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虞秋认命地点头。
“她对我情深意重,我自当好好护着她。”
虞秋振作起,脊背挺直了,注意力集中,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垂纱看着云珩。
“她府中出了点事,这几日怕是有些忙碌,我暂时不去扰她,先让她歇个几日。”云珩娓娓道,“她没什么脾性,长得那么美,总是惹人觊觎的。我把平江留给她了,算是一面盾牌,但还不够,过几日,我再给她送去个人。”
“谁啊?”
云珩摸着下巴笑,“能让她在京城为非作歹、什么世家公子和小姐都不放在眼中的人。”
虞秋精神振奋,能不把世家公子放在眼中,那她就不用怕许伯骞了。可是除了云珩本身,他手底下还有这种人吗?
她想继续追问,云珩已道:“今日就到这里,该安神歇息了,多谢神仙姐姐愿意听云珩倾诉。”
“不妨事。”虞秋一听他提那“倾诉”就手脚僵硬,知晓这梦是要结束了,强迫自己把杂乱的念想抛出脑海,匆匆叮嘱道,“太子还是要以大事为重,不能总顾着儿女情长……”
“谨记神仙姐姐教诲。”云珩前一句才谦逊地这么说道,立马又自言自语,“过几日去见她,她该已经开始绣荷包了吧,一定很想念我,说不准一见面就冲进我怀中喊好哥哥……”
虞秋:……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抠出去啊!
这一觉虞秋睡得很沉,醒来后浑身软绵绵的,又躺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更衣。
她先是把锁上的小册子全部烧掉,然后重新写了几页,写满了云珩的名字。接着喊来平江,让他去找了躺云珩,问云珩喜欢哪种样式的绣纹。
平江送来传话:比翼鸟。
还特别说了要两个荷包,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虞秋叹气,自己找的麻烦,乖乖给他绣吧。
倒也不累,反正外面好多人盯着,她不方便出府呢。她爹爹得每日上值,那才是烦透了,回来时精疲力尽,说话都快没了力气,是真的惨。
虞秋费尽了心思给云珩绣荷包,一定要让他感受到一针一线都是情意。绣着的同时她也在想,云珩到底要再送谁给她,谁能那么厉害压得住那么多人。
没想出头绪,她又想与平江打听下浮影侍卫,想起上辈子两个侍女提醒过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此过了三日,她精神劲恢复回来了,午后,丫鬟来通传:“小姐,太子来了,还带着五皇子。”
虞秋先是惊讶,带五皇子来做什么?
她迟钝了一下,惊疑道:云珩不会是要把云琅留给她吧?这样是能镇得住许伯骞等人,可她管不住云琅啊!
在丫鬟的呼唤下回神,虞秋把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开,有写满云珩名字的小册子、绣了一半的荷包,还特意戴上了云珩送的首饰。
去见人前,她先饮了两盏凉茶,与萦绕喉头的苦涩相比,那声“好哥哥”或许不是很难开口。
至于冲进他怀中抱着他……这个她实在抹不开脸去做。
计划是圆满的,然而方与人对上眼,前几日梦中种种恍若重新出现在眼前,两人的对话如雷贯耳,虞秋脑子嗡的一下炸开,灼热的血流奔腾至全身上下。
“阿秋。”云珩嘴角上扬,勾着笑,大大方方地朝她走来,“脸怎么这么红?”
他说着,屈指似要抚上来,虞秋两腮酡红,硬撑着一口气没动。
云珩没想到她竟然没躲,食指关节触到热腾腾的娇嫩面颊,心中莫名的发热。
将要把手收回来时,虞秋红得能滴血的脸猛然仰起,横波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朱唇轻启,一道低柔缠绵、清风拂过发丝般大小的声音传了出来——
“……珩哥哥……我好想你的……”
云珩心头猝然一颤,极具侵略性的喉结危险地滚动起来。
第31章 抱抱
虞秋破罐子破摔, 一声“好哥哥”而已,能换得云珩的照拂,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反正两人已是这种关系, 喊就喊了。
到底是未经情爱的姑娘,即使下定了决心, 暧昧的三个字到了嘴边,仍是被羞耻心阻挡了下, 拐着弯变成了“珩哥哥”。
也成,一个意思。
最难的一句出口,后面就简单了, 虞秋心一横, 紧接着吐出了想念的话。
说完, 她惴惴不安看着云珩,都按他想听的说了,他会满意的吧?
时间恍若凝滞, 云珩没动静, 指关节仍贴着她的脸,微痒。
虞秋看不懂他,惊惶不安中同样不敢动,只敢悄悄呼出一口闷气,犹豫着是不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抱他一下。
厅前那么多下人呢,她那句话声音小不会有别人听见, 可动作会落进所有人眼中。
不端庄啊。
端庄不能活命,抱云珩或许能。
虞秋说服了自己, 狠心地抬起手臂, 就在此时, 面颊上的手落下, 云珩往后退了半步,笑问:“阿秋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没说,我什么都没说。”虞秋干巴巴道。
众目睽睽之下,一鼓作气未能成功,拼攒的勇气便如被被狂风席卷过的薄雾,顷刻烟消云散,再也聚不起来了。
云珩又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虞秋眼神发虚,两腿疲软,木讷地笑了下,支吾道:“兴许是胭脂抹多了……”
两人后面这几句话声音未压低,厅中人都能听见,有人插话道:“真好看,皇嫂你在哪买的胭脂啊,我也想要。”
云珩侧身,轻声斥道:“不许乱喊。”然后转向虞秋介绍,“云琅,你见过的。”
云琅这日衣裳头发都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了乱七八糟的脂粉,瞧着顺眼许多,只有嗓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平白被云珩训斥了一句,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这会儿府中只有虞秋一个主子,几人在花厅落座,云珩开口:“五弟年岁小,父皇忙于国事无法亲自教导,便把他交给了我。我这几日稍有忙碌,想请阿秋你帮忙照看他几日。阿秋,你看方便不?”
虞秋没他反应快,还沉浸在之前的混杂情绪中,闻言缓慢抬头,看着云珩,慢吞吞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云珩举止与话语都从容依旧,唯有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拇指指腹轻轻在食指关节处抚摸了下。
她不该这样做的。
他也不该产生留恋。
把意料之外的事情与情绪压在心中,云珩按原本的计划进行,他这日来是要把云琅留给虞秋的。
给了她身份,给了她平江,现在再给她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云琅,她若是再被人欺负了,那才是给他丢脸。
“皇嫂,你收留我吧,我很听话的!”
云琅粗糙的嗓音把虞秋的脑袋震清醒了,她怎么能收留云琅?于理不合是一方面,各重要的是她根本就管不住云琅。
虞秋尴尬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难为之意溢于言表。
云琅也看出来了,他是更愿意留在虞秋这的,至少在这里他是个皇子,在云珩手底下他啥也不是。
他双手合十朝着虞秋请求,“皇嫂,你留下我吧,我可以保护你,你说打谁就打谁,我全听你的!”
虞秋更不敢留他了,云琅胆大妄为,若是在她的看管下出了事,她恐怕得以死谢罪了。
云珩则完全不搭理云琅,微沉吟后,道:“阿秋你近日在绣荷包是吗,可否带我看一下?”
虞秋巴不得让他看见荷包,正好暂时离了云琅的眼,好拒绝他那请求,二话不说带着云珩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两人在朱红连廊下缓步并行,没让丫鬟跟着。连廊两侧翠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偶有几片花瓣被稍带着摇落,飘进廊下。
“阿秋听说过四弟、六弟的事吧?”
虞秋不仅听说过,并且印象深刻,那是她重新活过来后最笃定的一件事。结果事情与前世大相径庭,致使虞行束没信她的话。
“他二人至今被关在宫中,有父皇亲自看管教诲。云琅闹出的乱子并不算小,却落到我手中,阿秋可知晓为何?”
虞秋老实摇头,这事与她无关,她从没想过。
云珩道:“因为父皇深恶龙阳之癖,且不喜吵闹。”
简而言之,就是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不愿意看见他,所以打发给云珩这个做兄长的。
“他母妃早逝,以至他疏于管教,养成这荒诞性子。我做皇兄的,自该替父皇分忧。”云珩突然止步,回头凝视虞秋,“你做人皇嫂的,长嫂如母,教导他几日,有何不可?”
他前几句语调轻柔,最后一句突然加重,多了些压迫感,虞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的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珩道。
虞秋茫然后醒悟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欲哭无泪,试图劝说他,“他年岁是小,可到底是男女有别……”
“你觉得会有人编排他与你的流言吗?”
不会,谁都知晓云琅有那龙阳之癖,但凡虞秋有个兄弟,就有理由推拒了,她没有,所以这个成不了理由。
虞秋搜尽枯肠,苦着脸道:“我自己都乱七八糟的,怎么能教导得了他。”
对此,云珩的回复是:“我觉得你能,你就能。”
“若你感觉错了呢?”
“我从不怀疑自己。”
虞秋:……真好啊,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
不管云珩怎么说,虞秋都不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既然说不通,那就用别的法子吧。
是云珩自己说的,只要她一撒娇,他就没有办法。
虞秋悄悄瞟了云珩几眼,把他带到自己闺房的外间,先把半成的荷包拿给他看,“殿下,我亲手绣的,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重新绣。”
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荷包,不管云珩是满意或者不满意,赶紧把一旁的小册子拖过来打开,道:“殿下,你昨日要看的小册子,你看看……”
云珩“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端详着只完成了一只半鸳鸯的绣撑。
虞秋等了他一会儿,还不见他看小册子,再催道:“殿下,你看看这个……”
云珩目光随意地一瞥,“看过了。荷包几时能绣好?”
从他那个角度看过来,根本就看不见小册子上的东西。
虞秋心中憋闷,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春宫图!
她气得跺脚,很想反过来欺负云珩一顿。
咬着唇看了看窗外,见丫鬟都离得远,没人注意这里。
虞秋张开汗湿的手心在裙子上擦了擦,重重喘了一下,忽地朝着云珩扑去,一头撞进他怀中,两手搂住了他的劲瘦的腰。
云珩手中绣撑被撞落在地,翻滚了一圈,未能得到任何人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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