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露晨曦
李霞说话带着泣音,一句质问的话她说的可怜兮兮,无辜又委屈。一旁的画画都呆了,她以为妈妈要提刀跟人干架,却结果一再示弱。
“你们别欺负人。仗着你们刘家人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这么做不怕天打雷劈?”
关着门的行为是躲避,孤儿寡母躲里头,外头一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虽刘彪额头破皮嘴角出血,但大家都觉得他欺负人。干看着没招,他气的返回重新去搬砖。
不信了,老子今儿就要盖房,你想躲尽管躲着。
他那边推车出去,李霞这边从屋里出去。院里捡起一块儿板砖站在当中间,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好似被逼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忍受。
“刘家的,你们如此欺负人,那咱今儿就来个你死我活。只要我李霞在一天,你休想堵住我家门窗。”
通道没之前那么宽敞、采光变差,让她说的好像要把他们家房子堵成坟墓。刘彪他娘想拉开她,被她抬手给甩到了一边。刚还林黛玉呢,转眼成了孙二娘。常年干农活的胳膊结实的很,这些年为了多挣工分,她干的都是男人的活计,胳膊上全是肌肉。
“告诉你们,别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惹急了我一人换你们一家子。姑奶奶豁出去不要这条命,你们也休想把我家堵住。”
简单的盖房遮光纠纷,让她喊的好似战场上绝地突围。声嘶力竭的大喊,刘彪推着车过来还没到跟前呢她冲上去冲着前额给了他一板砖。顿时男人脑袋血流不止,大家赶快张罗送卫生院。
刘家人都忙别的去了,她拍拍手将他们拉进来的红砖往小推车上摞。“画画、晖晖过来帮忙。”
娘仨齐动手,看热闹的邻居都傻眼了不知道这算哪出戏。很快将红砖清理出去,没多久刘家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派出所的民警。
李霞这回又变成了林黛玉,看到民警就默默流泪,乖乖点头承认是自己动手打了刘彪。
“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人给做主,他欺负我们要在我家窗根底下盖房。民警同志你说,我家窗根底下凭什么给他盖房?他还要打人,要不是我们躲得快现在躺下的就是我们娘仨。”
“嘿,你这媳妇颠倒黑白啊。我们家哪儿打你了?而且谁在你家窗根底下盖房了,那明明是我家窗根底下。”
堂屋东面窗、东厢北面窗,院子小这就是一块儿地方。民警听完两家说的,一看情况调解的就是别盖房。
“这地方太小了,你要在这儿盖了房那肯定堵住了人家的采光和通道,搁谁谁也不乐意。”
刘彪那伤就是包扎花了几毛钱,其余啥事没有。民警和房管处对于此事的态度都是不让再盖,刘家干着急没招。
对待公家的管理可以先斩后奏,房子要盖起来他们也没办法。可如今李霞这么一闹,从公从私这房子都盖不起来。
“那我这打就白挨了?”
“你不欺负人家,人家会打你吗?”
这时期跟后世不同,对于纠纷赔偿什么的都没具体规定,人们也没有那种凡事住院起诉之类的观念。只要不出大事,公家基本就是调解。两家一对比,一家人强马壮一家孤儿寡母,不用说那肯定是他欺负人家欺负太狠了。何况他这伤没事,所以调解完就拉倒。
房管和民警都走了,警告他别再盖房。刘家白忙活一场,将买来的砖瓦预制板等都一一退掉。
李霞到厨房做了饭进屋照顾老太太,老人刚在屋里也听到了外头闹腾。刘家之前就有这心,但多年邻居知道她肯定不许。年纪大了只要往地上一坐他们没招,这是等的她出不了门又来这么一出。
“不赖,能扛得住门户。”
李霞笑笑:“那是,咋也不能让
人欺负到脑袋上。通道窗户都被堵上,那咱家成啥了?东面拦不住,那西面也要起心思,到时咱这房子没法住。”
“动手的时候小心,可别把人打坏了。打坏了人轻则赔偿重则可能坐牢。”
“知道,我打的他正脑门。这块儿最结实,一般就是流血破皮,不会出事。”
媳妇挺能耐,于公于私都顶得住。老太太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看对人了。正安慰,一抬头看到堂弟两口子掀帘进来,手里提着个大网兜。
第7章
罐头饼干麦乳精,堂叔还真出血。李霞沉着脸没去接,男人被少了面子顿时来了气,开口就数落她。
“我说侄媳妇,你就算是农村的,可也该知礼数吧。我拿着礼来看你婆婆,你不该热接热待的嘛。”
“我婆婆说了,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堂叔两口子一看就是两面三刀的人,李霞不想跟人假模假式。装一时她会,装的多了她怕自己被人带沟里。
万万没料到她是这样的,一开口一点儿面子不给人留。堂叔两口子气的脸上顿时发了白。堂叔指着她刚要开口,被她扒拉下那只胳膊。
“刚还说我不懂礼,堂叔你这么指着人才是最大的不礼貌。有话你就说,没话你就走,别这么让人笑话。”
先声夺人,堂叔被气的差点儿厥过去。好一阵才缓过这口气。他刚想说话,炕上的老太太此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别想沾海阳的光给你那啥亲戚弄农转非安排工作,我告诉你,没门。海阳他爹寄来的钱你要没退回去就给我拿来,退回去了就拉倒。”
堂叔堂婶儿瞪大了眼,被老太太惊着了。之前可是一直跟男人一刀两断的,去年给她寄来的钱全给退了回去,那边没办法这才想通过他转交。
那么一大笔美金,他早想据为己有了。老太太这咋忽然间又要了?他来是想要那铁饭碗指标的,不是给她还钱的。
“嫂子、”男人腆着脸上前,在炕沿坐下。“是这样啊,你听听兄弟跟你说掏心窝的话。你这儿媳啊,摆明了就是冲着好处来的,你真的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她身上?户口、工作、房子、钱,这些都给了她,万一你有个好歹她把海阳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再……”
“你以为都是你呢。”老太太指着门口,“滚。”
“嫂子,你这……”
“堂叔还是走吧,我娘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你别惹她生气。哦,对了,我娘刚才说的钱你给拿来吧。”
李霞说完想起了婆婆刚才的话,虽不知具体的,但知道跟钱有关,而且那钱本该是他们的。既然该是沈家父子的,那当然得要回来啊。属于他们的东西,干嘛让旁人享受。
堂叔结巴了,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没,你娘让还回去,我早给重新寄走了。”
“单子呢,拿来我看看。”
这个农村女人居然知道汇款单,堂叔两口子这回真傻眼了。那么多的钱,他怎么可能舍得还回去,不过是随口敷衍的罢了。
“单子,单子丢了,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堂婶儿急慌慌的说完被堂叔瞪了一眼,你个笨蛋这么说不被人怀疑了嘛。他嫌弃答对的不好,可自己站在那儿也傻眼不知该怎么回。脑子飞速运转,好一阵才自己开口找补。
“你婆婆病了脑子糊涂了,哪儿来的啥钱啊,压根没有。”
男人说完拉着女人就跑,两口子顾不上之前的打算落荒而逃。李霞看看网兜里的东西,一转身的工夫听到噗通一声,回头赶快上炕去查看婆婆怎么样了。
“娘,娘你没事吧?”
“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
老太太刚才好像精神抖擞,可这么一会儿就好像抽走了精气神,话都不想说。勉强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接着闭上眼。
“你俩陪着奶奶,有什么不对就赶快喊我。”
交代俩孩子看着,她飞快下地到厨房去。给老太太冲了碗麦乳精,端进来小心的喂她喝。老人都说只要还能吃进去东西这人就没事,所以她一看婆婆这样,赶快先去给弄了点儿吃的。
老太太慢吞吞的喝了几口,摆摆手说不要了。看大家都在担心自己,她缓过那股难受劲儿躺下开口。
“别
担心、我没事的。”
李霞松口气,给俩孩子几块儿饼干让他们出去玩,坐炕上等老太太交代她话。这种不用言说的默契让老太太很宽慰,等孩子走后缓缓的开口。
“我跟海阳他爹四六年完婚,后来山河动荡。他……”
老太太说到此唉声叹气,这事儿压在心里多少年没再提起过。如今自己眼看不行了,将儿子孙子托付给她,得将事情跟她说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也好应对,免得稀里糊涂的让人哄了。
“他想要走,我不乐意,为这个吵的没心再吵。后来实在劝不动我,他自己离开的。可是听说出了事,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路上。这些年又可惜又怨恨,从来不跟海阳提起他。”
老太太摇着头吸吸鼻子缓缓继续:“前年给我写信又寄钱,我气的给退回去了。当时太激动,现在想想其实没必要。当初他的决定并非错误,他若是留下的话,那十年得受罪。他这一走自己过的好,大陆这边以为他死了,我们娘俩也没因此遭罪。
海阳如今这样,能有他父亲照看也挺好。当初他压根不知道海阳的存在,如今哪怕他不回来,经济上援助你们也能生活轻松。以前老想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如今再看多傻的想法。那是他亲爹,为啥不让孩子享受亲爹带来的便利。”
老太太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完,李霞待着不吭声。原来堂叔不止惦记沈海阳因工受伤可能得到的户口、工作等,他这是惦记将沈海阳父子弄到自己手里,好继续跟他爹那边要钱吧?
毕竟,她前世也听说过,那些华侨可是很有钱的。就是在国外混的普通的,那也比国内这些年发展的好。之前通信的时候沈海阳还没出事,老太太拗着不认。如今沈海阳这样,她自己也即将走到生命尽头,许多想法又不一样。
“别想那么多,我敢接下来就有本事能养。这点您不用担心。总之,只要我李霞在,绝对好好养着他们父子。”
给她保证,让她放心。不管他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如何,他们父子都有我。而且有时候钱来的太容易,数目很大的话反而引起许多麻烦。
“我、我不在意了。”老太太忽然咧嘴笑笑。“只要、只要他们爷俩能有所依,我不在意。”
说着她闭上了眼,李霞吓了一跳,一伸手发现她有呼吸。闭闭眼缓缓神,轻轻抚摸老太太胸口给她顺气,好一阵后心跳呼吸平稳,她睡了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已经完全无法进食,就靠着喝几口奶粉度日。李霞担心的不行,跑去找了大夫来给输了几天营养液。
老太太在熬日子,有时候疼的睡不着。晚上好一些了跟李霞说话,让她去堂叔家把钱要回来。
“你堂叔不可能把钱还回去,你去想办法要回来。他是海阳的亲爹,晖晖的亲爷爷,他们如今这样,我不在了正该他这个当父亲当爷爷的尽心尽力照顾孩子们。
我以前怨他,我才不要他的东西。现在想想好傻,亲亲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他照顾孩子。我这样除了让孩子跟着我受苦啥用没有,我不好过,孩子们也享受不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好,我去要。”
李霞对此没多说什么,默默躺在炕上想老太太的话。纠结一生,原来到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分开的时候满腹怨恨,觉得孩子我生的我养跟你没关系,忘了血缘切不断。你不让孩子享受父亲带来的福利,苦了孩子也为难了自己。以后那男人老了孩子对他还有赡养义务,不如接受他的补偿,当他欠自己的还给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呢。
夜里醒来照顾老太太好几次,翌日一早拜托西屋大妈照看一下,她自己骑车去了堂叔家。一进门也不废话也不进屋,直接在院里开门见山,吸引了一大堆的吃瓜群众。
“把我公公寄来托你转交的钱给我。”
堂叔堂婶儿慌的一匹,堂叔开口继续耍赖:“说了给寄回去了,你婆婆说不要,我就给转回去了。”
“我公公如今在米国,上回写信说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你既然这么说,那咱就到邮局打个跨国电话,三方对质。”
居然有联系电话吗?那可是当即就能连通的玩意。堂叔当即就慌了神儿。托他转交的钱给了他好处费,他要是敢都扣下……
“没,这钱我没得。”
这家伙居然真想私自全扣下,看来这钱数目不小。李霞笑笑,路上早想好了对策。她前世看电视是日常消遣,各种各样的事儿还真看过不少。
“大家都听到了啊,他不承认这笔钱。”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不少人点头,她则转身就走。堂叔不知道她这是干嘛,看她那模样是有后手,可他咋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后手。
心慌慌的等了大概一小时,这回公安和经贸局的人直接上门。从邮局调到了当初邮寄来的证据,让他把钱交出来。
“我们受海外沈先生委托,代表他来向你讨回这笔汇款。”说完男公安不等他耍赖,直接解释:“别耍赖,你要是侵吞这笔托你转交的汇款那可是违法的,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这事儿一旦记录在案就算经公了,可不是家务事那么简单。确认你侵吞,等待你的就是牢狱。”
制服说话公事公办不跟你扯皮,堂叔一下就被唬住了。公家可不是私人吵架可以耍赖,这要是一旦被判违法,他、他真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人财两空。
“在,都在,我去拿。”
一张存单,上面是堂叔自己的名字。四万美金全部存在了他名下,这老小子是真够贪心。还有一个纸包,里头全都是外汇卷。数了数有一万多。
“一共五万,我存了四万换了一万外汇卷。我……”他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花点儿啊。都攒着不舍得花,如今全给人退回去了。
拿到了钱,带着堂叔到银行将这五万分别存在了沈海阳父子名下。老太太说的,沈晖三万沈海阳一万八,剩余的拿回家。工作人员问她要不要兑换人民币,她摇头拒绝。
如今的利率因为刚从计划经济开始转,所以国家实行两种汇率。李霞不懂经济,不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算的,所以决定就存美金不兑换,连堂叔兑换的外汇卷她也兑回八千。等以后取出想兑换的话可以按照以后的汇率兑。
如今一比一点二,她记得九十年代后期高的时候一比八点多,但那时候物价也比现在高的多。如今兑换的话七万多,加利息过几年也不到十万。十几年后兑换的话是四五十万。存储的话肯定这样更划算。
不知道未来风云突变的会觉得利息高,知道十几年后兑换的话觉得十几年后兑换好。实际这两种方式都不咋地。
李霞明白这时期银行存钱是最亏的。沈晖那份听老太太的存了定期不动,而沈海阳那份她打算找合适时机将它投入房产。做其他的她也不是太懂,冒险的事儿留给自己以后做。这父子俩一个植物人一个幼小,给他们投资几套房,这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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