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木木多
杨玉燕好奇的问:“那你当时怎么办?去学校外面吃吗?”
苏纯钧摇摇头,说:“学校的位置很偏,而且那边也不像我们这里有这么多卖吃食的店铺和小贩。他们的商店都集中在一条街上,学校附近是没有的。”
而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洒钱。
像苏纯钧一样吃不惯学校食堂的学生有很多啊,那些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小少爷,怎么可能习惯食堂里千篇一律的食物?
他们的做法就是掏钱贿赂女仆或男仆,让他们去厨房搞些点心什么的,回来开小灶。
也有自带厨师的,那都是大贵族了。
苏纯钧当年也是带着仆人进学校的,吃的不习惯,那就掏钱买自己喜欢吃的啊,虽说这边的厨师不会做中国菜,但偶尔定制一两道他喜欢吃的,也是很容易的事。
代教授自愧不如了:“哦,原来如此。”
施无为震惊了,惊慌了,不安了。
代教授很了解他,知道他既不可能学苏纯钧洒钱,也不可能有他的胆量敢抓学校里的动物打野祭,那就只能:“习惯就好。”
他拍拍施无为的背,安慰他说:“习惯了以后,你会觉得奶油烤土豆也不失为一道美食。”
施无为知道奶油,但他不理解那种甜东西怎么会跟烤土豆联系到一起的。
他很茫然。
苏纯钧跟着打击他:“那边的食物基本就是黄油煮一切,黄油烤一切,黄油煎一切。吃起来其实没那么难吃,不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带一箱辣椒过去。”
施无为更惊慌了:“那边的人不吃辣吗?”
苏纯钧:“跟你的吃法不一样。”
早餐吃完,施无为就吃了一只包子,却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代教授还要回去上课,就把施无为留了下来,他告诉杨玉燕:“无为要去留学,可他这样出去肯定是不会习惯的。”
杨玉燕很有同学爱,点头说:“那我多给他鼓鼓劲,让他多点信心。”
代教授摇头:“不,你就像昨天那样打击他,越狠越好。”
杨玉燕震惊了。
代教授:“要是他扛不过去,那趁早打消念头。要是扛过去了,那他出去以后就会觉得事情也没那么难了。”
杨玉燕心里怀着对施无为的同情,答应了下来。
代教授笑眯眯的问她:“听无为说你最近在学法语?有没有什么困难?”
杨玉燕真诚的说:“法国人的数学都特别好吗?”
他们那个数字念法是为了折磨人吗?
代教授一听就知道她是卡在哪里了,笑着说:“不,其实法国人的数学并不好,至少我遇上的几个都很差。我猜是因为太难了,所以他们干脆就不好好学了。”
身为学渣的杨玉燕一听就相信了。
代教授还说:“我当年寝室里有两个法国人,每回打牌我都能赢他们至少二十块。”他举起两根手指,得意的晃了晃,指使杨玉燕:“你学会法语后可以找法国人打牌,他们连点数都算不清,坑起来特别容易。”
怀揣着日后可以去坑人的理想(?),杨玉燕总算对法国的数字再次提起了冲锋的信心。
苏纯钧也去上班了,临行前出于同窗情谊,悄悄教施无为假如饿了去哪里找饼干盒。
苏纯钧:“其实最佳的时机是等燕燕吃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吃,不过最好只吃一块,那张妈就不会生气了。”
施无为让他赶紧滚蛋。
苏纯钧出门前还教他:“燕燕吃完早饭肯定会吃饼干的,你等着就是。”
施无为:“滚滚滚,我看我师妹还是不能嫁给你这种坏蛋。”
他把苏纯钧扔出门,回来就看到杨玉燕与杨玉蝉已经坐在了客厅阳光最好的地方,两姐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书与笔记本,还有一只饼干盒。
杨二小姐打开饼干盒,自己嘴里咬一块,让姐姐。
杨玉蝉偏头避开热情的妹妹:“我不吃,刚吃过早饭,你又吃饼干。”
杨玉燕:“饼干是甜的嘛,吃完饭吃点甜的收个尾。无为,你也吃。”
唰的一下,饼干盒就举到他面前来了。
施无为感到身后有一双目光盯着他的背,他回头一看,张妈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施同学,你喝不喝茶?”
施无为摇头:“不喝,不喝。”
热情的杨玉燕还是给施无为的手里塞了一块饼干陪她吃,这样才不寂寞。
然后,热情的讨论就又开始了。
两姐妹接着昨天讨论的尾巴继续吵。
施无为在旁边听着,两姐妹昨天讨论到最后,终于出现了分歧。
杨玉燕认为现在女性的出路是底层女性开始改变。
杨玉蝉认为女性的出路是上层女性开始争取权力,才有可能改变当今女性的生活现状。
杨玉燕摇头:“上层与下层女性之间根本没有通道。女性又不能像男人一样考科举,再说现在也没科举了。就拿你我做比方,你我能得到的生活条件,吴小萍就无法得到。这是阶级带给我们的红利,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可以享有的。所以她们想改变命运,只能从她们自己自身开始。”
杨玉蝉说不过杨玉燕。她说女性可以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争取发声,杨玉燕就说底层女性最重要的任务是填饱肚子,有一份工作可以挣钱,假如这份工作并不低贱下流,还可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杨玉燕:“争取发声这种事就不要难为她们了,除非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故事可以被报纸写一写,不然发什么声也轮不上她们。至于参与社会活动,大的不讲,哪怕是开店铺也需要有资本有技术,更大的社会活动她们也无法参与,那全是男人的工作。”
杨玉蝉:“我们可以争取!我们可以跟男人做一样的工作,我们需要让人们知道,女人跟男人相比,并不差。”
杨玉燕:“现状是只有请不到男人来做事的时候,才会请女人,而且工钱也会相应减少。所以重点不是跟男人去争口舌之利,而是尽量开发女性可以参与的工作岗位。”
两姐妹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闹。
施无为面对两个女性,自觉势单力孤,不该开口,便安静聆听。他觉得这对姐妹说的都对,杨玉蝉主张发声,杨玉燕主张实际,两者结合起来更佳。
只是两虎嚇嚇,他只敢旁观,不敢发声啊。
待二人说的口渴,他便提壶倒茶。
张妈从厨房看到此景,方满意点头,不再盯着那边瞧了。
第121章 男女平等
施无为是个老实人,还带有出身百姓的那一股纯朴与小气结合的气质。
以上,是苏纯钧对他的评价。
施无为没有办法,只好跟他用拳头交流了一番后,交上了朋友。
不打不成交嘛。
不过小气这个他是不认的,明明是节俭!
他现在没有收入,只靠学校每个月发下来的奖学金生活,幸好吃住都在学校,衣服是学校发的校服,他把每个月发下来的钱全都攒了起来,换成了银子藏着呢。
他知道总到人家家里白吃白喝讨人嫌,可他又不舍得像教授那样买花送人,花这种东西还要花钱买,太浪费了。
但他又不想被人讨厌,他还要到祝家来寻人请教呢。
于是,他纯朴的脑袋就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于是,杨玉燕一日起床,推门出来,就看到施同学在祝家擦地。
他蹲在地上,用抹布一寸寸擦,将地板擦得反光。张妈在厨房一边忙着一边语调欢快的说:“哎哟,施同学,你可不要太辛苦了哦!”
杨玉燕揉揉眼睛,客厅正中确实蹲着一个施无为在擦地。
她沿墙根溜进厨房,问张妈:“施无为怎么在咱们家擦地啊?”
张妈笑着说:“我今天早上去买菜,他就在门口等我,帮我提了一路的菜,回来还抢着干活!你看这厨房他给我收拾的,这菜也是他择的,这鱼也是他洗的,哦对了,他还把洗漱间都给收拾好了呢,你现在去洗脸刷牙吧,他还说擦完地今天把窗户也擦了呢。”
杨玉燕:“这多不合适啊。”
张妈的脸色马上沉下来:“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一个年轻人,多干点怎么了?你们个个都不帮我干活,有人帮我干还不行啊?非得让我自己干啊?你妈一个月花十五块请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干就亏了啊。”
杨玉燕连忙承认错误:“没有没有。”然后落荒而逃。
一直到吃完早饭,祝家姐妹两人就盯着施无为看,他帮张妈擦桌子端饭,吃完了还帮张妈洗碗。
祝颜舒看了一眼就当没看见,示意两姐妹也当没看见。
杨玉燕往桌上瞧,今早施无为的早饭可就不是小包子和小碗盛的面条了,张妈给他烙了七八张饼,让他就着酱菜吃,可实在了。
苏纯钧也理所当然的使唤施无为给他盛汤呢。
既然人人都……没意见,那杨玉燕和杨玉蝉也没说什么。
反正只有这一天嘛。
然后施无为真的在早饭过后去擦窗户了,家里所有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他还把铁锈住的钉子门栓都给换了呢,手艺相当不错。
第二天,施无为还是早早的来了,帮张妈提菜,早饭又吃了实实在在的大米饭。
等她和杨玉蝉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张妈又把他叫到外面,让他把祝家楼里地板翘了的地方都给修了修,没想到他还会干木工活呢。
晚上,苏纯钧回来吃饭时说:“不但会干木工,我们还学过泥瓦工,会和泥、平地线、搭梁呢。我还会烧瓦垒砖窑呢。”
杨玉燕震惊:“这都是大学教的吗?”
苏纯钧点头:“对呀,你知道大学里有建筑系吧?我们都去学过呢。男同学应该是都去学了,学校就是要把我们教成全才的。”他放下筷子,数着指头说:“我记得女学生是要学织布和绣花的。”
杨玉蝉证实:“还要学养蚕缫丝。”
杨玉燕浑身发抖,她发现她小瞧这个时代的大学了。正因为是开前人未有之大学,所以大学现在也不知道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于是就什么都教了,学生也就都学了,个个学了一身本领。
现在的高材生,那是真的高材。
她现在只学两门语言就发苦,等真入学了,这都要学,麻烦的事在后头呢。
要是真想找活干,那祝家楼里的活可太多了。
现在祝家有许多租户都已经要搬走了,就是现在没走的,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了。祝颜舒和张妈都是心里有数的,索性大开方便之门,谁来退租都可以,但不能欠费,当月的费用交齐了才能走。
他们家反正是打算要搬到租界里去的,这里的房子到时门一锁,没有租户更方便。
施无为就在张妈的带领下,将一些已经空了的屋子收拾干净再锁起来。
张妈立刻就对施无为改观了,没人时就对祝颜舒说:“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啊,这些修修补补的活,还是要男人干。二姑爷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顶事。这位施同学倒是管用得多啊。”
有了施无为每天在祝家搞卫生,杨玉燕头一次发现家里竟然有这么多活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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