各个部位都碎了一些,想要复原应该不大可能了。”

  即使秦玦帮她硬合上了,但其他部件也必须全部跟着修改。

  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怪丧气的,连忙补充道:“不过就是个花架子,没什么大用,烂了也不可惜。”

  秦玦没接话,而是再次用手指帮她把另一头修正后,合上。

  她愣了愣,没想到秦玦也会这些。

  她没把手举高,所以秦玦想要看清,不得不将挺直的背倾向这边,这一瞬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与亲近。

  她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移走,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就能全部盖住自己的手掌。

  她正待收回手,却听秦玦开口:“若想要复原,总得全部磨整一番才好。”

  穆君桐“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冷清萧然:“凑回去以后,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瞧着花团锦簇,其实内里破烂不堪,轻轻一推就溃散。倒不如一开始就彻底摔碎,重构一个全然不同的物件。”

  穆君桐心头重重一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的话,听上去若有所指。

  如今的天下便是如此,哪怕是礼仪之城也只徒有个花团锦簇的表面,瞧着安定有序,可是那些黑魆魆的脏污总会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慢慢泄出来,展示着它早已腐朽的内里。

  彻底毁灭,再重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看法吗?

  她抬头死死地看着他,期望能从他面上看出点头绪来。

  可他却像真的只是在讨论这个木件一样,神情毫无异常。

  穆君桐收回目光,将木件碎片揽成一堆,回答道:“哪有这样的,一点一点来,总能修补好的。”

  同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

  收好以后,二人离开刁家。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秦玦主动同她搭话。

  穆君桐一愣:“什么打算?”

  “你如此在意刁玉,愿意为她硬生生挨一刀,想必接下来还会帮她吧。”他的语气听着平淡无波,但穆君桐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不对的苗头。

  她解释道:“我帮她,不是因为在意她。若是其他人,我也会做同样选择的。”

  她这么说着,感觉身边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发现秦玦垂着头,神色看不大分明,昏暗的天色让她忍不住虚了虚眼睛。

  “不知道下一场雨什么时候来,快回吧。”她看不清,回身,对秦玦抛下一句话。

  秦玦没有跟上,穆君桐也不管他,走到街角尽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玦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空无一人的窄道上,看着有些萧瑟。

  回到家后,穆君桐烧了热水,擦拭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刚刚系好,就听到院门传来声响。

  应到是秦玦回来了,他的脚步声停到屋门外。

  “你还没有回答我,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穆君桐干脆走过去将门打开,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秦玦:“大概就是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今日的她主动出手了,但日后的日子,她仍旧会保持原来的信念。

  秦玦站在屋外,没有进来,穆君桐也没想着邀请他进来,走回桌边,收拾刚才换下来的衣裳。

  她把衣裳里外分开,染血的挑出来,准备等到天晴再去河边清洗。

  正挑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秦玦的声音,眇眇忽忽,寒意彻骨:“要不,把游家人都杀了,你看怎么样?”

第40章

  穆君桐浑身一僵。

  秦玦说出这句话, 她既觉得理所当然,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坦诚地展示自己的恶念?

  同他相处的时间足够久以后, 穆君桐也渐渐摸出一点他的行事规则。她不由得怀疑, 秦玦说这话是为了故意激自己。

  所以她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甚至还能笑着道:“我又不是嗜杀的疯子,为什么要牵连他们一家子?”

  秦玦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下,缓缓迈进来。

  他的语气开始变化,掺上了认真:“因为他们该死。”

  穆君桐收拾衣物的手一顿, 像训斥不懂事的孩童一般:“没有人能随便处置别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