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汀之音
过了两三分钟,见西屋没动静,他又拔高音量,“快点儿的!你听见没有?”
这一回,西屋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杜月影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委屈得不行,“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让我出去吗?”
“你要不去就负责做饭,我去买盐!”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杜孟义不打算再惯着她,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可杜月影被娇惯二十多年,哪会轻易妥协?于是撅着嘴表达不满,“我这脸还疼着呢,怎么做饭啊?早知道这样,你当初非惹春梅姨生气干嘛?没本事管好媳妇,全井子胡同你是独一份儿。”
见她还敢倒打一耙,杜孟义快被气死了,他扔下手里的锅铲,怒目圆睁道:“我不止管不好她,也管不好你!想吃饭自己做,我不伺候了!”
说着,背个手就往外走,吓得杜月影缩着肩膀没敢叫回他。
周围邻居听到她家这么大动静,皆是摇头叹气,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而杜孟义从胡同里转悠了一圈,终究忍下冲动没去找王寡妇诉苦。
他心想:反正还有两天就能见到,有啥话到时候再说吧。
比起杨春梅那只母老虎,其实他更喜欢解语花,不过解语花只适合在外面养着,不可能把她娶回家……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周末。
这一天,沈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杜乔坐在吉普车上望向窗外的雨幕有些担心,怕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会影响整个计划。
秦绍延看出她的担忧,递给她军用水壶,里面是温热的红糖水,“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别担心,外面终有放晴的时候,再有二十多分钟咱们就到了。”
杜乔用余光瞄向身旁的母亲,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杨春梅也在这时摸上她的额头,关切地问:“咋啦?是不是哪难受啊?要不咱们别出去玩了,这种天气去哪儿都是遭罪。”
还有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杜乔垂下眼睑再抬起,终于鼓起勇气,“妈,其实今天不是去玩,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杨春梅直觉不是好事,“咋啦?你说。”
汽车仍在缓缓前行,杜乔深深吸气,把最近调查的一切全都说了。
杨春梅越听脸色越差,宛如一座火山将要爆发。
杜乔看在眼里,心疼无比。
会选择现在才说出实情,是因为她知道母亲是个刚烈性子,让其干等两天什么都不做,那简直是一种煎熬。
还不如把长痛变成短痛,让所有的情绪在今天全部宣泄出来。
很快,汽车在城郊的一处胡同口停下,这里是杨春梅没改嫁前的家。
看着无比熟悉的小巷,杨春梅险些背过气去,她死死瞪向前方,声音颤抖着问:“杜孟义就在这儿?”
“嗯,在最里面的院子。”
这里是杜孟义新换的约会地点,位置很偏没几户人家,杜乔暂时还不知道那其实是她家的房子。
杨春梅握紧拳头向前走,每一步都如千斤重。
她万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丈夫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破鞋,还用她的房子当聚点,谁给他的胆子?!
越想越气,她随手抄起别人家放在外面的破扫帚,绕过自家大门从后院的小门进入,全程面无表情、雷厉风行,这让杜乔和秦绍延都相当惊讶。
此刻,在破败的屋子里,杜孟义正抱着王寡妇诉苦,他把最近的不如意通通倒出来,等全都说完了,心情才好点儿。
王寡妇忍着不耐,柔声安慰道:“孩子们还小,你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不如你把春梅姐找回来吧,家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听她提到杨春梅,杜孟义嘿嘿一笑,手上也没闲着,“我把她找回来,你不吃醋?”
“吃醋也没办法啊,你们才是真正的两口子~”王寡妇含嗔般瞪了他一眼,那勾人的眼波让杜孟义瞬间精/虫上脑,再也顾不得说话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两人渐进佳境的时候,只听“砰”得一声响,窗户跟着颤了三颤。
杜孟义被吓得一哆嗦差点阳/痿,他抬头望去,杨春梅拿着一把扫帚站在门口,那眼刀子仿佛能杀人。
他见状赶紧从炕上爬起来,脸上只剩下心虚和惊慌,“你,你咋在这儿?春梅你别误会,我俩啥也没干。”
“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啥也没干?”杨春梅大步走到两人身前,挥舞着扫帚就拍了过去,王寡妇吓得惊叫出声,顾不得穿好衣服便往炕里跑。
这画面太过刺激,杜乔和秦绍延站在房门外,谁都没敢进去。
一通鬼哭狼嚎后,三人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只见杜孟义脸上挂着抓痕、神情沮丧,而王寡妇头发凌乱、脸颊红肿,他们如鹌鹑般安静得不行,这让杜乔很好奇,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老实?
这时,杨春梅双手叉腰对他们骂道:“姓杜的,我懒得跟你废话!咱俩现在去你家拿户口本离婚,如果你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就去革委会举报你!到时候我看你还有啥脸面做人!”
“春梅,我真的错了!咱们能不能不离婚?”
如果说到感情,杜孟义对杨春梅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家花没有野花香,他才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可惜,就算他再怎么道歉,杨春梅也没给他机会。
如今,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回到杜家,杨春梅径直来到东屋,从炕箱里翻出这几年攒下的积蓄,把它们全部装进裤兜里一分钱都没剩。
杜孟义在旁边看得心直抽抽,但他不敢管也管不了。
毕竟那么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命比钱重要。
但杜家兄妹不知道内情,他们见杨春梅回来,刚开始还以为是俩人和好了,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儿,赶紧出声阻止。
“春梅姨,你这是啥意思?那是家里的全部家当,你咋都装兜里了?”
“是呀,那是我哥娶媳妇的钱,你想干嘛?”
杨春梅板着脸把钱放好后才抬头,“这些钱是我一分分攒下的,跟你们有啥关系?都给我滚开,别在这儿碍眼。”
兄妹俩见状只能去问杜孟义,“爸,这到底是咋回事?她把钱都拿走了,咱们咋办?”
“她先提的离婚,凭什么拿咱家的钱?我要去妇联告她!有个军官女婿也不能没王法吧?”
见他们想把女儿女婿扯进来,杨春梅强压的怒意再一次爆发了,“行!你们快去告我,到时候让全市人民都知道你们有个搞破鞋的爹!”
“啥?”
“谁搞破鞋?”
见这两兄妹皆是一脸震惊,杨春梅不禁佩服杜孟义隐藏得够深,连自己最疼爱的子女都不知道,这心思得多缜密?
想到这一点,她只想赶快离婚,以防夜长梦多。
“走吧,咱们去民政局,今天这婚必须离。”
第13章 、离婚
这一天,对杜家人来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杜乔从邻居那里借来板车,找人把杨春梅的嫁妆一件件搬出来,不管将来有用没用,反正一件都不剩。
有人见他们在搬家,便凑过来打听,“小乔,你这是干啥呢?咋随军走了还从娘家搬东西?”
这人是井子胡同有名的长舌妇,平时杜乔不愿意搭理她,现在更不会接话。
长舌妇见状撇撇嘴,转头又去问别人了。
在胡同里,老杜家最近闹离婚不是什么秘密,看如今这架势,所有人都隐隐猜到了一些。
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件能轰动整片胡同的大事。平时和杨春梅关系不错的婶子全都围过来问:“小乔,你妈呢?你爸妈不会真离婚吧?”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换作是他们只会选择继续凑合过。
见该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杜乔这才有心情回答问题,“他们的事我不清楚。你们去问杜孟义吧。”
见她连“爸”都不叫了,大家心里又是一阵猜想。
此刻在东屋,杜家兄妹都快疯了,尤其是杜月城,他瞪大眼珠儿质问杜孟义:“你说你挺大的岁数丢不丢人!跟你搞破鞋那女人是谁?万一这事儿传出去,我以后还咋结婚?”
谁会找个老不正经当公公?
如果被抓去批/斗,那是一辈子的耻辱!
见儿子光想着自己能不能结婚,一点都不关心他,杜孟义也怒了,“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杨春梅拿起户口本往外走,懒得再和他们磨叽下去。
杜孟义见状只能跟上,在快到民政局的时候,他不死心地又问一遍,“春梅,能不能不离?我保证以后一定和你好好过日子。”
“你别废话了,赶紧走。”
等到迈进民政局的大门,她的心才爽快一些。
工作人员见他们这么大岁数还来离婚,不禁多瞅了两眼。
共同财产该分的都已经分完了,待一切流程走完之后,两人拿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彻底没关系了。
比起杜孟义的灰头土脸,杨春梅是如获新生般神采飞扬。
杜乔没有理会这个渣爹,而是当着他的面对母亲说道:“咱们晚上去六宝居庆祝一下,绍延请客。”
六宝居是本市最大的国营饭店,杜孟义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死,杨春梅他不敢怼,但杜乔是他女儿,他没什么顾忌。
“小乔你啥意思?看着你爸妈离婚你这么开心?我可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嫁人了,也是我杜孟义的种!”
“啧啧啧,你那么想要自己的种,不如让王寡妇再给你多生两个~老来得子多好啊,祝你以后儿孙满堂哈!”
如今母亲已经离婚了,杜乔也不打算再惯着杜家人,她扶着杨春梅坐上吉普车绝尘而去,徒留杜孟义气愤地站在原地,只能干巴巴地骂她一句白眼狼。
随着车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小,杨春梅这才收起笑容一脸落寞。
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杜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学着秦绍延的按摩手法帮她按了按,像这种时候陪伴是最好的宽慰……
接下来的两天,杜乔一直在整理东西。
从杜家搬出来的很多物件,体积太大不能带走,她整理之后把该卖的都卖了,舍不得卖的,全放在城郊的房子里并换了一把锁。
她这时才知道杜孟义竟在杨春梅的房子里干那事,简直是恶心至极。
这更坚定了她想做的事。
在离开沈城前,杜乔陪秦绍延拜访了居住在这里的长辈。
初春的街道,行人不是很多。
他们去的地方是沈城军区的家属院。
秦绍延虽是京市人,但在沈城也有一些熟人,这其中就有他的师母——梁温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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