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第169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日后您可常来小住。”

  吉南弦与之寒暄间,听得下人通传,遂起身来,向孟老夫人行礼之际,便道:“祖母,这位是祖父生前的好友,白先生。”

  说着,不着痕迹地拿印证的视线看向衡玉。

  衡玉与兄长微一颔首。

  吉南弦心中便有了数——还真是那位白神医。

  衡玉笑着说道:“我与白爷爷之前已经见过了,白爷爷此番是受我所邀前来作客的。”

  “原来是白先生。”孟老夫人含笑道:“从前晴寒在世,常是提起先生的,是将先生真正引为了知己。”

  白神医闻言笑着摇摇头,心中却颇受用。

  衡玉含笑沉默着。

  瞎话张口就来这种本领,她是随了祖母没错。

  孟老夫人看着白神医,又接着说道:“只是直到今日才有缘得见先生本人,此时一见,果真是脱俗出尘的人物。”

  衡玉看着对方那刚长出来一茬儿花白头发的脑袋,倒也认同自己祖母的话——脱俗出尘没错,且是将脱未脱,似出未出。

  白神医听得喜笑颜开:“嫂夫人过奖了,今日得见嫂夫人,才知何为真正名门淑女出身的诰命夫人,真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商业互吹,莫过于此了。

  且白神医吹得颇上头,想到这位老夫人丧夫丧子的经历,心中又觉对方支撑着一个家颇不容易,遂又道:“且看您这面相,实是有福气之人,且越往后这福气便越旺!”

  孟老夫人笑着道:“那便借先生吉言。”

  白神医又补充道:“远的不提,单说您这两位孙辈个个被您教养的如此出色,日后必然都是有出息的!”

  听到此处,衡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就见白神医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有一句话从那一张一合的嘴里蹦了出来:“况且日后还有堂堂定北侯给贵府当赘婿呢,这福气谁能比得了?”

  孟老夫人:“?”

  吉南弦:“?!”

  大约是觉着“亲事未曾真正定下,不宜声张”,白神医说这句话时特意还压低了声音——

  但这并不影响它发挥出五雷轰顶般的效果。

  见自家祖母和兄长皆朝自己看过来,衡玉整个人都麻了。

  麻木之余,又有一丝疲倦——同样一件事,究竟还要将她反复公开处刑多少次?

  她唯有硬着头皮胡乱地朝祖母和兄长使了个“我可以解释”眼神,而后便忙问白神医:“白爷爷,您来得这样早,可用早食了没有?”

  “这……”到底有嫂夫人在,白神医难得矜持了一下:“天不亮便赶着进城来了,倒是没来得及吃些什么,腹中也未觉得如何饥饿。”

  “岂有让贵客饿肚子的道理?”孟老夫人已回过神来,笑着吩咐女使让厨房去备些可口又不叫人久等的饭菜。

  “如此我便带白爷爷去膳堂吧?”衡玉立时主动请缨。

  孟老夫人含笑颔首。

  衡玉:“白爷爷,请随我来。”

  “嫂夫人如此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神医拱手揖了个礼,很是矜持周到。

  见衡玉领着人走了,吉南弦迟迟回过神来,余惊未了地道:“祖母,您方才……可听清白先生话中之意了?”

  是他想岔了吗?

  总不能昨日刚打下的赌,今日便要输了去?!

第176章 当真只是逢场作戏?

  衡玉这厢陪着白神医往膳堂去的路上,与之说道:“待会儿用罢早食,还得有劳白爷爷随我去一趟永阳长公主府。”

  这是在回京的路上便说定的了事情。

  白神医闻言却颇为不满:“驴也没你这般使的吧!我这才刚到,还没喘口气儿呢,你就要赶着我上磨了?”

  翠槐听得神色复杂——白神医这人果真实在,打比喻时他是真骂自个儿。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我往京师本是游玩享乐来了,结果为了你这破事,却害得我们师徒分离,叫我这两日可是受了好些苦!”已习惯了徒弟在旁侍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白神医如是说道。

  衡玉不禁叹一声:“您还真是由俭入奢快,入奢入俭难……”

  “还好意思说我呢?”白神医瞪她一眼:“你这没良心的娃娃,三番两次逼我在破誓遭雷劈的边缘试探,我现在下雨天都不敢出门了!”

  他本说让徒弟去,这丫头却非他不可。

  “您放心,这不叫破誓,我待长公主殿下如亲生母亲,横竖也算不得外人的。”衡玉宽慰道:“况且治病救人乃积德行善之举,这雷是怎么着也劈不到您头上来的,若真有那不分青红皂白的雷,我替您挨着——”

  她说着,伸出三根手指表态。

  白神医见状连忙“呸”了几声:“青天白日的,瞎说什么!”

  说着,又拿赔罪的神态往头顶看了一眼,难得念了句佛:“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衡玉露出笑意:“我就知道您是疼我的,才舍不得让我挨劈呢。”

  “先生放心,这当真不算破誓的,满京师都知道永阳长公主殿下与我们姑娘情同母女。”翠槐也在一边安慰了一句。

  白神医“嘁”了一声,斜睨了眼衡玉:“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同晴寒那老货一个模样,将整个大盛筛上一筛,抖上一抖,只怕都找不出几个她所谓的外人来,就连路过的蚂蚁多少都得同她沾点亲带点故!”

  衡玉笑道:“那便多谢白爷爷的夸赞了。”

  “小女儿家家的,还是个厚脸皮……”白神医说这一句时,忽然想到这两日进城之前在一间茶棚内歇脚时,听到的那些有关吉家姐妹二人的风言风语,是以后面的语气便不自觉软了许多。

  说来,茶棚中那些人所言,叫他听得十分火大。

  于是他在经过那几人身旁时,悄悄给他们下了些痒粉——毕竟他只发誓说过不救人,可没说过不毒人。

  但真论起毒来,还是那些人的臭嘴更毒一些,下回再叫他听着,直接下哑药。

  “脸皮厚也不是什么坏事。”衡玉笑了笑,道:“若您果真累了,那便歇一歇,我这便让下人去给您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您好好睡一觉,何时歇得差不多了,咱们何时再过去也是使得的。”

  到底长公主殿下的病不是什么急症,不是非得急于这一日。

  白神医面色缓下来,负手慢悠悠地往前走:“这还差不多。”

  膳堂里很快摆上了饭菜,白神医大快朵颐之际,衡玉在廊下交待了翠槐一番:“去前头客院里,收拾一间最大的客房给白爷爷住,再挑两个机灵勤快的小厮……”

  翠槐刚应下离去,便有一名女使寻了过来。

  “姑娘。”那女使福了福身,轻声道:“老夫人和郎君说,让您忙完了之后,还回前厅说话。”

  衡玉默默看了眼天。

  “走吧。”

  逃是逃不掉的。

  回到前厅时,衡玉只见祖母正坐在那里吃茶。

  “阿兄怎么站着?”衡玉跨进厅内,随口问。

  走来走去的吉南弦闻言看向妹妹。

  是他不想坐吗?

  他坐得住吗!

  “说说,什么叫定北侯给咱们家做赘婿?”吉南弦刚示意下人刚门合上退出去,便神色焦急地问:“方才那位白先生在此,我忍着没给你露馅,你现在总该解释解释了吧?”

  见他这模样,衡玉拿尽量舒缓的语气道:“阿兄勿急,此事有隐情在。”

  吉南弦正色以待,又有一丝戒备:“先说好,不准撒谎!”

  “阿兄杯弓蛇影了不是。”衡玉也不卖关子,很快便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但只提了萧牧此前中毒昏迷命悬一线,并未细说下毒之人是晏泯等诸多内情,晏泯之事她还没和萧牧仔细对过,尚且不确定适不适合说。

  虽然他说她只管看着办便是,但分寸还是要有的。

  孟老夫人和吉南弦也听得出她有意略过了一些,但也都并无意过多追问——再是结盟,也没道理过度追究别人的私事。

  若果真关乎结盟大局,小玉儿也不会瞒着,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再者,今日的重点也不在定北侯中毒之事的真相之上。

  “当真就只是逢场作戏?”吉南弦盯着妹妹问。

  衡玉:“?”

  什么叫逢场作戏?

  “权宜之计。”衡玉纠正道。

  孟老夫人含笑点头:“救人总归是没错的,我们小玉儿不拘小节,临危应变,当夸。”

  听得自家祖母此言,吉南弦才真正松了口气。

  在这个家里,骗他好骗,但休想有人能骗得过祖母——祖母都信了,他自然也没道理再多疑了。

  还好还好,本以为要朝赌夕输。

  吉南弦那口提起来的气,再次松了下来。

  “都这般时辰了,阿兄还不入宫吗?”为免自家兄长再揪着不放,衡玉先发制人地问。

  “圣人今日不临早朝,这般时辰太子殿下正和百官议事,我晚些去也无妨。”

  “虽太子殿下此时不在东宫,阿兄却也当持以勤奋之姿才是。”

  听她一副劝人勤勉的语气,吉南弦看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若不然我方才便走了。”

  不过也确实不宜再耽搁了。

  吉南弦向祖母行礼罢,便赶忙上值去了。

  “你阿兄忙去了,你可有事要忙?”孟老夫人笑着看向孙女:“要不要坐下陪祖母继续吃茶?”

  对上自家祖母那双含笑的眼睛,衡玉总觉心中打鼓,刚想要寻了借口遁走时,便刚巧有了送了专合她这瞌睡的枕头来:“二姑娘,前院有女使寻您。”

  有小厮的声音隔着厅门响起。

  衡玉借此事得以开溜,待出了前厅,便见一名小丫头等在石阶下,瞧见她过来,忙福身行礼,道:“方才有姜令公家的下人过来,递了这张帖子,指名要给二姑娘的。”

  衡玉不由大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