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铃千叶
顾长逸抬头看了一眼他妈,“东西是我挑的,但是钱是冰莹付的,这是她的心意。”
翟洁玉面色一顿,嘴角扯了扯,没跟儿子去犟。
儿媳妇付钱,付的还不是儿子赚来的钱,她又没有工作。
以前在乡下生产队工作,全家人一年都挣不到什么钱,她一个小姑娘,年龄摆在这里,能攒下来多少。
心里不满,但她不傻,没有说这些话去惹大儿子不高兴。
再说今天儿媳妇也确实是来对他们表达孝心,她总不能收了东西,再对人冷嘲热讽。
顾长逸倒了一杯绿茶放在媳妇面前,“魏叔,左眼300度,右眼325度,对吗?”
“对,没错。”魏正奇露出欣慰笑容,“冰莹,谢谢你的礼物,我很满意,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买了这么贵的东西。”
穆冰莹笑了笑,在长辈面前笑起来颇为乖巧。
孩子到底是没白疼。
找的媳妇对他也这么孝顺。
魏正奇紧紧握着眼镜盒,内心充满了感动,怎么看怎么满意。
“怎么买了这么小的包。”
翟洁玉那边已经把包打开拿出来了,眼神新奇归新奇,但是表情谈不上满意,“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呀,要是去买菜还能装一装零钱,但我也不需要去买菜,上班和出门都用不了啊。”
魏正奇推了推她,“孩子买了是心意,你怎么还挑挑拣拣,我看这个小包就非常别致,你之前不是说拎大包出门太累了吗?这小包不是正好,里面我看也挺能装的。”
他知道妻子是因为冰莹不喜欢南燕的作者玫瑰,心里一直不满。
在家里就说了很多天了,来之前他特地嘱咐过,不要因为一个不认识的外人,伤了自己家人的感情。
但妻子的个性就是喜欢一个人,看这人做什么都顺眼,不喜欢一个人,看这个人做什么都不顺眼。
虽然她对儿媳妇还没到不喜欢的程度,但是她现在正对玫瑰到了前所未有着迷喜欢的程度,谁说玫瑰不好,就是她的敌人,就连平时他说提出一点不同意见,都要被翻脸。
所以今天才会这样。
“谢谢冰莹。”翟洁玉没说客气话,拿起小包放进纸袋里,嘴上说谢,脸色却不冷不热。
顾长逸突然伸手把纸袋拎了过来,沉着脸道:“以后不用给她买,这个留着我们去岛上用。”
翟洁玉怔住了,看着儿子脸色不对,不敢大声说话,抱怨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以后不用给她买,我是谁,我是外人么?”
场面尴尬住。
穆冰莹被顾长逸突然把东西收回来的举动怔住了。
魏正奇也怔了几秒,看着妻子伤心的表情,劝道:“长逸,你妈不是不喜欢这个包,她的个性你了解,她最近正着迷玫瑰,就是最近《南燕》的作者玫瑰,我听说冰莹不太喜欢南燕相关的人,所以……”
“魏叔,我知道这件事。”顾长逸将纸袋收好,看向他妈,“你几岁了?幼不幼稚?冰莹特地花钱去给你选东西,你就因为一个喜欢的作者,就这么对待她送给你的礼物?”
“我……”翟洁玉词穷,上前想把纸袋抢回来,儿子不给她,她觉得丢了面子,坐了回去, “我又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本来就小,本来装不了什么东西,这不是事实么,你都知道你魏叔需要眼镜,知道他眼睛度数,怎么买的时候不多想着我,我每天包里都要备着很多护嗓子的药,还要带上很多泡茶的枸杞百合罗汉果茶包,这小包哪里装得下。”
买了东西被抱怨,是人心里都不舒服,穆冰莹也是人,心里当然高兴不到哪里去,但知道婆婆是因为另一个“她”才这样的,又无法真的生起气来,交织到最后,就变成了无奈和想笑。
“妈,您要是不喜欢,这个就先不给您用了,等下次有机会,有合适的礼物,再买给你。”
翟洁玉抿住嘴唇,这合着夫妻二人一条心了,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结果就是礼物不给她了。
“冰莹,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南燕多火啊,每天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你怎么就不喜欢呢,你是觉得玫瑰哪里不好?写的角色讨厌,还是文笔不好?传达的观念你不喜欢?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作者,和玫瑰有冲突了?”
话题又绕到这了,穆冰莹真想扶额叹气,“妈,我没有讨厌玫瑰,我怎么会讨厌她呢,我就……”
“你看!”翟洁玉抓着丈夫胳膊,“就是这个表情,这种明明很讨厌,却要为了不惹我生气,违心说不讨厌,我一看到就更生气了。”
穆冰莹懵然,下意识看向顾长逸。
看媳妇歪着头一脸懵,一脸无辜,顾长逸的冷脸融化了,眼里露出笑意,“别理她,也别告诉她了,等她哪天知道了,后悔去吧。”
他妈这么喜欢玫瑰,这么喜欢《南燕》,等以后知道玫瑰用《南燕》挣来的稿费,特地给她买了包,她还给拒绝了,估计后悔的眼泪都能把长城给哭倒了。
魏正奇看了穆冰莹两眼,“没有,人冰莹脸上明明是被你冤枉的无奈。”
翟洁玉急道:“怎么没有,哎,你看不懂,上次提到这事,她的脸色更明显,今天是收敛了。”
看到婆婆这样,穆冰莹无语,打消了告诉她事实的想法,也不想再聊下去了。
“您就跟您的南燕玫瑰过吧。”顾长逸喝了口绿茶,拎起纸袋,“早点回去歇着,明天南燕更新,您肯定要起早去买新一期报纸,我们就不耽误您了。”
翟洁玉看出儿子和儿媳妇不高兴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一想到儿媳妇刚才的表情,就把嘴闭上,什么都不说了。
她还生气了呢,两人都不来哄她。
算了,不喜欢玫瑰的人,注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婆媳关系,短时间内也注定是处不好了。
她不强求了。
……
路上,顾长逸侧头看着穆冰莹,“不开心了?”
“没有,谈不上不高兴。”穆冰莹看着手里的纸袋,“就是在想,海边比市里还要热,肯定更容易出汗,这个包是头层牛皮,又是米白色,估计我也不大能经常用。”
“海边早晚温差大,等菜站和供销社建起来了,要去买菜也是早晚去买,不会流什么汗。”顾长逸看媳妇似乎真的没有不高兴,笑道:“你直接用了,让妈以后哭着后悔去吧。”
穆冰莹笑了,没有出声劝顾长逸以后别老下婆婆面子,除了因为顾长逸心里向着她才这样,也因为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住的事,这是从小经历发展成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
从旁观者角度看,两人都很习惯这种模式了,她没必要为了表达儿媳妇的懂事孝顺,去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模式,再说公公和魏叔都没教育相劝,轮不到她去指责教育。
到了家里,顾长逸下车先打开后备箱,拎起从乡下带来的东西往屋里走。
对面高政委家门口坐着好些人,左边一拨,右边一拨。
经过上次菜站的事,南燕党和陆横党再有意见也不敢吵翻天,甚至动手了。
目前两拨人维持一个很微妙的平衡。
就像高政委家,高翠兰和桂花婶支持的不是一派,但两人在家属院又都是说话挺有分量的人,很多人都跑来高政委家找她们。
以前是不可能这样面对面安安静静坐着,现在就能了,不管心里有多不服气,多么想吵个脸红脖子粗,也得忍耐住,尽量和和气气说话。
这同时说明,顾昌巍不但在军中有威信,在家属院同样有威信,一旦真的发火了,平时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家属们也得缩着脖子听话。
“小穆,又带什么回来了?”
穆冰莹手上捧着一袋子桂花,转头看到高翠兰红光满面走过来,心里暗想,天天吵,天天闹,怎么不见憔悴,反而气色越来越好了,“都是一些乡下随处可见的东西,翠兰姑,你要不要拿点桂花回去泡茶做点心糖糕?”
“我说呢,这么香。”高翠兰好奇看着顾长逸的背影,“乡下随处可见,到咱大院就成了稀罕物了,我看长逸手上拎着的好像是板栗?”
“翠兰姑,你眼神真好。”穆冰莹笑着道:“你要不要拿点栗子回去吃?还是我等下炒完给你送点过去?”
“你要炒栗子?”高翠兰露出笑容,“你手艺那么好,还是你炒完给我几颗吧,不用你送过来,我们这人多,你带来的都不够分,等下我过去拿几个就行了,对了,我记得你爸最喜欢吃栗子,多留些给他吃。”
“是吗。”穆冰莹看着高政委家门口坐的一群人,正往自己看,仿佛下一秒就都会冲过来拉拢了,转头想走,“翠兰姑,那我先回去剪栗子了,这要一个一个剪,耗时间。”
“哎去吧。”高翠兰看人走,突然又想到什么,凑上前抓住穆冰莹胳膊小声道:“你晚上别做那么些菜,我估计段副司令得去你们家,省得看到一桌子菜,又要说三道四。”
“段副司令?”穆冰莹好奇,“是我们家晚上请客吗?”
高翠兰摇头,“哪啊,你没嫁进来前,你们家很少请客,你爸不喜欢搞这些,听说是段副司令不让他们家老二去上大学了,要让他去当兵,找的不是你爸,找的是长逸。”
“嘉祥?”穆冰莹诧异,上次在家里提起过这件事,段嘉祥似乎对当兵兴趣不是很大,他们还祝福他去上大学,一切顺利。
“以前没怎么管过,现在孩子大了,总要为孩子打算一番。”高翠兰从穆冰莹手上拿着的袋子里,抓了一把桂花放在鼻子底下闻,“就是有点可惜,那孩子是凭借自己本事拿到的大学名额,就这么浪费了。”
话音刚落,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斥责声:
“高翠兰,你还要不要脸!”
穆冰莹一怔,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脸很熟悉,但叫不上来名字的妇女。
妇女“蹭”地从矮凳上站起来,指着高翠兰骂:“他凭什么本事拿到的大学名额?凭他没本事让村里人给他饼子,恼羞成怒走人,害得南燕差点死在山上?”
高翠兰一脸懵然,头一回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莫名其妙”。
“太过分了,真是不要脸,南燕是为了想要奖励,才把功劳牵强的安在陆横头上,你还真当是他的本事了!”
“救了全村人的葛根是南燕抱着必死的心,才意外发现的,最后犯傻将功劳挂到陆横头上,陆横才拿到了大学名额,你却说这是陆横凭本事拿到的,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跟那陆横一样厚脸皮!”
“为了拉拢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小穆,你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
“小穆怎么会相信她,人家什么脑子,她肯定是支持南燕的人,是吧小穆。”
穆冰莹:……
她果然不能多待一分钟。
趁着高翠兰还在懵着,没吵起来,没抓着她作证,穆冰莹冲大家笑了笑,捧着桂花快步走进院子。
刚走进客厅,外面响起了吵架声。
对吵起来,虽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比一个声音高,再一个比一个声音更高,但明显火气一点都没减少,都压抑着呢,所以才会听到一点点,还没辨别整句话连起来是什么,就急着骂人了。
“笑什么?”
“我哪笑了。”穆冰莹走进卫生间洗手,看到镜子里自己确实勾着唇,“就算是笑了,也是无语了,说不出话了,才会这样。”
顾长逸听到外面吵架的动静,“怎么了?他们是争着抢你,吵起来了?”
“哪啊。”穆冰莹打着肥皂,“经过上次以后,她们天天压抑着不能发泄不满,都成“惊弓之鸟”了,刚才翠兰姑正和我可惜段嘉祥凭本事拿到的大学名额,结果不能去上了,高政委家门口那些人就以为翠兰姑是在说陆横,急着就跳起来了。”
顾长逸笑出声,“一个个都闲坏了,还是我媳妇有魅力,第一篇文章就能让这么些人疯成这样。”
穆冰莹没有一点自豪,冲掉手上的泡沫,“这个结果,发展下去不全是好事,妈这样,肯定还有比妈更极端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我要是哪天写的不合她们心意了,说不定就会想尽办法找到我,找不到我,就有可能去报社闹,欲其让我死。”
顾长逸冷声道:“我看谁敢。”
简单四个字,杀气腾腾。
穆冰莹嘴角露出笑,用毛巾擦干手,走出卫生间,主动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等下奖励你吃糖炒栗子。”
顾长逸高兴了,跟着媳妇一起进入厨房,“你也别提前被没发生的坏结果裹挟住,胡思乱想,给自己制造焦虑,目前看到的都是好事,想想爱之欲其生,你会在这么多喜欢你的人支持下,扶摇直上,收获你想要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真有反面,你在岛上,也没人找得到你,可以安安静静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穆冰莹一愣,刚提起篮子的手也跟着顿住。
如果不是听到顾长逸这段话,她接下去可能真的会被事情的反面裹挟住,常常会因为未发生的事情担忧焦虑,逐渐把自己的情绪搞崩溃,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就会变成她刚才说的“惊弓之鸟”,看到一些不好的点,就会无限放大,加深焦虑,直到彻底看不见更多美好的一面,丧失表达欲与创作欲。
那些下乡的知青们,有才的成千上万,大约就是这样,全丢掉了纸笔。
但是那些丢了纸笔的知青,的确情有可原,国情摆在那里。
她挺过了那些年,好不容易捱到了现在,迎来了希望,要是丢了纸笔,那简直就成了大笑话。
穆冰莹觉得顾长逸无意给了她会心一击,将她心路上刚产生的阻碍荆棘全给击碎了,不由笑出声,抬头道:“你可真是我的守护神,幸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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