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徽
领导哭笑不得地点头。
虎山继续说道:“然后我跑了之后,总要有地方落脚嘛,当时我才八岁,就找了卖报小孩的老大,和他拜了把子,和他们一起租住在租界一个小房子里面,就开始当报童。”
这事领导也知道了,其实虎山要是不跑,过几天组织上的人也会找到孩子把他转移,只是也不能说孩子跑得有错,毕竟小心为上,万一就在这几天被日本人抓了呢?
但也是因为虎山跑得很干净(主要是他爹教得好),组织上的同志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他,等辗转打听到虎山在做报童,虎山又再次失踪了。
“我们在街上做报童的,和做乞丐的小男孩一向是河水不犯井水,但是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突然就开始抓一些小乞丐,说的是要整顿市容,但是过了不到半年,我们这些孤儿报童里面也有人失踪了。”
“当时大家就很担心,卖报也不敢往小巷子里去,但就算这样,有一天一大早我们拿完报纸之后,一起结伴走的五个人都被日本人抓了。”虎山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日本人抓我我们,先是全部剥光,剃了光头,然后一顿洗刷,就把我们编了号赶进大通铺里面,然后就开始让我们学认字和数学。”
“学认字和数学?”领导们都很疑惑,为什么日本人会抓中国小孩教这些东西,但是大家都可以确定的是,日本人不可能搞什么慈善。
“是的。”虎山继续说道:“考核非常严格,只要当天的学习任务没办法完成,就会被打被饿肚子,要是长期跟不上,就会被淘汰带走,也有个别一两个特别聪明有天赋的,也被另外挑走了,剩下还在那里学习的,就是聪明又学得好的。”
“因为我之前和爹学过识字和数学,所以跟上课程还是比较简单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被挑走的会做什么,所以就一直保持着班里中上的水平,然后我就发现他们开始教我们一些体能训练项目,这明显是培养飞行员!”
“培养中国人当飞行员?”
“是的!”虎山继续说道:“有高年级的和我们一起训练,有个哥哥和我说了,说日本人是想培养大家当自杀式袭击的飞行员,有些人已经被洗脑了,我当时不想给日本人当枪使,就想要离开那里。”
“你这孩子,要是其他选择更难怎么办?你们这个年纪,能保住命最重要。”领导教育道。
“其实那个哥哥也是这样劝我的,他说只要我们能够每天默念一遍日本鬼子都是骗人的,坚持住自己想法不要被洗脑,等真的到了能上轰炸机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选择不执行任务,然后把飞机开过来,还能帮着赚一台飞机呢。”虎山咧嘴:“但是那个哥哥已经被抓进去好几年了,他是东北人,说是日本人好几年前就在东北抓小男孩了,有些甚至不是孤儿,只是在他们小学里面表现的数学好就被偷抓进来。”
“我体会过,日本人的洗脑是真的很可怕的,有的小孩子不懂事,真的很容易被洗脑,我们平时又不被允许有太多交谈休闲的时间,我和那个哥哥也只是偶尔能说几句话,那个哥哥的办法当然很好,他现在估计都可以上机训练了,但是我觉得那些被洗脑的小孩子本来也是我们国家的人才,我爹之前就和我说过国家的飞行员特别稀缺,他们就这么被日本人网罗过去当一次性用品,这是不对的。”虎山说道:“我就想尽快让大家制止他们。”
领导瞪眼。
“我知道我是有点头铁,但是我爹给我取名叫做向虎山,就是告诫我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遇见困难,也要义无反顾。”虎山连忙说道:“要是不够头铁,我爹当年就不可能收养我,我也不能给我爹丢脸不是?”
“你还是个孩子。”
“我爹干革命走长征的时候比我现在大不了几岁,收养我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吧?为了养我,他都没能找老婆生孩子。”虎山说着,眼圈有点红了:“他是个英雄,我不能给他丢人!”
“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就是不藏拙,也达不到被挑走的水平,所以我就想着慢慢表现地跟不上,让自己被淘汰。”虎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本来还以为被淘汰之后,会被带去做一些苦力活,或者直接赶出去啥的,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被淘汰之后……”虎山深吸了一口气:“我被日本人带到了一个空着的房间里面,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疗人员会用我来试药。”
“试药?!!!”领导们异口同声,立马着急地拨弄着小虎山:“你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小虎山说道:“我就被注射过三次,就找机会逃出来了。”
“三次也不少了,谁知道丧心病狂的日本人试用的是什么药?”
“我这两三个月都一点问题也没有,应该没事的。”虎山说着:“我试药的时候有碰到成年人,他们看我是小孩子,还会安慰我,说是我这一组试用的都是治腹泻病的药,对身体影响不大,大家最多就是便秘的厉害。”
“不行,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还是要想办法让医生给你好好检查一下!”根据地的领导说道。
这时候,根据地的领导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虎山送去中国目前最好的医疗机构好好检查一番,因为上海被占领所以排除,那么要考虑的就是重庆了。
延安虽然好,医生和医疗设备还是比不上跟着政府一起撤离到重庆的那些。
“其实我能逃出来,还要多谢那些同样被试药的人。”虎山说道:“我运气好,管我的日本人正好没锁好门,我趁着门没锁好偷偷溜走的时候,有人看到我,还给我指了路,说他们观察到的情况,帮着我躲过了巡逻的人。”
虎山用袖口抹了把眼泪:“领导,一定要救救他们啊,还有比我还小的孩子,躺在那里喘气,睁着眼睛连呼痛声都发不出来。”
“我们知道!”领导保证:“孩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事情这么发生!”
“我还记得从何月寻家中去试药地点的路线,可以画出来!”虎山连忙说道:“日本人之前也教过我们画图!”
领导点头。
于是,当小虎山被送往内陆腹地的时候,从他那里得到的所有图纸也反方向送去了上海,相关消息更是第一时间发电报给了延安。
所有人都非常重视,延安方便负责相关工作的领导更是第一时间让人通报给了重庆政府的。
当杨勤的哥哥杨努还在为弟弟升职高兴的时候,突然就被召唤到了调查处大老板的办公室。
“这是工农党方面传来的消息。”大老板将一个档案递了出来。
杨努等调查处中青年骨干开始传看。
看着看着,所有人的拳头都捏紧了。
“说说你们的想法?”大老板问道。
“这帮小鬼子!”行动处处长咬牙切齿道。
“这个飞行员培训点,必须不惜代价捣毁。”大老板发出指令:“试药的地方,要想办法暴露给国际上的记者,让全世界好好看看日本人的嘴脸!我们的国人,不是他们的小白鼠!”
“是!”所有人脚后跟磕了一下立正,昂首挺胸道。
“另外,让上海站那边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工农党能够发现的事情,他们却发现不了!”不知道虎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的大老板说道。
有和上海站站长关系莫逆的帮忙说话:“工农党那边一向喜欢和底层人民打交道,日本人抓的都是街面上那些小孩子、流浪汉或者底层的那些人,我们站里没有关注到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这些都不是借口!”大老板挥手:“人家有底层工人,我们还有青帮的帮忙,这无非是没有用心观察!”
大老板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个个作出反思的样子,出门而去。
出门稍微走远一点,就有人忍不住和杨努勾肩搭背:“这群小鬼子可真够鸡贼的,知道有飞行员天赋的人不好找,自己国家的飞行员舍不得,居然想出搜罗我们国家的小孩子培养成飞行员这种办法,看资料里面,年纪最大的都已经上机训练了?可真行。”
“我们国家的小孩子,只要跟不上训练和课程,不达标的全部都拿来试药处理掉。”杨努攥了攥拳头:“这种筛选的效率肯定是非常高的,怎么能和他们培养自己人比,只要一百个能出两三个,他们都是赚的,用起来当然不心疼了。”
“而且还专门挑七八岁的小男孩!”饶是平时阎罗作风铁石心肠的调查处人员都觉得受不了:“懂一点事情了,好管,又年纪还小,容易被洗脑相信他们。”
“别让我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日本人干的这事,可是点了三民、工农两党的炮仗。
都说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我们自己国家战乱,没办法培养所有的孩子是一回事,你们日本人拿我们的孩子当消耗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事虽然让人恼火,但要是这能捣毁将这批孩子抢回来,我们能多出好些个可以直接上机的飞行员啊。”知道飞行员有多紧缺的人说着:“之前培养的,已经牺牲了大概一半了,如果不是每年源源不断有补充,飞行大队都快空了……”
“这批年轻人有天赋的大半都去飞了,牺牲太多了,之前有大佬送自己有天赋的小儿子去航校,家里姨太太哭了一个月……”
说起这个话题,大家都沉重了起来:民国初代飞行员基本都是书香世家、高官、豪商家里的孩子,那时候也只有他们有条件直接进入航校训练,从1931年开始,特别是1937年至今,已经牺牲了大半了。
这些人,很多都是可以在国外或者重庆过着声色犬马生活的人,但是他们明知道居高不下的牺牲率,仍然在第一线和日本的战机周旋直至战死,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以身许国,而直至现在,还有许多年轻人前仆后继地去考航校。
对于调查处中部分出身不错的人员来说,谁没有一两个原本少年时认识的亲戚朋友牺牲在蓝天?
也因为如此,日本人这么对待有天赋的中国少年儿童,才让大家如此愤怒。
调查处直接点了骨干,组成专项工作组去往上海,临走之前,大家还专门见了在组织的护送之下来到重庆检查身体的小虎山。
将小虎山暴露在三民党的眼光之下,是党组织慎重考虑后的决定,一方面需要重庆的专家们为小虎山检查身体,另一方面也是可以让小虎山和大家再具体详细地说一说自己被抓后这一年左右的生活,方便所有人发散思维想办法。
至于说担心三民党对小虎山不利?现在合作还在继续,三民党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子,等日后如果关系破裂,小虎山也早就检查完身体被送去延安了。
就在小虎山到达重庆的时候,出主意让小虎山顺利转移的易寒星也跟着团队长途跋涉到了重庆。
因为国际学生奥林比克竞赛开始要开始了,中国队要在重庆统一准备选拔。
第124章
有的时候,一个国家越是在国际上没有地位,就越需要重视这些国际比赛,不管是体育比赛方面的还是数学物理化学竞赛这方面的。
因为这些比赛的奖项都是提升民族自信心、凝聚力、认同感的重要途径。
后世大家喜欢说综合国力,在各种各样的竞赛中,往往是大国强国大包大揽奖项,小国弱国有时候甚至都拿不到某些比赛的名额(比如奥运)。
但是一旦一个弱国小国有选手能够力压强国选手,在他们的传统强项中获得名次、特别是获得金牌的时候,整个国家都会关注并为之自豪。
易寒星等学生参加的竞赛就具有这方面的意义。
虽然国际上是第一次举办数理化奥林匹克竞赛,虽然国家是靠着美国人才拿到的名次,但是不管怎么样,易寒星和萧疏在参加选拔之前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干翻所有外国选手,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最擅长数理化的!
虽然这么喊着口号,但是萧疏等人还是有点心里打鼓:“我们真的行吗?”毕竟这年头厉害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都是西方人、白种人,大家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更擅长。
后世穿越过来的易寒星特别坚定:“我们当然行!大家要相信,说起学习,没有国家能够比得过我们!”
要知道在后世,美国大学可是分人种确定大学录取分数的,东亚人种的学生分数线能比白种人黑种人高出一个宇宙。
甚至有混血儿们每年暑假在海淀补习班上两个月的课,回到英美就能秒杀同学,后世可是有中国小学生数学都比英国高中生厉害的段子。
“没错!”大家被易寒星的坚定鼓舞:“我们就是最厉害的!”
西南联大为了这次考试,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都有教授带队,因为人数不多也不用携带设备,加上航校也迁移到了昆明,大家都是搭乘着飞机从昆明去往重庆。
听到在颠成搅拌机的飞机上还有力气喊口号的孩子们,化学系赵教授感叹了一句:“还是年轻啊!”
更看天赋的数学系派来的教授更加年轻,罗教授说道:“这才哪到哪儿!他们那个折腾劲,咱们不是早就见识过了?”
“我看就是布置的作业太少太简单了。”有年轻的老师吐槽。
“可以了,孩子们也不容易,我们还是要讲究下劳逸结合的。”也有比较佛系中年教授帮着学生们:“一张一弛才能长久嘛!”
说实话,坐飞机的时候,大家都是带着点小担心的,毕竟这年头飞机的事故率可不小,而这个飞机上都是这个时代的最强大脑候选人。
为此,航校专门派了教官来给大家开飞机,也是很重视了。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飞行,易寒星等人安全降落在重庆郊外的机场。
这个时候,已经有车在等着众人,送他们去往集合地点。
然后易寒星等人就被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准确地说是有太多鸟拉屎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重庆这边空袭太严重了,为了安全起见,很多学校都挑了山里的地建设,这地方确实是有点荒凉,但是安全啊!咱们搞学术,可不是就需要清静点的地方?”老师说着。
“理解理解。”教授们附和着:“安全最重要!”
大家都通情达理,接待老师也松了口气,带着众人去到一栋宿舍楼:“这是你们住宿的地方。”接待的老师说道,“学校最近寒假,让家住重庆和成都的学生们提前腾出来的宿舍。”
“真是麻烦你们了。”教授客气道。
“这都是应该的,我们中学能够被选做这次选拔的地点,大家都与有荣焉,学生们更是非常积极主动地收拾出宿舍来了。”接待的老师没说,还有些舍不得走想要长见识的学生挤在同学的宿舍呢。
因为宿舍提供地充足,虽然是四人间的床,但是基本可以满足教授一人一间、学生两人一间,保障了大家的休息,而易寒星等人安排入住的时候,也没区分学科,而是按照性别入住,所以易寒星理所当然地和萧疏住进了一间房间。
宿舍也没有特意区分男女,毕竟门口带锁,而澡堂厕所都是修建在外面的,整个附中参加选拔的学生一共就那么二十几个,难道还要分开住吗?
两人刚收拾了一下,门外就有男生的声音:“请问西南联大附属中学是住在这边吗?我想找易寒星,请问她在哪个宿舍?”
易寒星听到这声音就觉得耳熟,打开门一看,就看到面容熟悉的两个男生,只花了一秒辨认,认出来的易寒星立马喊道:“毅之!观宇!”
两个男生闻声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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