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他就说徐三小姐怎么会打仗,原来都是杜鸣的手笔。此人他早先就有听闻,据说十分得吴子敬看重,要不是他反水,那日徐三小姐怕是走不出雍城。
此番徐三小姐出门,全赖杜鸣带兵,因而对他言听计从。卫均原是徐三小姐的心腹,眼见自己被冷落,危机感大增。听说范明来了,看中他手里的兵马,想拉他一起对抗杜鸣,所以才这么殷勤,甚至亲迎十里。
弄明白局面,范明大感安心。杜鸣打仗行,可做人不行,现在仗打完了,不正是兔死狗烹的时候吗?
说着,他看到了兴通方向冲天而起的黑烟。
随着城门越来越近,还没烧完的京观出现在面前。
层层叠叠的尸体,堆聚如同小山的人头,有的还能看到上面惊惧的表情,壮观得骇人。
范明一时失语,刚活起来的野心又被吓回去一些。
他入行伍多年,也打过不少仗,死人见多了,但京观是第一次见。
几千个人头啊!就算杀良冒功,都要砍很久!
敢筑京观的人他真的能谋算吗?范明不由伸手摸了摸脖子。
卫均瞟了他一眼,状似善意地提醒:“范将军可别误会,三小姐进城的时候,人都杀得差不多了。杜鸣说人头放着也是无用,不如拿来筑京观,让百姓出出气。这一战他居功甚伟,三小姐不好驳他的面子就允了。”
所以筑京观也不是徐三小姐下的令。也是,她一个高门贵女,敢带兵出行就已经很厉害了,哪想得到这个?
卫均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愁容:“这个杜鸣,总听不进劝,以为打仗就是要够凶够狠,也不想想三小姐要这个名声做什么?燕二公子如今征战在外,难道三小姐还要与他争名吗?要是燕二公子心里有了芥蒂,以后成了婚如何能收拢夫君的心?”
范明不由点头。这话很是,当初他听说这桩婚事的时候就想,燕二真是好胃口,徐三小姐再怎么貌若天仙,凶成这样的女人也敢娶回家。
当然,他嘴上还是要劝的:“燕二公子不会的,三小姐先前杀吴子敬他不是早知道么……”
说到这个,卫均左右看看,见部下离得足够远,才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吴子敬其实是燕二公子杀的,还有后来东江之行,燕二公子也跟去了。”
范明不由张大了嘴巴:“哈?”
“那会儿我们不是走投无路了么?正好燕二公子离家出走,被三小姐捡回来……他为了报恩,就提议去杀了吴子敬。要说燕二公子可真是个好人,两位小姐去东江的时候,他还特意赶过来护送。”
卫均叹了口气:“所以说,燕二公子之前是不会在意的,他知道内情嘛!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乍听这等秘事,范明下巴差点掉了。尽管卫均说得含糊,但他还是听出来了,燕二公子分明被美色迷了眼,心甘情愿为她铺路啊!照这么说,徐三小姐那一系列功绩,全是燕二公子干的。
这样一想,他觉得一切都能说通了。燕二这半年来的表现,足以说一句天降英才,这样的人物出一个都不容易,哪可能接二连三?
果然长得漂亮占便宜,这徐三小姐什么也没做,天上掉下来偌大的名声。他忽然也想当女人了!
这时,城门到了。
一个样貌英武的将领正在巡视理事,正是杜鸣。
第406章 请君入瓮
“真是冤家路窄。”卫均一脸晦气,转头道,“范将军,那个就是杜鸣。等会儿他要给你冷脸,可千万别生气。”
先前听他说了城中形势,范明已经心里有数,笑着应下:“卫将军放心,我省得。”
说着,范明便要号令兵马进城,卫均像是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们原来的营地现在是我们驻扎着,三小姐已经下令给你们腾地方了,只是人太多,兴通城又小,一时半会儿还没弄完,得等一等才行。”
范明闻言勒马,思忖道:“这样啊!那本将就在这里等着,弄完了还请卫将军派人告知一声,有劳了。”
“些许小事,范将军太客气了。”
卫均当即招来部下,给众兵丁安排茶水,又请范明到茶棚歇息,一副要陪他等的样子。
范明看他这番表现,心里安定不少。
兴通易主,这几千兵马就是他的底气,如果卫均要求他把部下留在城外,自己独自进城,那他就要揣测一下徐氏的意图了。可卫均完全不提,反倒让范明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这位卫将军年纪不大,估摸也没什么心眼,应该是真心想拉拢自己吧?若是如此,应了他也无妨,论资历论本事,自己哪一点不比他强?时间久了主次不就易位了吗?若是真投了徐氏,与徐三小姐的心腹交好,也是大大有好处的。
范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边杜鸣过来了。
杜鸣性格冷淡,面上没什么表情,乍看挺唬人的。
他走过来目光一扫,眉头就皱了起来:“卫将军,我们刚拿下兴通城,每天事务繁多,本将一天都睡不过三个时辰。你倒是好,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现在坐在这饮茶,当真悠闲啊!”
卫均转过来,皮笑肉不笑:“瞧杜将军这话说的,我这是在饮茶吗?这是奉三小姐之命在办事!”
两人目光一对,火花四溅。
杜鸣冷哼,看向范明:“这位是……”
“这是范将军,”卫均说,“兴通原来的驻军就是他统领的,听说三小姐在此,特意来助一臂之力。”
杜鸣扯了扯嘴角:“城都破了,这会儿来助什么力?”
范明的手举到一半,听了这话,又把招呼吞回去。
卫均已经替他驳了:“杜将军这是自夸打仗打得快吗?我们到达兴通拢共也就这几天时间,范将军得知消息再整军赶过来,可不就这会儿?”
杜鸣冷笑一声:“都五六天了,从虞州出发都赶到了。”
“你……”卫均恼怒。
杜鸣不理会他们,转头去看那些兵丁,挑剔地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怪不得被乱军玩得团团转。”
这下子连范明也变了脸色。
这是在骂他无能啊!
“杜将军见谅,我们兴通又穷又破,养的兵不行,确实不能跟南源比。”范明没忍住,憋出来一句。
杜鸣竟是一点面子不给,回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范明气得脸都红了,怪不得卫均说他为人冷傲,简直门缝里看人!
“不过也无妨,”杜鸣接着道,“交给我练上三五个月,差不多就能用了。”
范明愣了一下,不由去看卫均。
什么意思?要把他的兵马交给杜鸣吗?
卫均替他问了:“杜将军,这是范将军的人,凭什么交给你练?”
杜鸣淡淡瞥过去,眼神十足轻蔑:“他不是来投的吗?那都是三小姐的人,只要三小姐应了,有什么不可以?”
“三小姐才不会……”
话没说完,范明已经站起来了。
他抱拳道:“卫将军,多谢你一番款待,看来你们并不欢迎我。兴通是你们打回来了,范某没有脸面留在此处,今天打扰了。”
说着,他抱起头盔便要走人。
卫均狠狠瞪了杜鸣一眼,追上去:“范将军,范将军!”
“范将军别急啊,姓杜的就是故意气你的。”
范明脚步不停:“卫将军不用说了,本将还没踏进这个门,杜将军就敢说这样的话。要是真踏进去了,还不立时让他解了职?”
卫均急得汗都出来了,扭回头看了眼,忽然拉着他说:“范将军你不能走,走了才真的完了。”
范明疑惑。
卫均示意他看过去:“你瞧,杜鸣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只要你们一走,立刻领兵追上去。”
范明停下来,果然看到杜鸣吩咐部下,那几人目光戒备地扫过他们一眼,转身回城了。
“你仔细想想,杜鸣真想要你的人,怎么会当面说这种话?他就是要趁你没进城,把你给气走,然后理所当然吞了你的兵马!咱们说句实话,你打得过他吗?”
那当然……打不过了。范明有自知之明,三天就把兴通夺回来的人,他真的干不过。
“他是吴子敬的叛将!”卫均再次强调,“当初跟着屠了雍城,现在又在兴通筑京观,像他这样的人,杀心甚重!他知道三小姐通情达理,你要投过来,必定还是由你统领兴通军,再加上我,不就跟他分庭抗礼了吗?所以用这种法子,杀了你的人,夺了你的兵,到时候木已成舟,三小姐难道还能驳他的面子?可你就白白为他作嫁衣裳了啊!”
范明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顿时心惊。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要是杜鸣真的带人追上来,就只能到京观里找他的人头了!
他心里悔啊,早知道兴通有这么一尊杀神在,就不应该回来!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卫兄弟救我!”范明一把抓住卫均的衣袖。
“范将军,我也打不过他啊!”卫均一脸爱莫能助,“所以我才说你不能走,走了就真没办法了。”
“那我在这等着?”范明一想也不行,“杜鸣会不会下黑手啊?我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
他回来也是因为粮草没多少了啊!
“这……我也不知道。”卫均猜测,“要是他已经盯上你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搞事吧?”
范明坐立难安,扭头瞧见杜鸣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卫兄弟!”范明当机立断,“我想求见三小姐,请你引荐。”
卫均摆手:“范将军原就是来见三小姐的,用不着我引荐。”
“我的意思是,我们悄悄去见三小姐,不要让他知道!”范明一脸恳求,“不然我怕他会捣乱。”
“这……”
“拜托了!你拉兄弟一把,兄弟这辈子都记你的情!”
现在被架在火上,范明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杜鸣动手前造成既定事实!只要三小姐发话,让他继续统领兴通军,他再堂堂正正把人带进城,那杜鸣就做不了手脚了!
“好……好吧。”卫均勉为其难同意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以后我们就是自家兄弟。”
范明这才松了口气:“好兄弟,多谢了。”
卫均低声说了几句,便领着范明回去。
杜鸣果然来拦:“卫将军要带范将军去哪里啊?三小姐这会儿忙,怕是没空见人,还是多等一等吧。”
卫均翻了个白眼:“上茅房行不行?喝了这么多水,尿急!还是说,杜将军也一起去?”
杜鸣脸色一僵,看得范明心里畅快了一瞬,口中却十分客气:“一路上都没歇,借个地儿,谢了啊。”
“范将军跟我来吧!”卫均带着范明大摇大摆地往城门去,进了箭楼下的值房,又从后门出来。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停了一辆车。
卫均跳上去:“范将军委屈一下,这是运粮草的车。”
范明哪还会计较这个,跳上去学卫均的样子,拿草席子盖住头脸。
马车颠簸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
两人掀开草席子,看到“刺史府”三个字,范明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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