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裴无双听得面上笑容愈发甜了,小声道:“我就知道,嘴硬心软……”
篝火燃了彻夜,天色将亮方熄。
衡玉醒来时,入目便见帐顶,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四下。
她是在营帐内——
昨晚本说好了去镇上客栈投宿的,她怎么睡在这儿?
“姑娘醒了。”翠槐从外面端了盆用来洗漱的热水进来。
“我昨晚……是醉了?”衡玉坐起身问,脑子里开始重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
她本就喝了个半醉了,后来裴无双又拉她围火吃酒,再后来么……好像两人都喝倒了。
“是啊,姑娘醉了……”翠槐道:“侯爷见状,便让婢子伺候着姑娘在他的帐中歇下了。”
“过程呢?”衡玉若有所思地问。
她怎记得,喝到最后时,萧牧去寻了她,刚在她身边坐下……她好像,便倒他身上了?
还是说她记岔了,或是……做梦了?
见她细问,翠槐轻咳一声,才道:“姑娘醉得厉害,倒在了侯爷腿上便睡着了,是侯爷……将姑娘抱回这帐中来的。”
还睡他腿上了!
衡玉大感惊诧——她醉时,竟……如此从心的么?
且……抱回来的?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臂双手。
“姑娘放心,彼时人都散去了,没几个人瞧见,不会有人乱说的。”翠槐小声道。
衡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他昨夜歇在何处?”
“是歇在了王副将帐中,王副将上半夜守夜,侯爷下半夜就起身了,好像是去了印副将那里议事。”
同一刻,王敬勇也刚醒来。
然而刚一睁开眼睛,便觉脸上有些发痒,转脸去瞧,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棕黑的小眼睛。
王敬勇一个弹坐起了身。
“它怎么在这里!”他指着床上的小黑狗问道。
守在帐内的士兵笑着道:“是顾娘子送来的。”
“她送来,你就放我床上?”王敬勇皱紧了眉,“你们的规矩都去哪里了!”
“可……那是顾娘子啊……”士兵干笑了一声。
“是她又如何!”王敬勇看向那只朝自己爬来的奶狗,满眼写着拒绝——他都说了不想养了,这个女人简直离谱!
“那……属下把它处理了?”士兵唯有试探地问。
王敬勇的眉皱得更紧了。
小狗来到他脚边,舔起了他白色里衣的裤腿。
王敬勇脚猛地一缩,弯身将小狗拎了起来,在眼前皱眉打量了片刻,嫌弃地问:“这么小……怎么养?”
“应当要喝奶吧?”士兵道。
毫无经验的王副将眼神一变:“我哪儿来的奶?”
“?!”这下换士兵难为情了起来——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必王副将亲自喂奶?
“属下指的是羊奶……”
王敬勇面色稍缓:“那取些过来。”
“是。”士兵面色复杂地退了出去。
衡玉洗漱罢,出了营帐,未见萧牧,便随口向一名士兵问道:“侯爷在何处?”
“侯爷好像审昨日那刺客去了。”
审刺客?
衡玉点头。
是去见故人了啊。
最靠后的一座营帐内,堆放着扎营要用到的一应杂物。
手脚被绑起的男人,背后抵着一口沉甸甸的木箱,瘫坐在那里,见有人进来,抬起眼皮看去的一瞬,眼底再次盈满了杀气。
萧牧看了一眼他面前那些动也没动的饭菜,和结了一层油块的羊汤。
“怎么,怕有毒吗?”他问。
虽被绑了手脚,但用饭时会有士兵解开他的双手,在旁盯着他吃完。
而他显然没吃。
“假惺惺。”男人将脸别至一旁,声音冷硬:“成王败寇,要杀就杀,做这些花样给谁看!我烂命一条,哪里值得你萧将军如此费心!”
萧牧看着他:“蓝青,我不想杀你——”
男人眼神一变,皱眉看向萧牧:“你怎知我姓名?”
他以往只是暗中保护晋王,而在明面上并无军职在身,对方竟然将他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吗!
视线中,那人逆光而立,挺拔的身影浸在帐外透进来的晨光中,虽模糊了面容,却仿佛清晰了某些平日里被隐藏起的气宇风仪——
男人眼睫一颤,只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假条
端午节带小朋友玩,小孩儿施展粘人术,让老母亲分身乏术,应该周一更新,大家见谅。
第153章 是他亲手所杀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喃喃问了声:“你是……何人?”
他明知面前之人是定北侯萧牧,可是……
视线中,那浸在光影中的人,向他答道:“是我。”
那道早已褪去了少年青涩的声音极平缓,却仿佛仍带有昔年的旧影。
这一刻,男人几乎停下了呼吸,身体也一寸寸僵住,只于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知是如何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郎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声音神态皆因震惊而反复不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
郎君分明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道身影从光影中慢步走向了他,将原本负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其内是一把陈旧斑驳的匕首。
“这把匕首,你一直还留着——”萧牧道。
男人闻言眼底惊诧更甚几分,视线在匕首上落定片刻后,猛地抬眼看向萧牧。
“十二岁那年,我将此匕首赠予你,让你好生保护追随辰令。”萧牧看着手中匕首,似有些感慨世事弄人:“却未曾想到,时隔十二年后,你为替辰令报仇,恰以此刀锋示于我——”
“郎君……”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之人,因激动而试图将被缚的身体往前挪动:“真的是您?!”
这些事,除了晋王殿下,便只有郎君知晓!
甚至晋王殿下都未必清楚这匕首的来历!
只有郎君!
只可能是郎君!
男人几乎一瞬间红了眼眶。
萧牧在他面前单膝蹲身下来,拿匕首割断了缚着他的绳结。
男人刚得了自由,便“扑通”一声朝着萧牧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蓝青眼拙未能认出郎君,险些伤到郎君性命,实在罪该万死!”
“你既追随辰令,替他复仇亦在职责之内,无错无罪。”萧牧站起身,眼底有些寂然:“当年,的确是我亲手杀了他。”
世人皆知,四年前,定北侯萧牧平定晋王之乱,于两军阵前夺晋王性命,擒贼先杀王,一战扬名,封侯进爵,独揽北地兵权。
跪在那里的蓝青身形微僵,缓缓抬起头来:“……当年,晋王殿下于战场之上可曾认出了郎君?”
郎君的形容样貌显然改变过了!
“开战前夕,我曾暗中前往晋军营中见过辰令一面。”
蓝青意外至极。
如此说来,开战前郎君便同晋王殿下表明了身份?!
意外之后,便是惊惑不解:“既如此,又为何会……”
故人相认之下,为何仍会开战对峙,且晋王殿下最终竟命丧于郎君刀下……
萧牧道:“彼时战事胜负已成定居,那晚我前去,是为劝辰令退兵自降,保全最后一丝生机。”
蓝青明白了,声音低了下来:“晋王殿下……不愿退兵,对吗?”
萧牧看着蓝青身前那碗冷凝的羊汤,仿佛被带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滴水成冰,寒风猎猎鼓动着晋军旗帜的夜晚。
二人于主帅帐中相坐。
两盏酒饮下,故友“死而复生”,重逢的喜悦,很快便被时过境迁,世事变幻的沉重心情取代了。
他们中间,此时摆着的是生死抉择。
晋王又饮下一盏酒,起初开口时语气轻松——
“咱们四人当中,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既反了,便不会降。”
“我知你想保全我性命,不惜表明暴露身份,不顾已身安危只身来此,也要相劝……敬之,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所求,向来也不止是活着。”
“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我与兄长皆是母后亲出,只因我小了兄长两岁,便注定与皇位无缘——可我恨的从来不是兄长,我从前从未想过要和兄长争夺储君之位,可父皇多疑,他立了兄长为储,便将尚在幼年的我看作了需要提防的外人恶人……”
“他不仅多疑,更是糊涂无能,时家究竟是否通敌,他当真心中没有判断吗?所有的不公,皆是源于他!我恨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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