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夭寿了,感觉要完。
戏台子一撤下去,满堂宾客离开后就被陆明笙以强硬态度换上一身旗袍的齐璨,坐在床沿望着神情晦暗不明的陆明笙,心中生出几分慷慨赴死的英勇来。
陆明笙给她换上的这条旗袍,明显是定制的。
齐璨扯了扯腰线和尺码刚刚好的旗袍,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陆明笙是什么时候算出来的尺寸,居然分毫不差。
那边,陆明笙将购置来的一大块西洋镜放好了,正对着床头。
齐璨抬头看去,墨色的旗袍,缎面精贵,点缀着几只金线勾勒出来的金丝雀,透出一股子娇艳诡异的气息,修身的腰线展现出女郎的曼妙体态,裙摆的花纹是藏青色,轻晃了晃腿,裙摆恰似空中翱翔的鸟儿。
就是这旗袍开叉得有些许高了,显出那双纤细修长的腿来。
“明笙......”齐璨伸手小心牵住了走到自己面前的陆明笙的手,娇娇地晃着,一副十足的撒娇柔软模样,睁着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眸抬头望他。
陆明笙坐到了她旁边,把人揽进怀里坐在自己膝间的长袍之上,反手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这身旗袍好看吗?”
那清冽却含着说不清的意味的嗓音,就像羽毛一样,扫过自己的耳尖。
镜中的女郎,天鹅般纤细白皙的脖颈瞬间染上了漂亮的胭脂。
齐璨受不住他这样说话,下意识地侧开头去“你别这样说话,求你了。”
背后陆明笙的胸腔微微震动着,明显这人是在笑。
佛珠被陆明笙带着,穿过金线旗袍,没入了那已然被雨露打湿的玉兰花瓣,还夹杂着溪水流淌的绵柔声响。
颗粒分明的感受,激得齐璨往后伸手要推开陆明笙,却被桎梏得动不得分毫。
“不喜欢吗?”
外皮温润如玉,本性恶劣十足的陆明笙捻着佛珠,刮去雨露,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只有那微弱不平稳的呼吸声。
还不待齐璨躲开,陆明笙取出了佛珠串,将那双皓腕钳住。
滚烫的温度,灼得那娇气的玉兰花下意识要合起来。
“宁儿穿这身,倒是方便的很。”感受到那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陆明笙感慨了一声。
齐璨如何也想不到,陆明笙这个狗男人,定制了这身金丝雀旗袍,竟然是为了方便。
本以为开叉高是方便她平日行动走路,没想到是另一种方便了。
咬牙切齿的齐璨捉起那串佛珠,扔了出去“方便什么?!”
陆明笙揽着她,笑道“方便寻花摘花,再在花上留些白银玉露。”
“看看镜子?”将人捉弄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明笙,好整以暇地送了送,柔声哄着她,手上却摆正了她垂下的脑袋,叫人仔细看清镜中的光景。
热气氤氲到神智模糊的齐璨侧眼去看,看到了分明衣衫干净,可他月白色的长衫上全是深色的水渍印记,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而那长身玉立的青年,光洁白皙的额角落下一滴汗来,顺着旗袍的领子消失不见,吓得那泪眼朦胧的女郎却是一颤。
“我和柳恨雪哪个好看?”
这句话堪比城北徐公孰美,这下齐璨可算是弄明白了,这家伙干嘛要整那么多幺蛾子。
齐璨揪着他不长不短的黑发,抽噎道“明笙好看。”
“乖。”
满意了的陆明笙挑起一点朱红,拿指间佩戴着的墨玉戒指摩挲着,惹得那雀儿扭着柳腰,要逃离开,却根本无济于事。
醒来之后的齐璨气到,直接把那贵重的西洋镜给砸了个粉碎,若不是陆明笙反应快,将佛珠串戴回了手腕上,不然只怕是要被她一把扯断,珠子落个满地了。
作者有话说:
过!过!过!
(撒娇卖泼)快收藏我的预收,那个绝对是我的快乐老家!
第62章 佛面杀心贵少爷14
◎初阳先生是谁?◎
“宁儿还生气吗?”
陆明笙这个缺德家伙, 看着人把镜子砸了个粉碎,还累得扶着腰在那调整呼吸,不忘关怀地问了句。
柳眉倒竖的齐璨转过头, 被火气烧得发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换了身白丝绸睡衣的陆明笙下床,走到齐璨身边,带着她揽上了一旁的卧榻,还伸手给她倒了杯茶递到了她唇边“仔细嗓子, 可别叫得唱不了歌了。”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齐璨一听这话, 就郁闷得不行了,是谁搞出这些手段的?
但明显此刻的陆明笙服软, 一副任她撒气卖泼的模样, 齐璨也不好掀了桌子,拂了他的好意,小口啜饮着茶水。
瞧着怀中的人乖乖地把金银花茶喝下去了, 陆明笙习惯性地捏了捏齐璨圆润的耳垂,昨夜怕失了节制不小心扯了这耳环伤到她的耳朵,所以现在的她耳朵上是空荡荡的,而且因为耳垂的温度向来比人的体抵上不少, 捏起来凉凉的。
“你都是哪学来这些手段的?”喝完茶的齐璨轻哼了一声, 靠在他怀里问了句。
剧情大纲只说了他年少时候因为母亲早亡,受了院子里一众姨太太的磋磨,但并没有细说。
明明表面上是个光风霁月的陆家大少爷,怎么说也接触不到这些那么离谱的玩法。
陆明笙将下巴搁在她乌黑的秀发间,鼻尖飘着发丝的花香味, 听到她的询问后, 眼神暗了下去, 双眼微敛, 可是却笑了出来,胸腔震荡起笑意“想知道呀?”
齐璨听到这笑声,顿时心觉不妙,连忙摇了摇手“若这是你的秘密,我就不听了。”
陆明笙轻轻捉住了那只轻晃的手,指腹擦过鲜红的蔻丹,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秘密可言的,这平城里多的是人知道我的过往,只不过都不敢说罢了。”
“毕竟说过的人,都被.......”眸中含笑的陆明笙凑到她耳畔,柔声道“砰地一下解决了。”
这砰的一声吐出来的气息,吓得齐璨是肩膀一抖。
陆明笙看她这被吓得小脸煞白的可怜模样,一时间心尖又漫上几分不舍得来,亲昵地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侧,哄她“不怕,宁儿想知道,我讲给你听。”
“现在的平城是只有花汇厅了,不知宁儿以前有没有听过春香窑?”
听到春香窑三个字,齐璨一愣,原身的记忆里是有印象的,里面的姐儿和兔儿比花汇厅里的姑娘更凄惨,终日缩在那不见天日的暗巷里,若有来客了,便只能乖乖地躺上脏兮兮的席子,任由磋磨。
即使伤痕累累的她们上街来买些吃食,看到她们从那出来的人,也会冷嘲热讽,瞧不上她们,毫无地位可言。
若是不愿意或者要出逃,那里面的老妈妈,可没有花汇厅的吴晦月好说话,只是把人从平城的花汇厅送到别的城里去,那儿的老妈妈会寻来烧红的烙铁,把人伤到哭着答应为止。
齐璨的心情有些低落,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过。”
陆明笙垂眸瞄了眼她那明显黯然下来的神情,低沉的嗓音缓缓流过,平静到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就是春香窑出来的。”
这样平静陈述的话语,无端端地让人心疼和难过。
贝齿轻咬了下浅粉的唇瓣,齐璨转过头,搂住了陆明笙的脖子,埋进他肩膀里闷闷道“明笙不难过。”
看到她以这么笨拙的方式安慰自己,陆明笙的心尖好似被没成熟的梅子蛰了一下,泛起又酸又疼的感觉来,弥漫开让人心尖都被酸软了。
手上小心地托了托她的腰,陆明笙继续说道“母亲被磋磨死了之后,公馆里的姨太太,瞧着我好看,想把我养作童儿玩,我将这几人的脸给毁了,于是就被卖到了春香窑。”
“若不是我年岁还小,只怕是要被那东洋人开了花了。”陆明笙唇角荡开讥讽的笑意“我逃出那儿,回到了陆公馆,在陆家主面前屈膝求罪讨好,挨了三十棍,才留下来没被带回去。”
“可是春香窑,已经没了。”齐璨小声说了句。
“嗯。”陆明笙收紧了手,把人抱得很紧“前些年我干的。”
“春香窑的姐儿的经历,本要被那些文人登上报纸,我拦下来了。而那个该死的婆子被我一子弹送去地下陪我爹了。”
陆明笙恍惚间,眼前又浮现了前些年,掌握陆家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驻兵和陆家的家仆,将春香窑里头血洗了一遍,把那些瑟瑟发抖浑身脏污的姐儿救了出来,各自给了二十银元送她们离开了平城。
他垂首,轻轻吻了吻齐璨微凉的耳垂,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在告诉她什么“宁儿,我不脏。”
这三个字瞬间像蜘蛛网一样将齐璨的心脏笼罩起来,层层叠叠的,织得密不透风,光是想到陆明笙这么个人,齐璨就觉得心头有一种要窒息了的感受。
齐璨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有如水洗过的墨玉般眸子,在他眼皮处落下一个吻“哪里脏了。”
“之前我才被人骂过脏呢。”齐璨想到了之前那个卖花的老太太,拿自己来安慰他。
陆明笙揽着她的腰,笑道“贞洁二字可从来不在旗袍下,如今都大唱自由婚姻了,可不兴建起那可笑的贞节牌坊。”
窗外晚春的风轻轻吹过,拂乱了齐璨的发丝。
齐璨抬手,把头发勾到了耳朵后边,对着陆明笙如玉俊脸上的那和煦春风般的笑意,也笑了起来。
*
最近这些日子动荡不安的很,平城的驻兵又开始抓文人了。
听说是又有文人开始写些批判大总统的文字,还骂这些驻兵,手上用着先进的弹药武器,可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文章明里暗里都在骂这些,自然惹得那上头的人不痛快了。
连《文报》的创刊人好似都被抓进去了。
花汇厅里的齐璨刚唱完一首曲子正打算去后台卸妆了,就听见门口一阵喧闹,然后就冲进来一队平城的驻兵自卫队,领队的长官手里还拿着抓人的文件。
齐璨心头不由得一挑,撩开后台的帘子进去,透过帘子的缝隙观察情况。
这群人横冲直撞,把不少宾客和舞女都给吓了一跳,但却只能怒瞪着他们,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些人早在平城作威作福惯了,一个不容易那是要丢了命的。
那威风凛凛的长官怒喝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抓捕令“孙姝宁是哪一个?!”
陡然被叫到名字的齐璨撩起帘子的手一抖,迅速后撤背靠着墙壁。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那文报的创刊人,把这些撰写文章的文人都给卖了不成。
本来在后台上妆的萧柔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由得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齐璨,小声道“宁姐,找你吗?”
齐璨无声地点了点头。
萧柔眼看这群人来者不善,指了指后台对着暗巷的小门,无声地示意让她从这小门出去。
齐璨走到窗台前,从窗帘的小缝观察暗巷的情况,在看到那几个驻兵后,心底叹了口气。
正在齐璨一筹莫展的时候,吴晦月从楼上下来了,娇媚地揽上了那领队长官的手臂“刘长官,这是做什么呢?我花汇厅的客人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那刘长官却显然不是吃这一套的,从她臂弯中挣出手来,黑洞洞的膛口对上了吴晦月的眉心,面无表情地说:“把人交出来。”
后面的一个自卫队士兵直接发了一枚子弹,砰地打在了地板上,打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子弹口,惊得舞厅里的姑娘们惊叫一片。
“若是不把人交出来,你这花汇厅只怕是要开不下去了,死几个姐儿怕是不好听吧?”
随着这个刘长官的一声令下,不少舞女都被直接指着了,若是不小心走火就没了命了。
甚至有一个士兵,子弹直接擦着一个姐儿的手臂过去,顿时鲜血如注。
眼见事态要闹大出人命了,齐璨一咬牙,掀起后台的帘子,走了出来,含笑朗声道“我就是孙姝宁,不知道长官您找我什么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