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我们……那是见那位姑娘博识多学,想与之探讨请教学问的,与你可不一样!是吧,逢章?”
少年人笑闹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言辞轻浮,成何体统?”
赵山长斥责了一句,视线却不由看向方才萧牧离去的方向。
他也是不信神明之说的——
但有些人的存在,当真与神明无异。
“这世间芸芸众生,大多数人生来是为入世,而有些人生来是为救世啊……”赵山长自语般喟叹道。
“父亲,您既受过萧将军的救命恩情,那……咱们是否要登门道谢呢?”清俊儒雅的少年轻咳一声,试探地问。
“是啊是啊,到时我随山长一同去!”焦岐忙道。
“几百年前的旧事了?且萧将军救人无数,若人人皆登门攀这恩情,岂还得了?”赵山长横了一眼儿子:“读书人清正坦荡,少打些歪主意!”
少年心思被戳破,面红耳赤地挠头。
“行了,都自逛去罢。”赵山长为人并不刻板,负着手寻好友去了,未再揪着少年人们不放。
师长一走,少年人之间的气氛又活了起来。
“方才那位姑娘喊萧将军世叔……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听口音是地道的京话。”
“倒不知究竟是何出身来历呢……”
此时几名中年男人经过,边说着话:“……方才那一路猜灯谜赢花灯的,是那吉小娘子吧?”
“可不就是她么!化成灰我也认得!”
焦岐忙上前问:“诸位说的……可是方才那位猜灯谜的青衣姑娘吗?”
几名男子点头。
“诸位认得那位姑娘?”焦岐道:“方才听诸位称她为……纪姑娘?”
“什么纪姑娘,是姓吉!”男人纠正间,很有些咬牙切齿。
焦岐不解他何故这般态度。
“姓吉?”赵逢章一怔之后,不由问:“莫不是晴寒先生的孙女,去年随钦差官媒入了营洲的那位吉画师?”
“没错,就是她!”
少年间顿时沸腾起来。
只要是读书人,便没人会不知道晴寒先生!
“难怪如此博学……原是晴寒先生后人!”
赵逢章怔怔道:“我等今日也是有幸了,竟与吉家姑娘探讨了诗词之道……”
“有幸?”那几个男人里有些叫苦道:“谁碰着她,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逢章不解问:“这位大哥何出此言?”
“我输给了她八十两!”
“我前后可是输了整整二百两呢!我婆娘罚我在堂屋儿跪了一整夜!”
“我那日连玉佩都当了!”
几名男人一脸痛心地道。
少年们:“?”
“怎么,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她的事迹?就去年,她在咱们营洲城内,得是赢了座金山回去!好在是收手了,若不然咱们整个营洲只怕都要被她掏空了!”
“啊……原来是那位传闻中大杀四方的姑娘啊!”焦岐反应过来,万分惊喜地道。
几名男人:“?”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晴寒先生的孙女……竟如此热衷赌钱的么?”有少年表情复杂地道。
“这可不单单是赌钱?投壶射覆,哪个不高雅了?”焦岐眉飞色舞地道:“能在营洲城中战无不胜,吉姑娘当真不同凡响!”
焦岐说着,又去问那几名男人,衡玉常去之处。
“近来倒没听说她再去赌过了……但她与那千金顾的掌柜关系颇密,三天两头跑去喝茶!”
焦岐再三道谢,一脸神往——他银子多没地儿输,最适合与吉姑娘相处了!
对于这些谈论,衡玉自是一概不知,她刚被裴无双拉着来到那“夺仙灯”的擂台前,便见着了一位熟人。
确切来说,是白神医的熟人——
“杨福?!”白神医将人揪了过来:“嘿,还真是你小子,你也在营洲!”
“白……白先生!”陪媳妇孩子逛灯市的杨福心中一虚,下意识地看向衡玉。
此前衡玉已给他传过信,告知了他已找到白神医的消息,但杨福生怕挨扎,迟迟不敢相见。
他这过于明显的心虚反应被白神医看在眼里,又看了眼衡玉,顿时就回过味儿来了:“……我就说这丫头怎么找得这么准,合着是你在后头泄密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杨福大骇摆手:“是吉姑娘她……她说有极重要的人要救,若那人救不回来的话,她也不活了!而且她……还拿刀了!险些就当场自尽了!”
衡玉:“?”
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吗?
一旁的萧牧闻言怔住,不由抬眼看向她。
王敬勇更是大惊。
第141章 难得她喜欢
而稍一思索,王副将便想到了那日衡玉与苏先生鬼鬼祟祟摸去鱼铺时的情形……
彼时他觉得此事古怪,当下才知对方那日竟是为了替将军去打听白神医的下落!
且为了将军,竟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极重要的人要救——
若那人救不回来的话,她也不活了——
吉画师待将军,竟已深情到了如此地步吗?
她就这么喜欢吗?
在旁人的感情中逐渐开窍的王副将,难得地被感动震撼到了。
而倔强如王副将,尚且有如此感悟,至于那被衡玉“宁死也要相救”的主人翁是何心情,似乎也不难猜测了——
见萧牧向自己看来,眼神与以往不同,衡玉有着一瞬的慌乱,强作镇定地道:“此事……我可以解释的!”
而杨福一听她要解释顿时害怕极了:“吉姑娘,这……这不是你的原话吗!且那日你的刀抵在脖颈前,可是都见血了!”
衡玉:“……!”
她真的谢谢!
虽说能够理解对方怕挨扎的心情,但如此渲染倒也大可不必吧!
毕竟……那个“极重要之人”他就在现场!
当着白神医的面,已不好多说什么,且裴无双等人也在——
“阿衡阿衡,你要救的那人是谁呀?你该不会有了心上人却瞒着我们吧?”裴无双好奇至极地问。
顾听南几人也看着衡玉。
确切来说,是每个人都在看着她。
白神医,杨福,萧牧,还有那戴着幂篱跟了她一晚上以为她不知道、自萧牧出现后就自然而然地就由“暗”转明的王副将……
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与所期待的反应都不同。
每个人所知的信息也截然不同——
而她谎撒得太多,又要替萧牧保守此前中毒受伤的秘密,且需照顾到杨福的立场……
衡玉苦涩微笑。
修罗场,莫过于此了。
在一道道目光的极致揪扯下,衡玉唯有先同裴无双含糊过去:“此事……回头再说。”
好友如此反应,落在裴无双眼中是害羞的表现,是以也很通情达理地点了头,笑容十分体贴,凑在好友耳边小声道:“我都懂的……”
应付罢了好友这一关,在杨福不安的眼神下,衡玉转而向白神医道:“此前的确是我……以死相逼,才迫得杨福叔不得不透露您的下落,此事怪不得杨福叔。”
杨福暗暗大松一口气,干笑着看向白神医,嘴拙地道:“先生,您看这……吉姑娘她也是救人心切,事出有因……”
“行了!”白神医皱眉看着他:“你跟我过来!”
见他转身离去,杨福忐忑地跟上去。
白神医走出了数十步远,方才停下来。
杨福摸不准他的心思:“先生,我……”
白神医看了一眼身后,确定萧牧等人瞧不见自己了,忽然绽出欣慰笑意,拍了拍杨福的肩膀:“你小子干得不错!”
若非如此,他岂有今日这般舒坦的日子可过?
只是方才人多,萧侯又在,他总不好表现得太不值钱不是?
“啊?”
杨福这厢摸不着头脑之际,衡玉为打破这怪异的气氛,若无其事般向裴无双几人问道:“这夺仙灯……是如何夺?”
“这个啊,是营洲每年都有的上元习俗,瞧见那擂台上的梯架了吧,谁能爬到最高处,取下那赤雀口中的丹书,谁便能得此仙灯——喏,你瞧,就是那盏!”
顺着裴无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衡玉便被那灯架上挂着的花灯吸引了去:“这是……皤滩花灯?”
“皤滩花灯?”裴无双细瞧了瞧:“每年的彩头都不同……今年这个,瞧着倒也精巧,可是有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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