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归鹿
若是那周王没有转入轮回还能够诈尸起来看看,必然是要破口大骂宁宸一句“不肖子孙”,挖坟盗墓之前也不看看清楚站着的是哪家的坟头!
“宁师兄,那这周王墓,我们再进去还合适么?”一个女修犹犹豫豫地问道。
“自然要进去!咱们能走到这步,每个人都有不小的功劳,有什么不方便进去的。走!”宁宸的这番回答十分大气。
姚放走到宁宸身边,扎扎实实给了宁宸胸口一拳,这是他们体修之间比较独特的结交方式。“好兄弟,你是个爽快人,我姚老二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凌冰清也默默来到宁宸身边,恢复到她一贯冰冷简短的说话风格:“多谢。”
宁宸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轻笑出声,语气随意淡然:“你们别这样啊,这算多大点事。我从小流落乡间,别说这八字没一撇离得远的老祖宗了,就算是我亲生父母站在面前,我从前是怎样,今后还是怎样。”
进入周王墓主墓室,首先是要观察环境,检查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
周王后人这几百年间都没有一个身怀灵根能够进来的,致使周王当年陨落留给后代的许多修行宝物都完好无损。
周王肉身躺着的棺材底下,有一处凹陷干涸的小坑,凌冰清伸手往坑壁上一抹,洁净的手指尖立马染上了一抹鲜红,带着些刺鼻的气味。
“这里曾经是个血池,咱们现在进来时却已经干涸了。”
“怪不得,也许这就是那血色傀儡开始那样凶巴巴的缘故。若非宁师兄的血脉,只怕咱们连走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那傀儡只怕是要将我们追杀到死。”
凌冰清道:“只怕当年有人也和我们一样闯进来过,可那血色傀儡太难缠,他只顾得上吸空血池,这其他的宝物都没有时间取走。”
“这么说来,此间最珍贵的还要数这个?”姚放指了指那小坑,“这蕴含了高阶灵力的精血一般可做锻筋伐骨之效,这我倒是不大稀罕,他人精血什么的再好也不如我自己的。民间不是有句话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一旁修士道:“姚师兄你自己是体修,原本就筋骨肉身力量强大,自然不在意。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若能得此机会改变筋骨,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天大机缘。”
几人观察了这和一般墓室没多大差别的主墓室,里面剩下有不少好东西大家各自分了。
宁宸因为那古怪的血脉缘故,在周王墓中得到的东西最多,最后甚至还有一副藏宝密卷,就只有宁宸能看得到上面的字迹。
大家对于宁宸拿到藏宝密卷没有任何异议,他们自己虽然也有出力进墓,但宁宸无疑是这当中贡献最大的,能者多劳嘛。
“宁师兄,我们此次能有这么大收获多亏了有你在。”一个实力在筑基大圆满的年轻女修看向宁宸,眉眼间有着几丝独属于少女时期的活泼娇媚,“那之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中洲呀?”
凌冰清也和其他几个真正的男性修士一般,好整以暇地抱臂在一旁默默看戏。对于大战过后的这种有益于放松心情的小情调,他们其他人是很乐意在一旁看看热闹的。
“不用,我在西洲还有些事情没办完。”
宁宸说完将手中的那副暗黄色的藏宝密卷举起示意,这一下大家就都懂了。这周王是半路出家做的修士,难免有些和大部分修士不大相同的处理遗产的方式。
除了给自己修建了这一处陵墓,他还在周国国内的几个秘密之地另留了一些给自己后代的机缘,搞得十分花哨。
宁宸和同伴别过,等到他再一个人独处时,与修行历练无关的另外一股思绪便大量涌现了出来。
师娘和师尊也都在西洲,他们说有私事要一起去办。
总不至于,是去悄悄成亲了吧?
应该还没有到那步,师娘与师尊都不是那样不稳重的人。
宁宸心里酸酸的,想去看看师娘现在在西洲做什么,需不需要他来帮忙,但他又怕看到一些更叫自己不能接受的画面。
若是一般的人,他高低也要将自己师娘与其拆散,不许他人觊觎。但这人若是自己那一向德高望重的师尊……宁宸一向敬重宗门内看重自己的诸位师长,在师尊面前他根本做不出什么忤逆不妥的事情来。
罢了,既然他拦不住,那还是不要特意去寻师娘了,他还是先去将周王留下的其余东西拿到手。
宁宸环顾四周确定了方位之后,朝着离自己位置最近的一处藏宝地赶去。
只是没了紧急致命的事情在头上压着,心有所属的俊朗青年赶路之时,只稍不注意心里就偏了回去,脑海中被那抹清丽婉约的青色身影满满占据。
希望师娘与师尊不睦,就此情消意散,心回意转……
宁宸心中无比诚恳真挚地期盼着。
另一边。
早前曙阳曾在蜀国与周国交战最为猛烈的地方划出了道足有几十仗深的沟壑,这阵仗几乎将周国军队中的修士吓得肝胆欲裂,急忙退军休战。
曙阳仅靠着一剑之威,不伤一人不见一滴血,便保住了蜀国与周国边境至少十年的太平。
外患接触之后,便是内忧。
蜀国此时正值大旱,曙阳便炼了数量不少的引雨符求水。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云瑶和曙阳到处考察过,这蜀国易发天灾。气候地势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另外一方面原因是蜀国豪强贵族的数量太多,他们掌握垄断了太多的财富,致使国家根本没有余钱做一些有利于民的比如水利等基础建设。
曙阳从前哪里会考虑这些麻烦至极的东西,修士的世界大多数时候以实力为尊,整个修仙体系是一种比较先进健全的发展模式。
很多时候曙阳都不用说什么废话,就能达成目的,可现在他却要思考,怎么才能尽快在一两年里的时间里,将蜀国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收拾到,莘姬要求是起码能再□□一百年以上。
“这样的皇朝早已经腐烂到了根底,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费心。莘姬与她背后的那些皇族贵族,就是趴在普通百姓之上牢牢吸血的蛭虫。”哪怕是到了渡劫期修为,曙阳如今还是被这凡俗事务搅扰得不轻。
“曙阳,你看开些。你这修炼一道上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地过来了。这一生都比旁人要潇洒肆意地过来,如今也许正是老天对你的另外一种磨砺。”
云瑶前世里做这普通人在俗世里沉浮了三十年,对于眼前的情况倒觉得还好。
她语气 柔缓轻悦,如六月清泉般叫人听了心里的燥火渐消:“我会帮你的,我们就当是为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积德了。”
“好,我听你的。”曙阳心火渐消。
“你之前在蜀国边境斩出的那剑恐怕已经积下了不少因果,之后你便不能再轻易出手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吧,其实,这些凡人虽然不会任何法术,但他们也不是什么事都干不成的。只需要一个引导,他们自己就能将自己养活……”
云瑶第一次说这话时,曙阳心中还不大相信,但后来慢慢的他就相信了。
云瑶前世对于古代历史了解得不少,要想一个国家平稳地运行,最基本的是要提高生产力,叫老百姓吃饱了他们自然对于所在的国家政权有了归附之心,不再揭竿而起作乱。
另外还有一些关于吏治科举这些,云瑶也不如莘姬这些天生的权谋家精通,她只提供了个思路,剩下的实操就靠蜀国的官员自己去做了。
曙阳与云瑶脚程都快,朝廷组织人力修建水渠水库,他们每过几日就会四处去察看进度。还有农作物的种子,蜀国的种子在云瑶看来实在是低产,曙阳后来在她的指导下,很快就找来了一批比原来要高产不少的谷种,开始在蜀国境内推行。
两人走在乡间常见的狭窄田埂上,正说着一些蜀国的事,周遭不知何时就围上来一群穿着补丁褐色衣裳的百姓。
“神女,这是我们下河村大家给您献上的祭品,请您赐福!”
蜀国里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都将他们两人看作救苦救难的仙人。
尤其是云瑶身边的不死鸟,凡人都叫它凤凰,那是至高无上代表着和平祥瑞的神鸟。云瑶能够与神鸟相伴,在那群百姓眼中她已经是比曙阳还有高贵强大的神女。
云瑶对于这些食不果腹的凡人很有耐心,也不像蜀国的官员那样乱发脾气打人,过了几日一些信仰太深的百姓就要求对云瑶进行供奉。
云瑶每每看到这些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凡人,就会联想到自己的前世。他们是灾民,自己的食物都不够的情况下也要向他们最崇敬的神进行供奉。
“我只要这一块就够了。”云瑶拿起一小块馒头,对围在周围的面容虔诚的百姓说道。
“神女,这是我家祖传的秘制莲子汤,尝尝可好?”
一个收拾得比周遭百姓都要干净的妇人托着一个餐盒,冲到了离云瑶最近的地方。
她是附近县城里卖莲子的商贩,家中曾经有好几座池塘,店里贩卖的莲子汤是她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只是近年来雨水稀少,池塘里的莲花莲子没有足够的水都不怎么生长,若非仙人降临带来甘霖,她的家人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这莲子是她家后的一点存货,中年妇人出于云瑶的敬奉,一大早就来到郊野田间日日蹲守,终于这天叫她看到了神女。
云瑶体谅这妇人,正要接过来浅浅品尝几口之时,大家对于神女这额外接受食物的反应太大,人潮涌动之下那莲子汤被撞翻,不少清汤被洒在了云瑶月白色绣有水纹芙蕖的衣裙裙摆上。
“啊 !神女息怒!”
周遭的百姓大惊失色。
但这点汤水对于修士来说,一个简简单单的除尘诀就能弄干净,云瑶浅笑着挥挥手表示没有什么关系。
百姓中的几位老者见状也招呼着大家都回去,不要一直挡住神女的路。
“我见这前边有一处山涧,我去清洗一番,过会儿再来找你。”
哪怕是有除尘诀把表面弄干净了,但云瑶还是觉得要有水来冲洗,心里才能觉得是真正的洁净。
蜀国的地理风光和云瑶前世的老家有些相似,她来到的这口小山泉上游是一汪清潭,因为地势高度的原因,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云瑶脱下了外袍和鞋子,找了个浅些的石块坐下踩水。
不死鸟比云瑶可挑剔多了,这凡间里没有蕴含几丝灵力的普通潭水它不感兴趣,便在云瑶踩水的时候站在岸边走走停停等待。
“小贼子!你要干什么?!”忽然不死鸟尖叫道。
云瑶连忙起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死鸟用翅膀将个十六七岁的凡人少年推到在地,心情很不好道:“这小子刚刚在偷主人你的衣服!”
云瑶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敢把偷盗的心思,打在自己这个已经被百姓完全神化了的“神女”头上。
她眼前的凡人年纪不大,五官扁平粗糙,皮肤是大多数农民在太阳下久晒的红褐色,因为长时间挨饿营养不良的缘故,个头和云瑶差不多高。
这是一个丢在人堆里,她第二眼便找不出的普通人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偷我衣服?”云瑶问他。
那少年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心里实在害怕神女有传说中,那叫人说了谎话烂舌头的“仙术”,最后据实以告:“我想娶神女做我媳妇,村里老人说,偷了仙女的衣裳,仙女失了法力,就能做我媳妇了!”
说罢这少年抬头看了眼云烟出尘绝美的容貌,贪婪地咽了口口水。
好小子,长得不行想得倒美!
云瑶挑眉赞赏地夸了这凡人少年一句“有意思”,随后便将他送到了本地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那儿去。
“神女,这不是刘家的三小子么,您带着他过来是?”村长族长等几人很快跪伏了下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刘老三在村子里一直就是个喜欢偷鸡摸狗的混子,不事生产不孝父母,调戏良家妇女最精通,如今到了年纪也没有那家姑娘看得上他。
“他方才行了偷窃之事,我觉得十分冒犯,现在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云瑶简单交代完就离开,这种事已经不值得现在的她费心。
“啊!”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听了云瑶的话痛心疾首,看向刘老三的眼神往外喷火恨不得将他生吞了。
他平日里胡闹因为本身太难胡搅蛮缠,又没真正酿出什么大祸事,大家也都忍了,但今日他居然胆大包天冒犯到了神女娘娘的头上!
这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他了,必须要上族法!
“主人,这凡人真恶心,他怎么敢肖想你的!?我讨厌凡人,你都这样帮他们了,人心果然贪婪。”不死鸟心头火还未消下去,尾部的翎羽在空中左右摇晃得比平日还要频繁。
“那小子确实人品太差,我这不是没放过他,让他去吃些苦头去了么。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好有坏,凡人里大部分的人也都是好的,你别一棒子全打翻啊。”
“我不管,主人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灵气也匮乏,待时间长了对你们修士来说可没什么益处。”
“总要将事情办好了再离开呀,我这是在还曙阳人情。”
云瑶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风波,再去寻曙阳时,他正在和两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蜀人说话。
这是曙阳近段时间的一个小小癖好,自从得知自己还有个孩子被从小丢到凡间受苦,他现在便时常会化作个普通人的模样,去与和他儿子年龄相仿的人叙话,询问他们从前的生活际遇。
这大约是曙阳这个老父亲,唯一能与自己那未见面过的孩子拉进距离的一种方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瑶有时候看得也有些动容,希望曙阳能够早些从莘姬口中将那孩子的消息问出,让他们父子能够早日团聚。
见到云瑶回来,曙阳便没再和那两个已经做了孩子父亲的男子说话。
“云瑶,我心情不大好,你带了酒么?”
曙阳这辈子还真没几次这样颓丧心疼的时候,他一生顺遂通达,现在所经历的这些全是拜莘姬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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