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谁害羞了,明玉别开脸:“热气熏的。”
多尔衮“哦”了一声,不再闹她,转而给明玉答疑解惑:“豪格是大汗的长子,胳膊腿儿齐全又能打仗,大汗不可能杀他。禁足、罚银子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怕有人效仿。”
多尔衮说的这些明玉何尝不知,可搜集那些罪证她也有份儿,比如通过大格格联系上豪格的那个宠妾,从而得知塔石哈截杀降官欺辱其家眷的事,并拿到按了手印的口供,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马车等相关物证。
仅这一项足以扳倒豪格,更不要说多尔衮呈上的那沓厚厚的奏折了,其中每一页都是一个惨烈的故事。
谁知皇太极居然法外开恩,轻拿轻放。
能不让人生气吗。
见明玉气鼓鼓的,多尔衮没忍住捏了一下她被水气蒸得粉嫩嫩的脸蛋:“豪格性子要强,事事都要与我争,结果嘛,不分伯仲。”
碍着大汗的面子,多尔衮事事忍让豪格,才有了不分伯仲的局面。
“我封贝勒,豪格也封贝勒,我成了旗主,豪格也成了旗主,我获封墨尔根代青,豪格也有封号。如今大汗封我为和硕亲王,掌六部之首的吏部,由索尼辅佐,豪格却低我一等,只是个普通的亲王,至于兵部……”
多尔衮故意顿了顿,看向明玉。
见明玉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多尔衮失笑:“你说的没错,大争之世真正的六部之首是兵部,可兵部的启心郎和承政都是汉人,三个人里有两个与豪格不对盘,也就是说兵部其实还在大汗手里,豪格不过是个摆设,充人头用的。”
明玉这才明白皇太极的厉害之处。
让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忽然落后对手很多,不管是官阶还是实权,足以打压其气焰,令其消沉。
再安排两个不对盘的下属添堵,同时架空权力,会把人逼疯的。
留给豪格的路,只有军功一条,他必须豁出命去打仗,用一场一场的胜利抵偿之前犯下的罪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术吗?
明玉陷入沉思,盯着某一处虚空出神。
夜已过半,多尔衮怕她多思伤神,伸手在明玉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有件事求你帮忙。”
明玉回神,第一反应是毒花:“如果是东厢房的事,还请免开尊口。”
她都说要等一年,一年后若八阿哥无恙,便把毒花交给他处置,可搬家的时候,多尔衮又问了一遍。
搬家前多尔衮设法把贝勒府买下送给了明玉,那些毒花便没搬到王府,仍旧锁在贝勒府的东厢房。
明玉也没白要他的东西,房契过户之后,安排她自己的账房,每月给王府的分成由原来的一成提高到两成。
暖棚扩建之后,收益早已今非昔比,分成提高一成就是一千多两银子。
每个月一千多两,一年下来就是一万多两,买下贝勒府绰绰有余。
正如明玉所料,盛京大兴土木,新建府邸很多,相应地原来的旧府邸折价也很多,现在出手买下极为划算。
过几年,等大清势力更大,高官更多,盛京的房价地价肯定会大涨。
只不过贝勒府与民居不同,除非朝廷同意,不能随意买卖。
明玉借了多尔衮的势,自然不能白借,所以分成提高一成,明玉并没有规定期限。
以明玉现有的财力,直接付全款并不费劲,可若将全款一笔给了,数额过大,肯定会惊动王府的总管,王府总管肯定会禀报给多尔衮。
多尔衮说送给她,就没想要她的钱,要是让他知道她给了钱,多尔衮必然会生气。
这样温水煮青蛙最好。
两不相欠,省了日后分家的纠纷,也免了眼前的麻烦。
多尔衮没想到第一次求明玉帮忙就被人误会了,不由苦笑:“与东厢房无关。”
明玉松了口气,不是那些毒花都好说,于是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难得明玉在他面前俏皮一回,终于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多尔衮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低头亲了亲:“松佳氏爱吃草莓,草莓难买,买了几次都没买到。你能不能跟魏循说一声,每天差人送点过去,价钱记我账上。”
原来是想走后门。
草莓成熟期长,所以比较难买,还要拿出一部分专供孕妇,想买得提前预约。
遇上汗王宫有宴请或是哪个贝勒府有宴请,餐后水果用草莓俨然成了牌面的象征,很多时候预约也不一定能买到。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多尔衮杀了松佳氏的独子,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松佳氏并没追究,照样把家安在了镶白旗,反过来力挺多尔衮,多尔衮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感激的。
之前多尔衮帮了她不少忙,这点小忙明玉当然不会推辞,更不会要他的银子。
明玉坐他怀里泡澡,撩起水洗胳膊,边洗边大方道:“自家的暖棚,你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银子不要你的,以后想给谁送菜送水果只管差人去跟魏循说就是了。他还敢驳了你的面子不成?”
多尔衮也是股东,这么说没毛病。
谁知对方竟然激动起来,抱着她一通亲,亲完还……
哎,往事不堪回首。
昨夜折腾的太狠,第二天明玉是被娜塔推醒的。
明玉浑身酸疼,带着起床气卷着被子捂住脑袋继续睡,直到听见娜塔说:“郡王和大妃已经在正堂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都是王爷在陪着说话。”
*
连着喝了几杯茶,大妃有些坐不住,客客气气地问福晋是不是病了,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
多尔衮说福晋一切都好,只是今日起晚了,也许正在梳妆打扮。
大妃给郡王使眼色,郡王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大妃白了郡王一眼,站起身就往外冲,边走边说,要亲自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架势好像多尔衮把明玉怎么样了似的。
娜塔忙过去扶住大妃,陪笑着说:“大妃别急,福晋很好,就是、就是吃饭慢,哪次不得吃上半个多时辰。奴才这就去瞧瞧,催福晋快点吃。”
大妃闻言这才站定,被娜塔重新扶回座位,笑着说:“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是吃饭慢。”
郡王补充:“吃席能陪三桌,还不一定吃得饱。”
大妃“嘶”一声,郡王立刻闭麦,大妃朝娜塔笑道:“你去瞧瞧,要是吃饭呢别催她,我们等得起,让她慢慢吃,别噎着了。”
娜塔都走出去了,大妃不放心急急站起身,够着又补了一句:“千万别催她,她嗓子眼儿小,噎着了一天都不爱吃饭!”
娜塔只好折回来应是。
郡王飞快睃了多尔衮一眼,用力扯大妃的袖子,扯着她坐下来:“别嚷嚷了,给明玉丢人!”
大妃没怎么见过多尔衮,郡王却与他共过事,知道多尔衮喜静,最烦有人在耳边聒噪。
大妃自觉有些失态,讪讪然坐下。
吵确实是吵,暖也是真的暖,同时失去阿玛额娘之后,多尔衮已经有很多年没再见过如此迁就子女的父母了。
他示意人给王爷和大妃换茶:“让二位担心了,昨夜、昨夜睡得晚,二位来的时候,明玉还没睡醒,我也没让人叫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不想……竟睡到了这个时辰。”
吃饭慢没看出来,贪睡倒是真的。
郡王有些懵,倒不是懵明玉这个时辰还没起,而是懵惜字如金的多尔衮为了给明玉解释居然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
他记得多尔衮第一次来拜访他,想联合他里应外合围剿林丹汗的时候,多尔衮对他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刚才那句长。
大妃也很懵:“昨晚做了什么事,到这个时辰还没睡醒?”
多尔衮轻咳两声,灌下一口茶才道:“昨晚……”
才说了两个字,明玉带着娜塔走进来,盈盈给郡王和大妃行礼,叫了一声阿布,叫了一声额赫。
就是爸爸妈妈的意思。
记忆的闸门再次被关键人物撬开,明玉惊讶于自己的蒙古语说得比汉语还流利,张嘴就来,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王爷和大妃:???这天仙似的小姑娘是明玉?
为人父母,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美的,而且三个女儿里边属明玉最美,不然也不会给她取一个这么美好的名字了。
可在他们的印象中,明玉真的不至于美成这样,让亲生父母见了都挪不开眼。
明玉叫了两声没人理,心虚地直咯噔,难道露馅了?
被看出来不是亲生的了?
不是亲生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在明玉脑中呼啸盘旋,勾起了许多不堪的童年回忆,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腰上传来一股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揽住了她,将她从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里解救出来。
明玉偏头,刚好对上多尔衮关切的眸子。
与那些声音相比,多尔衮的声音堪称温柔:“怎么了?”
明玉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缓下来:“没什么,忽然有点头晕。”
这一声头晕仿佛惊醒了对面的两个人,够娇气够矫情,是他们的女儿没错了。
大妃腾地站起来,几乎是从多尔衮手里把明玉抢过去的,她拉着明玉的手,眼泪忽然决堤:“是我的明玉!是我的明玉!嫁了人就是不一样,额赫差点没认出来!”
科尔沁郡王伸了伸手,碍着有多尔衮在场,才忍着没去抱明玉,只站在旁边抹眼泪:“是明玉!长高了!阿布都快不认识了!”
皇太极称帝改国号,蒙古王公几乎都来了,科尔沁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草原出了点事,郡王和大妃动身有些晚,来的时候堪堪赶上称帝的典礼,只在典礼上匆匆看了明玉一眼,看得并不真切。
接下来是几天几夜的宫宴,郡王和大妃忙着应酬没时间来看明玉,明玉听说他们来了,没来由地心虚,只派了娜塔过去请安,自己并没去。
今天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怎地,明玉本来挺冷静的一个人,在听见大妃说“是我的明玉”之后,眼前忽然模糊一片,被大妃搂在怀里的时候,脸都哭湿了。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明玉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更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这会儿都破了例。
明玉爆哭,很大声,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心却柔软到一塌糊涂。
这一世,她不是孤儿,她有父母,她是亲生的。
亲生的!
明玉哭得一塌糊涂,大妃疑惑地收起眼泪细细打量明玉,脸上的妆容哭得有点花,倒是有了从前明玉的影子,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只见细白的脖颈上有几处浅淡的红痕,很淡很淡,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诺敏才被磋磨死,听说下葬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大妃立刻警觉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撸起明玉的袖子来看。
入目是层层叠叠的粉痕,比脖颈处的还淡,细白的胳膊上像是覆了一层淡粉色的花瓣,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大妃无心欣赏这些,将袖子继续往上撸,果然在臂弯处发现了一处淤青,有拇指大小,在周围粉白皮肤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扎眼。
她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她就知道牛不喝水强按头没好下场,当初诺敏还是豪格自己选的,才几年就被磋磨死了。
使者的话果然不能信,都是报喜不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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