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但燕吉有别的顾虑:“可是雨太大了,连路都看不清,万一摔了怎么办?也就迟上一天,安全为要啊!”
眼见燕凌不为所动,他只能大声劝说:“殿下,这么多天都过来了,没必要急在一时,想必王妃也……”
他话没说完,燕凌忽然提缰勒马。
燕吉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拉紧缰绳。雨天路滑,天色又暗,万一撞上可不是玩的。
他们身后的玄铁卫见状,立刻做出同样的动作,一时咴咴不止。
“殿下?”燕吉试探,“您同意了?”
燕凌定定看着前方,答话的是玄铁卫统领:“你看驿站那边,是不是有点奇怪?”
燕吉转头看去,前方驿站独立于雨幕中,灯火晃动下人影绰绰。
“兵马调动?”燕吉疑惑,“是禁军吗?下这么大雨,他们要去哪里?”
燕凌转头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立时便有两名斥候出列,大声应道:“是。”
雨水噼里啪啦砸着地面,训练有素的玄铁卫披着蓑衣一动不动,只有坐骑偶尔发出叫声,又迅速被制止。
片刻后,斥候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魁梧,和他们一样披着蓑衣。到了燕凌面前,他揭开斗笠,抱拳施礼:“晋王殿下!”
燕凌定睛看去,火把映出此人面容,他难掩惊讶:“万将军?”
此人正是万嵩,徐焕进京,他也跟过来了。燕凌记得,他似乎在龙山卫当统领——这就更奇怪了,京畿地界非禁军不许擅入,万嵩出现在这里,严格来说是抗旨,正常情况会被抓到皇帝面前问罪的。
“殿下回来得正好。”万嵩一句解释也没有,张口就道,“京城出事了。”
……
今日天黑得早,太元宫的师太大发慈悲,提前结束了晚课。
柳太妃趁着今日大雨没人盯着自己,偷偷摸出私藏的首饰把玩。唉,想当初,满屋子金珠宝玉她都懒得看一眼,现在连这么根金钗都不能让人瞧见。
她仔仔细细摸着钗上的金丝纹路,想往头上试戴一下,可惜抬手碰到光光的头皮,一下失了兴致。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外头传来响动。
柳太妃慌忙将金钗塞进袖子,来人已经进了屋子,笑道:“娘娘不必紧张,奴婢是奉命来传话的。”
柳太妃定睛看去,发现是燕承安排在太元宫的人,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是太子殿下有话要说吗?”
“是。”宫人笑吟吟走过来,亲手给她倒了杯茶。
茶水是凉的,柳太妃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对方没眼色。换成以前,这样的丫头别想踏进她的屋子,但这是燕承的人,她只能忍下。
“说来我有很久没见到太子了,他什么时候过来看本宫啊?”
宫人脸上的嫌恶一闪而逝,迅速露出笑容,回道:“娘娘见谅,殿下最近太忙了。您不知道,陛下卧病在床,晋王妃又发动了,宫里现在一团乱,一应事务都赖殿下主持,委实腾不出空。”
听说陛下卧病,柳太妃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听到晋王妃发动,她又拧起了眉头。
“徐氏要生了?她可真是好命,如果一举得男,陛下要高兴坏了吧?哎,怎么太子妃就一直没消息呢?”
说起来,那丫头好些日子没来了,她都蹭不上吃喝了,真是可惜。
宫人应声是:“还是娘娘好,一心为殿下打算。”
柳太妃露出笑容,问她:“你今日来就是说这些?没带什么东西吗?”
宫人“哦”了声,一边往她身边走,一边伸手进袖子。
正当柳太妃以为她要拿出东西的时候,那宫人抽出一条腰带,飞快地往她颈上一绕,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用力拉紧。
“唔……”柳太妃大惊,但是对方动作太快了,她向扑出去半步,就被腰带扯回来,死死吊住脖子。
疼……柳太妃瞪大眼睛,努力抬起头,对上宫人冷漠的眼睛。
她冷冷道:“奉殿下之命,娘娘屡错屡犯,今日就在这里自裁吧!”
不,她不想死!柳太妃努力伸长脖子,想挣一口呼吸,双手胡乱地往后抓去,可惜不管她怎么反抗,对方都纹丝不动。
腰带勒得越来越紧,窒息的感觉让她头昏眼花,柳太妃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绝望。难道她吃了这么多苦,费了这么多劲,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那个小子居然如此狠辣,不愧是姐姐的儿子……早知道当初她就不去潼阳了……
忽地身后传来“啊”一声惨叫,有道人影掠过来,攻向那宫人。
脖子上的腰带一松,柳太妃摔倒在地,捂着喉咙大声咳嗽。
等她缓过来,屋里的打斗也停了。
那个要勒死她的宫人被刺中胸口,反杀她的是个眉目英气的女子——柳太妃记得,她好像是皇后身边的女卫,叫什么……纪三娘。
太元宫其他人听到动静,赶到了这里。几位师太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管事嬷嬷先一步反应过来,命人关门,喝道:“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一步都不许离开!”
刚要开口的纪三娘满意地转回头,拔出自己的匕首,问瑟瑟发抖的柳太妃:“娘娘,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吧?”
柳太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纪三娘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吗?”她盯着目光游移的柳太妃,说,“因为你的侄女柳熙儿,在改名换姓安安生生过了一年后,急病而亡!”
第528章 没有退路
东宫,书房里灯火通明。
燕承把玩着白玉茶盏,听着外头的梆子声。
初更了,不知宫里情形如何。徐氏生下来没有?还有紫宸殿,有人发现了吗?
屋外响起内侍的声音:“见过太子妃。殿下正在忙,您要不等会儿再来?”
谢氏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不用了。天气骤冷,我来问问殿下需不需要新被褥,既然在忙,你们好生伺候吧。”
随后安静下来,想必谢氏已经走了。
燕承无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些日子的冷待,叫谢氏逐渐离了心,不过没关系,等事情落定,她就会明白他的苦心了。
时间一点一间流逝,铜壶又下去了一刻,屋外终于传来响动,心腹推门而入。
“殿下,宫里有动静了!紫宸殿忽然灯火通明,皇后娘娘带着太医赶过去了。”
要等的消息终于来了,燕承放下悬着的半颗心,问:“留芳斋呢?徐氏情况如何?”
“一直到现在也没生下来,擅妇科的太医都在那里,看这情形,大概是难产了。”
燕承不由露出笑容。什么叫天命?这就叫天命!都说徐氏身子康健,这一胎怀相又好,定能平安生产。结果呢,这不就难产了吗?
他起身:“走,我们进宫!”
燕承所说的进宫,可不仅仅只是进宫。他借着董国舅失踪的由头,把禁军十三卫支使得团团转,现在城中仅有皇城守卫,而东宫是有自己的禁卫的,再加上北门禁军也是他的人……
哼,一个两个都想安插眼线,正好让他把人都调出去!杜鸣和吕岳这会儿都在城外,可赶不回来了。
燕承出来,内侍立刻给他披上雨衣,擎上大伞。他快步走到侧门跨院,东宫禁卫已经集结完毕,立在风雨中听候差遣。
燕承一一扫过去,目中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坚毅的光,最后只说了一个字:“走!”
他率先出了宫门,禁卫们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黑压压地往皇宫北门而去。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倚在美人榻上的谢氏忽然惊醒,问道:“太子回来了吗?”
宫婢答道:“回太子妃,没有。”
谢氏拧着眉头,只觉得心慌得厉害,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原因,干脆起身出门。
“太子妃!”宫婢追了上来,“这么大雨,您要去哪?”
“去看看太子。”谢氏脚步不停,哪怕半边都被雨水打湿了。
待她回到书房,屋里的灯早就熄了,有人在外头向内侍问话。
谢氏定睛看过去:“傅先生?”
傅先生见是她,忙拱手施礼:“见过太子妃。”
谢氏点点头,问道:“先生半夜来此,可是有事?”
傅先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日他不当值,直到傍晚才听说太子命令禁军十三卫整顿防务,立时心里觉得不对劲了。
太子行事谨慎,这样的要务,往常都会叫他们审了又审,议了再议,确定没有问题,才会下发去做。可今天雷厉风行,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傅先生本想明天再问,人都躺下了,一直睡不着,索性过来看看,哪知道一来正好瞧了个尾巴。
“太子妃可知道殿下带着禁卫去何处?”他干脆反问。
谢氏心口一跳,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大半夜的,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带着禁卫能去哪里?再说,傅先生是燕承最信任的幕僚,无论大小事都会请教他的意见,居然连傅先生都不知道,那今天……
傅先生已经从她的神色中猜出来了。
太子妃也不知道。
傅先生再也站不住,匆忙告了声罪,转身冲出了雨幕。
“哎!”谢氏思前想后,最后咬了咬牙,“走,我们也去!”
……
雨声就是最好的掩护,北门悄悄开启,燕承带着人进入皇宫。
踏出这一步,他再也没有退路了。身为储君半夜带着亲卫进入宫廷,他已然犯下大罪。
但有什么关系呢,今夜过去,整个京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个皇宫又有什么要紧?
即将抵达紫宸殿的时候,他被拦住了。
巡视的侍卫队长喝问:“你们是哪一班直的?这是要去哪里?可有上命?”
前头的禁卫让开路,燕承走了出去。
侍卫队长看到他的脸,不由愣了下:“太子殿下?”
燕承淡淡说道:“孤收到父皇的密旨,紫宸殿似有变故,所以带人来看看。”
侍卫队长迟疑了下:“殿下可有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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