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醋百骨
紧跟其后的云尔吸吸鼻子:“这又臭又香的,是什么啊?”
话糙理不糙,兄弟们刚想骂他胡说八道,就又瞬间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宁家也是在这样的味道里醒来,大哥二哥对妹妹捣鼓出来的食物信心十足,即便初闻有些奇怪也毫不犹豫选择早餐就用皮蛋瘦肉粥,宁丰年夫妻俩见两个儿子喝的香,也各自盛了一大碗。
云护卫们最近好奇心越发旺盛,也都抱着试胆的想法要了一份,唯独容衍面前放着碗鸡汤面。
潇潇能看得出这位小哥哥身份必定尊贵,除了需要在他们面前掩饰的时候外,他的言行气质都太过出彩,就连吃饭的姿态和规矩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这样的矜贵人,对吃的东西必然挑剔,像皮蛋这种卖相不大好的食物,潇潇原以为他是不会想尝试的。
容衍的心情很复杂,既不想尝试那黑乎乎的什么皮蛋,又觉得周围这几个喝粥的声音太吵,还感到自己逐渐适应了皮蛋的味道,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潇潇观他神色,小声问:“要不,给你盛一小碗试试?”
最近胃口不错的容衍指了指她的碗:“那要这么大的碗。”
潇潇秒懂,还特意挑了和自己同款花色。
她做饭的时候顺口把自己喂了个半饱吃不下太多,所以用的是小饭碗,其他人都要干体力活,所以用的都是大海碗,小哥哥这样一碗面条一碗粥,显见的还得长高。
那她也不能落于人后,总不能整个只到人家胸口的最萌身高差吧?
虽然那样看起来是很可爱,但显得她很没有气势啊,万一她偶尔想搞个突袭来个壁咚什么的,够不着多没面子!难不成以后想亲他一口还得蹦起来?
这么想的她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咕咚咕咚喝干。
宁安回很不能理解:“你喝乳茶就算了,干喝牛乳,这玩意儿能好喝?”
潇潇抹了把嘴:“能长高。”
宁安回看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哥,再看看比大哥隐约还高一点的容衍,摸摸肚子凑过去:“给我也来一杯。”
潇潇表示怀疑:“你刚喝了两大海碗的粥!”
宁安回打了个饱嗝:“肚子里挤一挤还有空间。”然后小声和她说悄悄话:“别给大哥和阿衍他们喝!他俩不能再长了!”
潇潇深以为然,但还是给小哥哥开小灶,偷摸带了两个布丁——这东西不好保存,所以她特意提醒小哥哥早点吃。
容衍点头应下,还没吃就甜进了心里。
“我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一起出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年龄不合
考虑到日后要每天进出县城,大家总不能回回靠双脚,所以容家备了辆马车,两家人每天驾车出行。
马车也分品级,他们买的这辆价格相对便宜,但在村里也已经是头一份,幸好有了读书和开铺子打头阵,大家惊讶着惊讶着,也就慢慢习惯了。
习惯于了解宁家的优秀,也习惯于认可宁家的优秀。
但是当然,也有不愿承认别人的小人存在,比方说正拉着媒婆上门的宁老太,她是惯来瞧不起外来户的,尤其容衍来时还挂着逃荒的名头,所以这会儿即便看见马车,脑子里想到的也不是底气不是实力,而是“打肿脸充胖子”、“水仙不开花——装蒜”。
这马车铁定就是租来装门面的,能费几个钱?抽抽鼻子,她想,连臭鸡蛋都舍不得扔,还装什么高门大户呢。
她是没去县城看过宁家那乳茶铺,以她有限的智慧,她觉得畜生的奶能有多好喝?什么穷酸才会买那东西?都说宁家开铺子发达了,要她看,也不过就和从前卖酸笋差不多,就是个摊位罢了。
得亏她有这般谜一般的心理素质,这会儿居然还能趾高气昂说明来意。
“你一个后生,在咱们这福缘村没亲没故,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也是挺不容易。”
刚吃撑了的护卫们:???几个菜喝成这样?
众人的沉默造就了宁老太的成魔,她高傲的白眼一番,继续道:“实话告诉你,我家大姑娘看上你了,我看你一个人可怜,也就不嫌弃你没爹没娘,挑个日子入赘到我们家……”
话没说完,容衍薄唇轻启:“滚!”
注意到主子脸色的护卫们齐齐出动,操起扫把就把人轰走,然后使劲关上了门。
宁老太边走边骂:“臭外来户,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克死爹娘的扫把星,除了我家,谁还能要你!就你这条件,说亲的时候家里都没个长辈,谁看得上你!哎哟谁啊!”
在她身后,背着弓箭和猎物的赵虎夫妻俩冷着脸,将还在流血的獐子放下,顶着满头满脸的血迹问:“谁说他没长辈?”
“婶子,我敬你是个长辈,可你也该有点长辈的样子,我侄子命苦,但这也不是你上门欺辱的理由。”
瞥一眼媒婆,他凉飕飕道:“胡婶子当了这么些年媒婆,怎么今儿却不懂规矩起来,提亲哪有直接上门找小辈的?”
胡媒婆心里苦,她也不想啊,这不是被宁老太婆硬拽来的么!
“哎哟,瞧我,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是,那赵虎兄弟,你看这亲事?”
赵虎直接拒绝:“年龄不合,你们换一家吧。”
这话可是捏住了宁小姑的七寸,十八岁的老姑娘眼高手低,到现在没嫁出去,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偷偷笑话她,但像这样直接点出来的,还真是少。
赵虎显然是气的狠了,也不打算给老宅留脸面,他这人平时话不多,因为打猎为生,夫妻俩也没孩子没长辈的,多数时候都不在家,和村里人也就不怎么亲近,但他常年在山里谋生,身上那股子铁血之气还是很能让人发憷的。
至少宁老太就瞬间闭了嘴,不敢再造次,但走远之后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念叨着什么“扫把星”“煞星”“绝户”……
扫把星是在骂容衍,煞星和绝户则说的是赵虎,他家婆娘多年无孕,村里人偶尔私下碎嘴,都说是因为他杀孽太多,老天爷给的报应,诸如宁老太这样没口德的,就会直接编排人家无人送终——但这话着实也是赵虎的心病。
就连他那向来泼辣的婆娘都难得安静,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赵虎,他将獐子提到容衍跟前:“今儿运气好,让我打了头獐子,待会儿我把它肚子里的香樟摘出来拿去卖了,给你买笔墨纸砚。”
想了想又道:“你不乐意的事情直接拒绝,看不顺眼的人打走就是,不必担心旁的。”
赵虎是个话不多的人,这些日子和容衍交流也不多,因为两家没住在一起,作息时间也不同,甚至连见面都很少,但这人心里是惦记侄子的。
除了最开始容衍家盖新房子的时候他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就经常出门打猎,进山就会呆很久,回来多半是深夜,而且累的一睡就是一整天,再次醒来又完美错过。
当然,这些“错过”也是容衍故意而为之,毕竟虽然借了人家侄子的身份,但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名义上的叔叔相处。
自从他“考上”博文书院,赵虎就开始以比平时更高的频率出门,容衍原本没多想,现在看着手中赵虎拿来的零散银角子却反映过来:赵虎这么急着打猎物挣钱,或许是为了他。
听见动静打开院门的潇潇只看到隔壁紧闭的院门和宁老太远走的背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就快到出发的时间,她顾不得多想,又跑回去收拾。
去县城的路上,容衍忽然问潇潇:“今后看顾果树和那山头的人,可有人选了?”
潇潇摇头,她先前要把买山的一半银子给容衍,被他拒绝了,就包揽下“购买”树苗的任务,但看顾山头的人还的确没着落。
树苗种下之后,需要有人时时照看,防着出现意外,也要防着有人偷偷上山砍树,这人不一定要精通种植的本领,但须得信得过。
潇潇信得过的就小哥哥家和自家人,但大家都忙得很,分身乏术。
“小哥哥这么问,是你找到可靠的人了吗?”
容衍递给她一个蒲团:“我,我叔婶如何?”
潇潇打了个哈欠:“挺好啊,赵虎叔人厚道,婶子也是热心人,而且咱们那山头猎物也不少,他巡山时顺便放些陷阱,打猎顾山两不误呢……”
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每天起的早,她都是在马车上补觉的。
进她睡着,容衍收了话头,宁安生替她搭上被子,三个男子就很自觉坐到车外。
宁安回道:“赵叔也是个苦命人,当初要不是赵婶,他怕是连媳妇儿都找不着。”
容衍难得地对外人产生好奇:“此话怎讲?”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赔你个媳妇儿
宁安回八卦起来那是一点儿都不困:“据说那会儿村里的姑娘都嫌弃赵叔没爹没娘没田地,日子过得不踏实,脸上还有道吓人的疤,谁都不乐意和他说亲,赵虎叔为了能讨媳妇儿,就可着劲地打猎卖猎物存银子,自己什么都舍不得买,舍不得吃,就希望今后有姑娘能看在银子的份上给他生个儿子。”
嘿嘿笑了几声,他道:“赵婶是他打猎的时候从山里救出来的,说是被后娘发卖逃出来的,当时一身的伤,可吓人了。”
容衍问:“后来呢?”
宁安回道:“后来那人牙子找上门来要把赵婶带走,是赵虎叔替她给了赎身银子,哎我跟你说,当时那场面可在咱们福缘村流传好久呢。”
“据说赵虎叔刚拿到卖身契就立刻还给赵婶,然后当时还年轻的赵婶就拿着卖身契问赵虎叔:‘你是不是把你娶媳妇儿的银子都给花光了?’赵虎叔傻兮兮说是,赵婶就笑呵呵把契书又塞给赵虎叔,还说:‘那我赔给你一个媳妇儿。’后来俩人就当着人牙子和村长的面,把那卖身契给撕了,隔天就成了亲。”
说罢他又感慨:“就是可惜这么些年他家也没能添丁,白白让诸如我们后奶那样的三姑六婆碎嘴胡咧咧。”
容衍还没接话,从马车里就探出个小脑袋:“要不,咱们找公孙大夫给赵虎叔和婶子看看?”那人是神医,说不准就恰好能看看不孕不育的毛病呢。
刚到书院门口,打着哈欠的沈天赐就凑了过来,他动作熟练地从马车里摸出自己的点心盒子,再把昨天的空盒放回去,然后高高兴兴邀请潇潇他们晚上到沈府吃饭。
潇潇惦记着住在沈府的公孙神医,容衍有正事要做,宁家兄弟二人则是不好意思拒绝,这事儿一拍即合,大家都很高兴。
这一高兴,上课时的笑脸就掩饰不住,沈天赐这走后门进去的能有多用功,老师们早就恨铁不成钢,顿时每门课都点他发言,直叫这快乐的小胖子萎靡成郁闷的白馒头。
宁安生和容衍照例是要上陈庸的课,抄书多日,宁安生受益匪浅,每日的师生问答更是让他有茅塞顿开之感,殊不知他这里感慨良多,陈庸也同样惊喜非常,在和容衍商谈大事之余,也没忘了给这难得的聪慧学生开小课。
潇潇经常看到大哥回来时那几乎摇摇欲坠的疲惫模样,原以为是被人欺负,听他说了之后一拍桌子,给陈夫子做了盒饼干让哥哥带上。
宁安生觉得这样不好,可让他拒绝妹妹的好意,他觉得更不好,于是只能在今日课上硬着头皮拿出点心盒子。
这时候他是真庆幸陈夫子的课没人选,就他和容衍,所以干这事儿也不怕太尴尬,大不了被拒绝,拿回去自己吃了就好。
陈庸起初也的确是不打算要的,为人师表,教书育人乃是天职,何况这学生甚得他心。
今日见他要送礼,还皱着眉以为宁安生终于还是沾染了书院里那些个富家子弟乱七八糟的坏毛病,却见他将点心匣子一开,顿时香气扑鼻。
他想,哦,原来不是那些俗气的金银之物,而是点心,这是弟子的一番心意,不好辜负,那就吃一块吧。
上下牙齿这么一碰,他总算知道前段时间其他夫子总抱怨的“课间弥漫的香气”是怎么回事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陈庸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一边想,他一边又捏起一块,嘎嘣,哟,还挺脆。
潇潇给陈庸装的点心匣子很有诚意,比平时哥哥和小哥哥两人带的还多,她想着饼干耐放,吃个两三天没问题,谁知道人家这点心一吃,直接就没有用午饭。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陈庸还觉得肚子有点撑,他这人平生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就是被师弟当初时不时带来的各种点心惯坏了吃癖,不过师弟和老师别扭多年,他其实原本也自我反省自行压制得差不多了。
今儿这事算是个意外,陈庸觉得自己就是偶然一次自制力失控,到了明日,他还是从前那个冷静自持的陈大人,陈夫子。
这样想的他长吁口气,真香。
沈家的晚饭不光邀请了潇潇他们,陆院长和陈庸也在其列,潇潇乐见其成——当学生的在老师面前刷个脸熟,这不是好事么。
哦,沈天赐不是这么想的,他万万不乐意回了家还要看见老师的脸,但见宁大哥和容衍都一派自然,也就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抗拒。
他这模样已经比沈县令夫妻俩预期中要好许多,他们原以为这小子根本坐不到开饭就会寻个借口开溜。
大户人家吃饭规矩多,不可能人一来就集体上桌等菜,所以惯例是要喝杯茶聊聊天的,潇潇被沈夫人拉去看从宁家带来的大葱小葱生长情况,男子们就集中待在庭院做学问。
沈天赐苦着脸结结巴巴,听容衍和宁安生对答如流,心中不无羡慕,忍不住也就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想上进的念头。
陆院长作为重量级人物是最后压轴出场,刚进来他鼻子一抽,目标精准地停在陈庸跟前:“吃了什么?给我来一份。”
陈庸忽然想起,当初被投喂,其实是沾了老师的光,而老师对“吃”之一道的执着,比不自控状态下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单来说,老师比他还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