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他确实精神恍惚了,眼里渐渐流露出与有荣焉的快意,好似这辈子都值了一般:“善,大善。”
穆君桐被他诡异的表现吓得起了鸡皮疙瘩,脚底刚刚触及冰冷的石面,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啦巨响。
这是……石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和敖成的目光相撞。
顾不得思考太多,她立刻躺回床上,盖好锦被,装作未曾醒来的样子。
敖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室内只剩下火花炸开的噼啪声。
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先是在血祭石渠前停留了一下,似乎又去检查了下敖成是否还活着,然后,脚步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穆君桐尽量放松身体,在来人逐渐逼近时,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秦玦是否会看穿她,穆君桐动也不敢动,十分努力地扮演一具尸体。
脚步声停下。
穆君桐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冰冰凉凉,如滑腻的毒蛇,简单地扫过她的面孔,这好像是他早已习惯的动作,并未仔细打量,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穆君桐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身体依旧保持不动。
秦玦脚步动了,他缓缓靠近,在穆君桐枕头旁边放了个什么。
很轻,她都听不到响声。
直到有一股细微的香味传来,这是……花香?
她不敢分神,感觉到他慢慢挪动脚步,绕到了她身后。
她就像被一根细丝牵引,全身的注意力都随他的动作而战栗。
穆君桐半个头皮都在发麻,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有梳子碰触到头皮,穆君桐悚然一惊,秦玦居然在给她梳头?!
一下,两下,梳子摩擦头发,发出细微的嘶嘶响,他无比熟练,好似做了千遍万遍这样的动作,轻柔有温柔,将她头发梳好后,慢慢摊开,让头发自然散开,好像是睡熟时不自觉滚出的凌乱模样。
他很满意,定在原地看了几眼,在穆君桐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挪开目光,准备走了。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石门合上,室内重回死寂。
穆君桐重重地吸了口气,悄悄睁开眼,浑身发僵地爬起来。
秦玦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她的躯体放在这里,还给她招魂,是担心镶嵌在他腹部的芯片有问题吗?可是六年过去了,他应当明白自己的死亡并不会对他有影响,还是他不敢放心,非得让她回来取出来?
现在她一身仪器都被剥夺,又在秦玦的地盘里,实在是弱势。
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自己死前和秦玦的最后一处相处可谓不愉快,不知道秦玦有多恨她,她退路也没了,想求个好死都不能。
越想越发愁,穆君桐蹙着眉头,坐起身,头发带动了枕旁的花朵,她下意识侧身看去。
见她盯着花,刚才一言不发装死的敖成又来了趣味儿,不阴不铱誮阳地道:“你的假儿子可是大孝子,这么多年,每次来看你都会给你带一朵花——”说到这儿,他看着穆君桐的不老不衰的面容,忽觉怪诞,曾经他们瞧着像姐弟,如今倒是完全谈不上了,这每次送花的行径,怎么瞧怎么别扭。
穆君桐捕捉到了关键词:“每次?”她连忙问,“他多久来一次?”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首先就要从这个暗无天日的石室里逃离,避开秦玦很重要。
敖成扯了扯面皮,青白如恶鬼:“我哪儿知道。”但他一个人太久,实在是想找人说话,还是补充道,“每日都有人送我出去吃饭吃药净身,按着这个来算,短的话三日,长的话一两个月。”
三日,足够了。
穆君桐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地,赤着脚往门口走,无论如何,先研究石门如何打开再说。秦玦不可能只在外面留下开门的机关,所以一定有从内打开石门的方法。
她用手摸索着石壁,冰冷的触感传到掌心,让她有一种不安的直觉。
石门不留缝隙,平坦至极,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机关。
身后忽然传来敖成的声音:“在下方。”
对啊,还有他日日看着,肯定明白怎么打开。
穆君桐连忙听他指挥,蹲下身子,摸索着下方的石壁,但每一块儿都很坚硬,没有什么不同的。
她一点一点往上摸,也不知道摸到了哪一块儿,忽然听到了一声轰隆巨响。
这和在石台上听的声音不同,贴的这么近,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她又没有准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祭天台极高,石门一开,大风汹涌而至,扑打在面上,让她忍不住抬手遮面。
呼呼风声如同野兽的悲嚎,似要将她席卷而走。
但风不会带来压迫感。
穆君桐放下袖子,抬头朝门外看去。
秦玦果然站在石门外。
夜幕低垂,坠着疏疏落落孤星,高楼视野下,黑暗无边无际,阴惨惨,压抑至极。
他垂头看她,衣袍随风舞动,猎猎作响。
作者有话说:
[1]《招魂》,《日书》
第65章
浓稠的黑暗中,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穆君桐,看不清神情。
对于穆君桐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 再醒来, 已时隔六年。而六年后的秦玦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一般,一点儿也找不到当初的影子。
这种突然的陌生感让她十分警惕。
他长高了太多,估计有一米九了,肩很宽,似乎单手就能环抱住她。穆君桐忽然意识到,这种身影和自己梦中那个人一模一样。而梦中那个人形如鬼魅, 眨眼间就要了她的命, 还想吃了她的尸体。
想到那个极其真实的梦境,穆君桐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做出备战姿态。
六年,他们相处也才不过短短一年,这六年足够完全改变一个人。
秦玦往前迈了一步,穆君桐连忙跟着往后退避瑟缩。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敖成一言不发装死, 室内除了风声, 只有穆君桐剧烈的心跳。
她感觉到了秦玦身上十分危险的气息, 这是她多年训练养成的直觉。
他跨进了石室,哗啦轰响,石门关上。
微弱的火光照亮他半张脸, 明明五官还能看出当初少年郎的影子,但穆君桐依旧感觉他全然陌生。
他面无表情,不是曾经那种疲懒到不想挂上表情面具的麻木, 而是一种不曾拥有自己表情的麻木, 好像一具死亡已久的骷髅, 敷衍地披上了一具艳色逼人的皮囊,行尸走肉地在世间游走。
他保持着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神情,在穆君桐面前蹲下。
穆君桐多年锻炼,自认不算纤细苗条,但他蹲下以后,两人体型差距巨大,他的身影足够全部覆盖住她。
这种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汗毛倒竖。
即使是蹲下身子,他也依旧垂着眸不看穆君桐,那种僵硬的诡异感更甚。
穆君桐实在受不了这种慢吞吞的煎熬,吸了口气,假装熟稔地开口说了句常见的寒暄:“……你长高了。”
她自认为这个开场白很好,既点明了二人过往有交情,又带了点长辈的关切,好似那些不愉快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这句话却似突然刺激了秦玦一般,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那股危险压抑的气息忽然加重,似乎下一秒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他生气了?也不像,而是一种极其极其压抑沉郁的情绪。
穆君桐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先动作,害怕激怒他。
秦玦很快摆脱那种压抑的气息,恢复到行尸走肉的状态,忽然向她伸手。
穆君桐瞪大眼,浑身紧绷,只恨自己如今四肢疲软,不能及时反映。
但他并没有伤害她,而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
太轻巧了,仿佛她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穆君桐瞪大眼,僵硬地窝在他宽阔的怀里,力量悬殊之下,她有种自己是个瓷娃娃的错觉。
他没有看怀里的她,稳步朝石台走去。
敖成不仅装死,还装得很死很死,直接面朝石台趴着,一动不动。
穆君桐更觉得诡异了,但不敢挣扎,现在这个秦玦实在是捉摸不透,她害怕触及他的雷区,自己此时可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或许她足够顺从,秦玦没什么反应,只是将她放置在石台上而已。
穆君桐松了口气,正想换个话题重新打招呼,一言不发的秦玦却忽然捉住了她的脚腕。
他的手掌很大,明明只是轻轻握着她的脚腕,却像铁镣铐一般牢牢将她紧固。
他的手背惨白,青紫的血管蜿蜒可见,像古老的图腾刺青,同自己红润的小腿一对比,他更像是一具尸傀了。
穆君桐不懂他要做什么,但仍打算静观其变,不到必要时候不出手。
他握着她的脚腕,低垂着鸦睫,轻轻地将她的脚抬起。
本来打算静观其变的穆君桐眉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抬到一半,他满意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块儿手帕。
然后替她擦干净脚底的灰尘。
穆君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缩,却被秦玦毫不在意地禁锢着。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刚才梳头,现在的抱回来擦脚,秦玦这是当她还是那具毫无知觉的尸体吗?他是把自己当布娃娃照顾上瘾了吗?
她挣扎了两下,无果,另一只脚又被抬了起来。
穆君桐咬着牙,不得不说,这种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朝对面石台望过去,刚才还在装死的敖成正悄悄抬起头,朝这边投来八卦的眼神。
穆君桐朝他瞪眼,他立刻重新埋下头,矜矜业业地扮演死人,
秦玦擦完她足底的灰尘以后,把她脚放下,扯来锦被,十分熟稔地为她盖上。
穆君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僵硬的气氛了,再次开口:“秦玦。”
终于,这两个字唤醒了他,他睫毛颤抖了一下,动作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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