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醋百骨
皇帝第一反应是:剥得这么快?
第二反应有些后知后觉——萧苒真好命!
因为潇潇给萧苒拆的蟹还没吃完,顾长安给她拆好的也递了过去,她只要吃就行了。
萧苒嘲笑皇帝不会拆蟹的时候皇帝不在意,以他这个身份,哪用亲力亲为,有这功夫他都能再批阅三个,不,四个奏章了!
所以往年吃蟹都是宫人比如小德子弄好给他送来的,他不会也不可耻!但现在看着萧苒夫贤女孝,他心里忽然不得劲怎么回事?
小棉袄潇潇对旁人情绪最是细致入微,于是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容衍,示意他看他爹。
容衍拆螃蟹是潇潇刚教的,他正打算给她展示一下成果顺便借花献佛让潇潇尝尝现成的蟹肉呢。
可是潇潇让他先给父皇,他能怎么办呢?
皇帝的视线已经转了过来,容衍看了眼碗里不小心掉进去的几片碎壳,觉得他还可以再精进一下手艺,万一咯了潇潇的牙就不好,于是很配合地将碗递过去:“父皇请用。”
皇帝高兴了,他很得意同时也很幼稚地偏头给萧苒看他斜眼儿,学他们的样子往碗里舀了一勺拌着姜末的醋,就美滋滋吃了一大口。
姜末的辛辣可以驱寒,皇帝觉得一只螃蟹的肉也没多少,就算多吃几只也不算暴饮暴食,他是个有节制的皇帝,两只不算多,三只刚刚好。
于是吃完手上这只之后,他又看向容衍。
这下吃饱了正无聊的萧苒不干了,她也不点名道姓:“长这么大了连个螃蟹都不会自己剥,丢人。”
皇帝:……他就不该以师弟的身份来蹭饭!萧苒当他是皇帝的时候还算给他面子,现在是压根不在乎龙颜有损啊!
他也犯了倔,还真就不让容衍帮忙了,自己拿起刚刚掰成两半的螃蟹,泄愤似的张口要咬。
“陛下,螃蟹的心是凉的,要去掉。”
“蟹腮是用来过滤进食的,上头有脏东西,也得去掉。”
皇帝咬螃蟹的动静小了点儿,为了化解尴尬,他主动提问:“师姐吃饱了,是不是该解开这蒸笼无火自热的奥秘了?”
萧苒深知皇帝面子快挂不住,也就见好既收,她亲自去拿了还未使用的自热包,指挥皇帝亲自动手,做了份自热米饭。
“陛下,此战能这么快打赢,凶胡能这么快老实,此物居功甚伟。”
“另外还有一种开水泡就熟的面条。”
皇帝亲口尝试这两者之后,顶着常服都遮不住的肚皮,若有所思地回了宫,走之前还不忘提溜几只螃蟹并且美其名曰:“勤俭为本,不能浪费,这么多你们肯定吃不完。”
萧苒在他身后提醒:“自热米饭和速食面都是我家潇潇想出来的,边城的水果也是我家潇潇种出来的,你看着办啊。”
皇帝加快脚步,就是故意不搭理她。
让你气朕!明儿上朝朕就不是你师弟了,朕要用回皇帝的身份再听你说话!
回去的路上皇帝和已经走不快的德公公说:“先前你说那凶胡二王子替他大哥求娶谁来着?”
德公公说:“正是萧将军爱女。”
皇帝呸了声:“他也配。”
走几步觉得有点撑,他又停下问:“老三什么时候和人小姑娘看对眼的?”
德公公满脸不似作伪的惊讶:“啊?”
皇帝也不管他,摸着下巴说:“朕刚跟萧爱卿去弄那自热米饭,老三就把自己拆好的螃蟹给了人家,当朕睁眼瞎看不见呢?”
德公公揉着肚子:“还有这事儿?不过说起来,三殿下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他从小和萧将军亲厚,若是能成一段姻缘,倒也不错。”
皇帝再走两步,又扶着腰停下:“哎等等,皇后先前是不是也给太子求娶那丫头来着?”
德公公这回不能装傻:“确有此事,皇后说萧家女儿秀外慧中,温婉贤淑,恰好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故欲求娶。”
皇帝:“呵。”
德公公弄不清皇帝这声笑所谓何意,就和他这么走走停停,艰难地上了马车。
“走慢点儿,夜深,勿扰民。”
主要是吃多了,马车走的太快,会想吐。
皇帝走后,潇潇掂量了一下大家今晚的饭量,待他们又聊了半个时辰,才跑去厨房将已经QQ弹弹的橙子冻拿来。
说是橙子“冻”,入口却没多少凉意,换个现代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果冻呀!
一人一碗,满是橙肉的果冻,让众人的味蕾再次经历洗礼和升华,萧苒满足地想就地躺下,可潇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精神一震。
“娘,我有个提议,说不定可以让从战场回来的叔伯大哥们还有大展拳脚的机会,您要不要听听看?”
萧苒立刻放下正伸懒腰的双手:“快,快,快来说说。”
潇潇说:“娘,听说今日那凶胡使者曾在陛下跟前提起,说铁矿运输不易,想拖延上交的时间?”
说到这萧苒就拳头痒:“还是揍得轻了。”
这些年惯得凶胡毫无自知之明,屡次试探大夏的底线。
潇潇乐呵呵地歪着头,看起来天真无邪又青春可爱:“那咱替他们解决这个难题呗。”
萧苒没想明白,倒是容衍反应快:“潇潇的意思是,让那些退役的将士负责运送?”
潇潇点头,萧苒还是愁:“可即便陛下同意,他们也顺利完成运送,那之后呢?”
有战事,就定会有伤亡,死去的兄弟固然可悲可叹可歌可泣,活下来的那些也同样度日艰难,满心无奈。
第四百零三章 你们配吗
会离开战场,自是因为有不得不走的原因,有的是缺了胳膊断了腿,有的是瞎了眼睛得了病,哪一个,都不是能在家乡轻松找到生计的病症。
人们不会想着他们的伤是保家卫国留下的勋章,而只是害怕、厌恶和嫌弃,除了在码头卖力气卸货,他们根本找不到像样的事情做,可是搬搬东西挣的银钱只够买些糊口的粗粮,别说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他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
就算能接下这趟皇差,挣些银钱,又哪里够一辈子花销?
潇潇却并不担忧:“娘,我也没说只做这一趟而已呀。”
萧苒抬头:“那你的意思是……”
潇潇道:“娘,能在边关一次次生死危机中活下来,可见诸位叔伯大哥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这身杀敌的本领若是只能用来做苦力,岂不是暴殄天物?”
“边城如今的模样爹娘你们也都见过了,我对那些瓜果有信心,今后便是铁矿都运完了,那里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货物要送到京城,送到大夏其他地方,可从前普通的镖局看不上边城,即便高价也无人愿意送货。”
“若有商户想与边城交易,就只能自己花大价钱组织商队,路上既不安全也不方便,所以,我们何不……”
萧苒他们觉得潇潇是想组建一个专门走边城的镖局,她越想越觉得靠谱。
“兄弟们的身手和警惕性是那些普通镖师远不能及的,对边城的熟悉程度更是旁人拍马都追不上,即便路上遇到不长眼的盗匪,谁怕谁还真不好说,潇潇,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明儿我就和皇帝说这事儿!”
要是能成,她左右得给女儿要个配得上她的嘉奖。
有件事萧苒没同任何人说,今日下朝后被皇帝要求等他的时候,萧苒在宫外听到许多流言。
若那些流言与她无关,萧苒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但她听到了潇潇的名字。
“知道吗,这次萧大将军凯旋归来,最沾光的其实是她那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
“哦?此话怎讲?”
“你想啊,旁人家高门大户的小姐都是金枝玉叶养在深闺,可萧家那位据说被养在乡间,别说读书了,大字不识得一个,那针线女红也样样不行。”
“像这样的‘小姐’,今后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那可是难得很哦。”
“可是萧将军大胜之后就不一样了,你们且看,用不了多久,那满城纨绔儿郎就要和见了荤腥的苍蝇似的蜂拥而上。”
“说的有道理啊,若是将军府败落,那女娃便是寻回来,也不过空有其名无人问津,可如今萧家圣宠不衰,便是看不上那女娃的,也多少要给萧将军面子。”
“至少嫁给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二世祖当正房娘子,应当勉强是够格了。”
当时萧苒的拳头就硬了,谁知这还不是全部。
那些长舌之人又道:“倒也不一定,便是二世祖,娶妻也得挑挑拣拣,你们可知那女娃常年养在乡野之地,整个人粗鄙不堪不知礼数。”
“何止何止,我听说收养她的那一家子都是穷鬼,将那女娃也养的如同市井泼妇,又丑又蠢……”
不夸张地说,若非考虑到出手打人只会乱上加乱,坐实谣言,萧苒感觉自己的理智当下就要离家出走,不打得那几个嚼舌根的玩意儿哭爹喊娘不罢休。
但她忍住了,流言这东西,本就是你越打压,它越反弹,她在人前表现得越生气,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她心虚。
她可不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受丁点儿委屈,所以她不打人。
但是不打人,不代表她就要将此事轻轻放下,当晚,家中其他人都歇下的时候,萧苒却见了几名亲卫。
“将军,查到了,那些话是严家让人传出来的。”
萧苒皱眉,有仇有怨冲她来就是,针对她女儿算怎么回事?
这疑问在次日早朝得到了解答——
讲述完凶胡之事并且正式接过降书和签字画押的盟约后,萧苒看到人群中有人越众而出。
“陛下,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乐,咱们也是时候办些喜事,普天同庆一番。”
皇帝威严地捂着肚子:“爱卿说的也有道理,百姓们也为战事提心吊胆许久,是该好好松快松快,但中秋已过,那就等冬至,办个庙会乐一乐?”
这才入秋,冬至还早着呢,再说那大臣也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臣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已是弱冠之龄,但太子妃之位仍空缺着,所谓成家立业,成了家的男儿才算真正长大成人,不如寻个良辰吉日,为太子选妃?”
皇帝连因为吃多了蟹微微不适的胃都顾不上,瞥了眼萧苒铁青的脸。
哦,这么难看的脸色,想必是已经知道严家人的打算。
皇帝有些不太确定地想——萧苒待会儿不会拆了他的金銮殿吧?
他不太想搭理这没事儿找事儿还闲来找打的大臣,转头看德公公,想找个话题把这话头揭过去,奈何今儿个上赶着凑热闹的可不光一个严家,本来老老实实在殿上装鹌鹑的凶胡二王子忽然上前。
“皇帝陛下,小王也有个请求,不知能不能说。”
不能,你闭嘴,然后滚。
皇帝很想这么回答他,然而这人已经自顾道:“凶胡与大夏议和,重建两国邦交,也是值得庆祝和重视的大事,本次前来大夏,小王除了递交盟约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想请皇帝陛下同意。”
皇帝陛下不同意:“邦交之事,待会儿二王子和使节团商议即可。”
可是二王子不听啊。
“在边城的时候,小王的大哥对一名大夏女子一见倾心,本以为她只是寻常农女,后来知晓她的身份,便让小王代为提亲。”
猜到他想说什么的容衍拳头痒,果然,这人恬不知耻道——
“小王恳请皇帝陛下将萧家女儿嫁给我大哥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